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书上的咖啡渍，是速溶的雀巢，他最喜欢的牌子。真讽刺，连离婚都这么敷衍。”我盯着那泛黄的纸张，指尖摩挲着粗糙的边缘，心口像被钝刀子一下下地割着，疼得麻木。那是2008年的冬天，手机里循环播放着周杰伦的《青花瓷》，短信提示音是默认的“嘟嘟”两声，每一声都像催命符。
一我放下离婚协议书，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把思绪拉回现实。今年过年，我必须回老家一趟。不是为了那栋破败的老宅子，而是为了爸妈。他们走后，大哥就一直想把老宅子据为己有，明里暗里地暗示我放弃继承权。
这次回去，我必须把事情说清楚。老宅子位于南方一个偏僻的小镇，镇上的人都说，那宅子风水不好，住进去的人都倒霉。我爸妈不信邪，硬是住了几十年，最后双双病逝。大哥更是对老宅子嗤之以鼻，说那是“鬼屋”，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可我知道，大哥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老宅子虽然破旧，但占地面积大，地理位置也好，如果拆迁，能值不少钱。
我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阳台上。阳台上那盆枯姜的茉莉花，是妈妈生前最喜欢的。她总是说，茉莉花香能驱散屋里的霉气。可如今，茉莉花已经枯萎，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像是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我记得小时候，妈妈总喜欢在茉莉花开的时候，摘几朵下来，泡在茶里给我喝。那茶香气扑鼻，喝下去，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现在想想，那大概是我童年最美好的记忆之一。
记忆就像老式挂钟，每到整点，就会准时报时，提醒着我那些被遗忘的时光。二回老家的火车票很难买，我提前一个月就开始抢票，最后还是只抢到了一张站票。火车上人挤人，空气污浊，弥漫着泡面和汗臭味。我靠在车厢连接处，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梦里，我回到了小时候。爸妈还健在，一家人围坐在老宅子的院子里，吃着热气腾腾的年夜饭。妈妈笑着给我夹菜，爸爸则在一旁喝着小酒，说着吉祥话。那是我记忆中最温暖的画面。
突然，画面一转，我看到大哥站在老宅子的门口，手里拿着一把火，恶狠狠地盯着我。我吓得惊叫一声，猛地醒了过来。
我看了看手机，凌晨三点。车厢里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还在醒着。我起身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洗手间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混杂着淡淡的婴儿奶香，让人感到一阵恶心。我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眼角已经有了细纹，脸色也蜡黄蜡黄的。
时间真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三回到老家，已经是大年三十的下午。镇上的人都忙着贴春联、放鞭炮，到处都洋溢着过年的喜庆气氛。我拖着行李箱，沿着熟悉的街道，慢慢地走向老宅子。
老宅子比我记忆中还要破败，墙皮已经脱落，露出灰色的砖头。院子里的杂草也长得很高，几乎要淹没半个院子。我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大哥早就等在屋里，看到我回来，脸上并没有露出惊喜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放下行李箱，环顾四周。屋里的家具还是老样子，只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墙上挂着爸妈的遗像，他们慈祥地看着我，仿佛在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大哥递给我一杯茶，茶水是凉的，喝下去，胃里一阵不舒服。我放下茶杯，开门见山地说：“大哥，这次回来，我是想跟你谈谈老宅子的事情。”
大哥脸色一沉，语气也变得不耐烦起来：“老宅子有什么好谈的？你又不住在这里，留着也没用，不如卖给我，我给你一笔钱，也算补偿你。”
我摇了摇头，坚定地说：“老宅子是爸妈留给我们的，我不能卖。就算不住，我也要留着，留个念想。”
大哥冷笑一声，说：“念想？你一年回来几次？老宅子放在这里，只会越来越破败，到时候一分钱都不值。”
他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痛了我的心。四我和大哥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几乎要把屋顶掀翻。我指责大哥自私自利，只想着钱，不顾及爸妈的感受。大哥则反驳我说我不懂事，只会拖累他。
争吵中，我无意间看到了墙角堆放着的一些旧物。我走过去，拿起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些旧照片和信件。
我拿起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爸妈，他们站在老宅子的门口，笑得非常开心。我拿起一封信件，信件是爸爸写给妈妈的，信里写满了对妈妈的爱意和思念。
我想起了小时候，爸妈总是手牵着手，在老宅子的院子里散步。他们会给我讲故事，教我唱歌，陪我玩游戏。老宅子承载着我们一家人太多的回忆，它不仅仅是一栋房子，更是我们家的根。
我转过头，看着大哥。他的脸上也露出了动容的表情，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大哥的心里，其实也是爱着这个家的。五我和大哥最终达成了协议。老宅子我们共同拥有，谁也不卖。每年过年，我们都要回老宅子住几天，祭拜爸妈，打扫卫生，让老宅子保持原样。
大年三十晚上，我和大哥一起动手，把老宅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我们贴上了新的春联，挂上了红灯笼，屋里顿时充满了喜庆的气氛。
我们还一起做了年夜饭，虽然味道不如妈妈做的好，但吃起来却格外香甜。
那一夜，我们兄弟俩聊了很多，聊小时候的趣事，聊爸妈的往事，聊未来的打算。我发现，大哥其实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冷漠无情，他只是太过于现实，太过于在意金钱。或许，是因为生活的压力太大，让他不得不变得如此。
过完年，我离开了老家，回到了城市。但我知道，我的心已经留在了那里，留在了那栋破败的老宅子里，留在了爸妈的身边。
老宅子就像一个记忆的容器，它承载着我们一家人所有的爱和回忆。也许，我们无法改变过去，但我们可以珍惜现在，展望未来。也许，生活充满了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但只要我们心中有爱，有希望，就能战胜一切困难，迎接美好的明天。
夕阳像煎过头的溏心蛋，红得刺眼，却也温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