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清河县城,显得静溢而安详,清河的河水,依旧无声地流动着,半圆的月亮,发出暗淡的光芒,远近的房屋,制造着成片成片的黑暗,揉碎了月光,惊起几声狗叫,无力而空洞。南关兵营里,只有大门口门房里的灯还有亮着,两个哨兵似乎还不习惯这种站岗的生活,竟然坐到门房里,打起了哈欠。院子里静悄悄的,训练了一天的战士们,早已入睡了。
就在这时,李黑子骑着一匹马站到了兵营门口,后面跟着的,是李白子、李拐子和五六个老警察,都是当年跟过李黑子的兵。李白子早已跑到院子中间,吹起嘴里的哨子,后面的几个警察,早已冲进士兵住的房间,用棍子朝着一个个士兵的屁股蛋子上打着,嘴里骂道:“奶奶的,一个个睡的跟死猪一样,要是敌人来了,还不包了你们饺子,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当兵,就得他娘的有个当兵样,这可是提着脑袋干的营生,睡觉,那也得睁着一只眼。”

众人被几个老警察打骂着,手忙脚乱地穿起衣裳来,王来义慌乱之中,竟然穿不上裤子了。一个警察过来就是一脚,嘴里骂着:“奶奶的,当兵的,哪个像你这熊样子,还他娘的脱光了睡觉,给老子听好了,以后睡觉,都他娘的只准脱外衣,内衣,都他娘的给老子穿好了,这一次,饶了你们,下一次,还是这样慢腾腾的,跟老子光着屁股出去打仗!”
乱哄哄的一阵子,队伍终于集中起来,李黑子大喝一声:“发家伙,出发!”
李拐子和两个警察早已把十几把破刀片子、十几根铁棒,发到新兵手中,又临时让一个警察带领五个人,算一个小组,部队就在夜色里出发了,没有人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干什么去。
夜色之中,部队出了城,一路狂奔着,骑在马上的李黑子暗暗笑了,这群兵,年轻,体格也不错,这样跑着,竟然没有人掉队,也没有人发怨言,远比当年自己收拢的那些残兵、土匪强多了。那些家伙,就是他娘的兵油子,干点事,讨价还价,阳奉阴违,惹人心烦。
王来义看了看,他们走的,虽说是小路,但大致的方向,好像是往皇王寨的。果然,他们很快便到了官清河边,李黑子随手一挥,李白子早已带领部队拐了个弯儿,顺着河堤,一路狂奔。就在这时,远远地有两个人影儿出现在河堤旁,手里好像还有枪,众人抓紧了手中的家伙,紧紧地跟着各自的临时小组长。
等走近了,大伙才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李大奎队长和那个黄法官。李大奎走到李黑子马前,敬了个礼,说道:“姓贾的爷俩没在家,贾道渊他哥贾道源在家,据丰子泽交代,他家里有三条长枪,怎么办?”
“围上去,让他们缴枪,否则,来硬的,以私藏枪支、对抗政府罪论处,这些家伙,是不会老老实实地跟我们配合的。”李黑子恶狠狠地下达着命令。
“叔,这点小事,交给我吧,你们,在外面等着就是了,奶奶的,好长时间没动过手了,侄儿的手,都快生锈了。”李拐子阴冷地笑着,带上队伍就要进村子。

李黑子骂了一句:“注意,我们是正规军,是代表政府的警察,执行的是收缴枪支命令,其他的,一概不动。否则,老子剥了你的皮!”
说话间,早已拨马到了路旁,李拐子打了声招呼,便领着众人去了。村口,李黑子、李白子兄弟和李大奎、黄青良在等着信儿。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李拐子他们得胜而归,此次行动,收缴贾道源家三支长枪、两把钢刀、一根火铳,当然,还有李拐子顺手牵羊得到的十几块银圆,那是他个人的小秋收,是不上账的。李黑子呵呵一笑,说了声:“归队!”
就在这时,三个手里提着家伙的黑影,却以极快的速度,冲出村子,顺着河堤向北跑去,看样子,是受到了某种惊吓。
“郑二桂,奶奶的,这小子是不是脱离了张寡妇,自己干起私活来了?拐子,给我追。”李黑子下达着命令。
李拐子早已喊了一声,带领着众人,一窝蜂地向北追去。对方确实是郑桂星,带领着手下的两个弟兄,埋伏在与贾道源家一墙之隔的贾道渊家的柴草棚内,等待着,他们的目标同样是贾道源,不过不是他手中的枪,而是他柜子底的银元。
郑桂星见对方果然是清河县的警察,心想,他们肯定是早就准备好了,要收拾自己的,只不过自己碰巧没有动手,才让他们扑了个空的。于是,便一路跑,一路回头打了几枪,吓得众人一下子趴在了地上,等他们起来时,哪儿还有什么人影。李拐子骂骂咧咧地打了两枪,也就回来交差了。像这种要命的活,他李拐子可不愿意真干。
没想到,李黑子却又下达了一道李拐子极想干的命令:“贾道源,通匪,给老子抓了。”
站在一旁的黄青良看了李大奎一眼,心想,咱哥俩在这儿守了半夜,咋没看到土匪郑桂星进贾道源家啊?看样子,他不是来偷抢贾家楼的,一定是贾道源兄弟请来的,是早就在他家住下了,而李拐子进到贾道源家时,他们藏匿了起来,李拐子撤离之后,他们这几条被惊动的蛇,便跑了出来。黄青良肯定着自己的判断,还别说,贾四辈雇凶剜了表弟丰子泽的眼球,不是没有可能,而这个凶手,就是穷凶极恶的郑桂星。

黎明时分,一支整齐的队伍开进了清河县城,早起的人们看到,李黑子骑在一匹大白马上,威严地走着,身后的队伍中,走在前排的,扛着十几条长枪,后面的新兵,手持着大刀铁棒,满面的骄傲,因为,他们首战告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