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朝鲜弄农村长什么样?

百姓识天下 2025-04-07 15:24:18

七月的鸭绿江畔暑气蒸腾,我站在中朝友谊桥上望着对岸的满浦市,忽然想起三十五年前第一次踏足朝鲜农村时的震撼。那年我跟随中国援建团深入平安北道,吉普车在泥泞的乡道上颠簸,车窗外掠过的一幕幕,恍若时光倒流回中国六十年代的乡村图景。

在价川郡的乡间,老金家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后座上捆着三麻袋玉米。这位四十岁的农民每周要骑行二十公里,用自家种的玉米去换军属工厂的化肥。"油料都留给军车了",他拍着斑驳的凤凰牌车架笑道。这种诞生于计划经济年代的运输方式,在朝鲜农村依然倔强地活着。

十字路口的集市总在清晨五点钟苏醒。五十六岁的李顺玉大娘把腌好的明太鱼干码得整整齐齐,她的秤杆上刻着中朝两种计量单位。"中国来的电池最抢手",她掀开蓝布头巾下的竹篮,里面藏着用塑料袋分装的芝麻和辣椒面。这些经历过国营商店时代的中年妇女,如今成了维系农村经济的毛细血管。

普通人很难过乡村生活。货物是通过自行车或服务车(卡车随车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行贿)运送的。

走进黄海北道青松里的农家院,七十岁的崔爷爷正在修补茅草屋顶。三间低矮的瓦房里住着祖孙三代,火炕上摞着印有"中国援助"字样的棉被。厨房土灶连着地暖,燃烧的煤饼是平壤配给的战略物资。老人指着屋檐下金灿灿的玉米棒:"城里亲戚每年秋天都来换粮,这些可是硬通货。"

在咸镜南道的海边村落,我目睹了震撼的一幕:十几个老人正用木槌敲打晒干的海带,咸腥的海风里飘着《金日成将军之歌》。"年轻人都在矿上",七十三岁的朴奶奶佝偻着背,手里不停分拣着贻贝,"去年换了中国产的太阳能板,晚上补网不用摸黑了。"

开城郊外的青山合作农场让我见识了朝鲜农村的另一面。千亩苹果园里挂着滴灌设备,拖拉机轰鸣声中,女工们穿着印有"中朝友好"的工作服采摘果实。场长骄傲地展示冷库里的中国制保鲜设备:"平壤超市三分之一的苹果来自这里。"这个拥有三百台农机、实行计件工资的集体农庄,俨然是计划经济体制下的特区。

但更多村庄仍在与自然搏斗。在慈江道的深山里,我遇见用背篓运石料的八旬老人。他的指甲缝里嵌着永远洗不净的泥土,却执意要请我喝自家酿的米酒。"美国人的制裁卡了油料",他指着远处塌方的山路,"公社的卡车三个月没来了。"

黄昏的鸭绿江支流旁,渔民用祖传的八卦网捕鱼。十五岁的少年金哲秀告诉我,他最大的愿望是考上元山农业大学。"中国专家教我们用秸秆发酵饲料",他抚摸着小羊羔的眼神发亮。对岸丹东的霓虹灯倒映在江面,这边村庄的太阳能路灯次第亮起,仿佛银河坠落人间。

在罗先经济特区,我目睹了魔幻的现实:朝鲜大嫂用小米手机计算器换算人民币和朝币,身后墙上还贴着泛黄的《千里马运动》宣传画。中国商人老张在这里经营农具生意十年,"他们修拖拉机比咱们还精细",他指着仓库里擦得锃亮的山东产轴承说道。

离别的早晨,我在新义州车站看见穿中山装的老兵向着北京方向敬礼。他胸前勋章叮当,手里攥着沈阳亲戚寄来的降压药。列车驶过满目疮痍的乡野,那些在田间劳作的背影渐渐模糊,却在我心底烙下永不褪色的印记——这是片被时代撞伤的土地,却依然在断壁残垣间开出坚韧的花。当平壤的地标建筑在夕阳下闪着冷光,广袤的农村正用最原始的方式守护着文明的星火,而鸭绿江对岸的万家灯火,始终是他们望向未来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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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识天下

简介:年轻时曾在朝鲜生活过5年,有多位朝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