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美文《风知道,我在想你》
风从窗缝里挤进来,带着初秋的凉意,拂过书桌上那本翻开的旧书。纸页轻轻颤动,像是被谁的手指无意间拨弄。我抬头望向窗外,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传递某种隐秘的消息。风知道,我在想你。它总是知道。
这风也曾拂过你的面颊罢。此刻你走在哪条街道上?头顶是同样的天空,脚下是不同的土地。风穿过你发梢的间隙,是否也带走了你的一缕气息?我疑心这风是狡猾的,它偷了你的温度,却不肯告诉我你的近况。它只是不停地吹,吹得窗帘鼓起又落下,像是我胸腔里那颗不安分的心脏。
书桌上摆着那只你送的白瓷杯。杯底残留着昨夜的茶渍,已经干涸成褐色的痕迹。我总忘记清洗它,仿佛留着这点污渍,就能留住你最后一次用它喝茶的记忆。那天你穿着那件灰蓝色的毛衣,指节敲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你说茶叶放多了,有些苦。现在想来,人生诸事,莫不如此,总是事后才觉出滋味。
风突然大了些,掀开了相册的一角。那里面夹着我们去年在海边的合影。你的笑容被阳光晒得褪了色,我的手臂搭在你肩上,两个人的影子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照片背面有你用铅笔写下的日期,笔迹已经模糊。时间真是个无情的贼,偷走了清晰,只留下似是而非的轮廓。
午后三点,阳光斜斜地穿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河流。我记得你常说这个时刻最适合发呆。你会窝在那把旧扶手椅里,膝上摊着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书,眼神却飘向窗外不知名的地方。我问你在想什么,你总是笑着摇头。如今那把椅子空着,阳光照在上面,显得格外寂寞。
楼下的信箱已经许久没有收到你的信了。以前你总爱用那种淡蓝色的信纸,字迹小而整齐,像是怕多占了一分空间。最后一封信里你说北方的冬天来得早,暖气还没来,夜里常被冻醒。我回信告诉你南方的秋雨绵绵不绝,晾在阳台的衣服总也不干。此后便是长久的沉默。信箱生了锈,锁孔里结着蜘蛛网,只有风偶尔来探望,吹得铁皮门轻轻摇晃。
昨夜梦见你了。梦里你还是短发,发梢微微翘起,像你倔强的脾气。我们站在一个陌生的车站,你要搭乘的列车始终不来。醒来时发现窗外真的下起了雨,雨滴敲打着窗玻璃,像是某种摩尔斯电码,而我已失去了破译的能力。
厨房的柜子里还收着你喜欢的那个樱花图案的盘子。边缘有一处小小的缺口,是那次我洗碗时不小心碰的。你当时笑着说正好,这样就不会和别人家的搞混了。如今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再没有机会与别的盘子混淆。有时候我会拿出来,盛上一个苹果或几块饼干,假装你随时会推门而入,随手拈起一块放进嘴里。
风带来了远处教堂的钟声。这声音让我想起你耳后的那颗小痣,藏在发丝下面,像是你身上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每次我发现它,都会忍不住用指尖轻轻触碰,你就会缩着脖子笑,说痒。这些细节如今想来如此清晰,仿佛被风从记忆深处吹了出来,落在眼前。
黄昏时分,风停了片刻。天空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紫色,云层边缘镶着金边。你曾说最讨厌这样的天气,说不清是要晴还是要雨。此刻我倒觉得这暧昧的天色恰如其分,就像我对你的思念,既不是痛彻心扉,也不是云淡风轻,只是固执地存在着,如同呼吸。
夜深了,风又起。它穿过空荡荡的走廊,发出低沉的呜咽。我躺在床上,听着这声音,想象是远方的你在叹息。我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唯有这无形的风可以自由来去。它知道你的消息,却不肯告诉我;它带着我的思念,却未必会传达给你。
风知道,我在想你。它吹过你的城市,掠过你的窗前,或许会轻轻掀起你的一页书,或许会偷偷拨乱你的一缕头发。那时你会不会突然停下手中的事,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
窗外,一片落叶粘在玻璃上,不肯离去。风仍在吹,带着整个秋天的凉意,和无人接收的思念,四处流浪。[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