情感美文《爱的语法》
爱情这东西,向来是说不清的。人们每每要形容它,便支吾起来,竟至于连篇累牍地写了许多字,却终究不过是隔靴搔痒。我亦不能免俗,姑且来谈一谈这"说不清"的东西。
那年初春,我遇见了一个女子。她走路很轻,仿佛脚不沾地似的,每每从人身边掠过,便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我起初并不在意,后来竟不知不觉地记住了她的脚步声。她来,我便知道;她走,我便怅然。这大约便是所谓"情愫暗生"了罢。
她有一双极好看的手,十指纤长,骨节分明,写字时小指微微翘起,显出一种不经意的优雅。我常常偷看她的手,看她在纸上划出一个个娟秀的字迹。那些字排列得整整齐齐,像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又像春日里新发的嫩芽,充满了生机。
我们渐渐熟识了。她说话不多,但每句话都像经过深思熟虑,绝无废话。我则相反,常常喋喋不休,仿佛要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似的。奇怪的是,她并不嫌我聒噪,反而常常微笑着听我胡说八道。现在想来,那微笑里大约藏着几分宽容,几分无奈,还有几分我那时看不懂的东西。
夏天来临的时候,我们已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她喜欢在傍晚时分带我去看落日,我们并排坐在河堤上,看太阳一点一点沉入水中,把河水染成金红色。她总说落日像一颗熟透的柿子,我则坚持认为像咸蛋黄。我们为此争论不休,最后总是相视一笑,不了了之。
记得有一次,她病了,高烧不退。我去看她,见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只有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我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她虚弱地笑了笑,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她的手烫得吓人,却让我感到一种奇异的温暖。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心疼"。
秋天来了又去,我们的关系始终若即若离。谁都没有捅破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仿佛都在等待着什么。现在想来,那等待本身就是一种甜蜜的折磨。我们像两个小心翼翼的园丁,培育着一株不知名的植物,既期待它开花,又害怕花开后的凋零。
冬天的一个雪夜,她突然来找我。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睫毛上,使她看起来像个雪娃娃。她说她要走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我站在雪地里,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全身。我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最后,我只是点了点头,看着她转身离去,消失在漫天飞雪中。
她走后,我常常梦见她。梦里的她总是背对着我,无论我怎么呼唤都不回头。醒来后,我便会想起她说过的一句话:"有些人注定是生命中的过客,他们的意义不在于停留,而在于经过。"当时我不以为然,现在却觉得这话颇有道理。
春天再次来临的时候,我收到她的一封信。信很短,只有寥寥数语,说她一切都好,勿念。我把信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能背下来为止。信纸上有淡淡的香气,是她惯用的那种香水味道。这味道让我想起许多往事,想起河堤上的落日,想起雪夜里的告别,想起那些想说却始终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如今,几年过去了,我依然会想起她。记忆中的她渐渐模糊,只剩下一个轮廓,一抹微笑,一缕香气。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但转念一想,或许正是这种未完成,才让这段感情在我心中永远鲜活。
爱情这东西,说到底不过是一场盛大的误解。我们以为自己在爱别人,其实爱的是爱情本身;我们以为自己在追求幸福,其实追求的是追求的过程。就像语法之于语言,爱情之于生活,既不可或缺,又难以捉摸。它有自己的规则,却又常常打破规则;它看似简单明了,实则复杂难解。
而我与她之间,大概就是这样一个语法错误——美丽,却终究不合规范。[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