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正月二十一日,春梅以西门庆的忌日为由,在时隔多时之后,第一次重回到自己曾经生活过的、熟悉的老地方——西门庆的宅邸。
春梅与吴月娘主客见过礼之后,春梅突然发现了奶子如意抱着的孝哥儿。说起来今天既是西门庆的三周年的忌日,同时又是孝哥儿三周岁的生日。吴月娘赶紧让孝哥儿这个小寿星来给春梅磕个头儿。
那孝哥儿从奶子如意身上下来,却与春梅只唱了个喏,引得吴月娘说他:“好小厮,不与姐姐磕头,只唱喏?”春梅却并不计较,连忙从袖中掏出一方锦手帕,一付金八吉祥儿,当作今天这个小寿星的生日礼物。
金八吉祥儿,一般说是佛家的八种宝物,过去常常被当作织物上的花纹图案,取其吉祥之意。这八种东西分别是:海螺、法轮、宝伞、天盖、莲花、宝瓶、鲤鱼、盘长。
吴月娘佞佛,春梅是有备而来,投其所好,作者兰陵笑笑生又以此或暗示孝哥儿将来被普静禅师度化出家的命运。
落后丫鬟小玉、奶子如意来拜见磕头。春梅给了自己昔日的好友小玉一对金头簪子,给了奶子如意两枝银花儿。
金簪子和银花儿,亲疏有别,远近有差,不得不说春梅于这种细微之处也是非常用心的。
也不枉跟小玉朋友一场,春梅永远记得自己净身出户的时候,送她离开西门庆家的只有潘金莲和小玉这两人。
春梅没忘了今天来这里的正事,来到后边。此时西门庆的灵前早已经点起了灯烛,摆下了桌面祭礼。春梅在灵前烧了纸,落了几滴眼泪。不过,作者兰陵笑笑生对这件正事,也就用这寥寥数语便交代过去了。
此时还正值正月,天气尚寒。祭拜之后,周围设放围屏,生起炭火,安放桌席,摆茶上来。茶罢,春梅进吴月娘的上房换衣裳。脱掉了外面的袍儿,换上了一套绿遍地锦妆花袄儿,紫丁香色遍地金裙,果真是贵气逼人。
主客聊了一阵家长里短的闲话,春梅提出要旧地重游,到那边花园山子下走一走。吴月娘说,自从西门庆死后,那边就没人去收拾了,“如今丢搭的破零二落,石头也倒了,树木也死了”,言下之意,大可不必去了。
春梅执意要去,吴月娘只得叫小玉去开了门,众人都陪着春梅到里面游看了半日。但见垣墙敧损,台榭歪斜。蛛丝结网,狐狸乱窜。人说“物是人非”,现在是“人非”“物更非”。怎一个愁字了得。
春梅看了一回,先走到李瓶儿那边,只见楼堆破桌烂椅,地长荒荒野草。又来到潘金莲这边,楼上还堆着生药香料,下边只有两个橱柜,床却没了。小玉说,那张床三娘孟玉楼嫁人的时候,赔给了孟玉楼去了。
春梅原本打算将那张潘金莲的螺钿床带回去,也好做个念想,可惜也被孟玉楼带走了。一起带走了的,还有春梅留在这里的,一切美好的和并不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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