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德拉指着所有的现象说“NO”!指着你的鼻子说“无”!
在这两本书的惊恐中,想起周国平的《小说的智慧》,只记得那也是一篇曾经让自己冷汗直冒的文字,仿佛硬在你的头顶上方安上第三只眼睛,逼着你在还没有看明白外在的客观和真实的情况下,便更多的从你的天灵盖处直射而下,俯视你自己、透视你自己。而在你想迎上去的时候,却发现这一束光是那样的虚缈,在你想逃避的时候,这一束光又让你无处藏身。。。。。。于是从书柜中再次找出这篇在感觉中清晰着、在具体字眼上早已模糊的文字——《小说的智慧》。。。。。。没想到开篇第一段便提到了昆德拉,并这样写道“我不是小说家,我所写的只是因了昆德拉的启发而对现代小说精神的一种理解。”
将第一章节中周国平对现代小说的理解摘录如下 :
小说曾经被等同于故事,小说家则被等同于讲故事的人。读者对于小说的期待往往也是引人入胜的故事,以故事是否吸引人来评定小说的优劣。从前的小说想做什么是清楚的,便是用故事讽喻、劝诫或者替人们解闷,现代小说想做什么呢?
现代小说在思考。现代一切伟大的小说都不对生活下论断,而仅仅是在思考。
对于从前的小说家来说,不管他们对生活的理解多么不同,在每一种理解下,生活都如同一个具有确定意义的对象摆在面前,小说只需对之进行描绘、再现、加工、解释就可以了。在传统形而上学崩溃的背景下,以往对生活的一切清晰的解说都成了问题,生活不再是一个具有确定意义的对象,而重新成了一个未知的领域。当现代哲学陷入意义的迷惘之时,现代小说也发现了认识生活的真相是自己最艰难的使命。
我们的真实生活是由每一个"现在的具体"组成的,而"现在的具体" 几乎是无法认识的,它一方面极其复杂,包含着无数事件、感觉、思绪,如同原子一样不可穷尽,另一方面又稍纵即逝,当我们试图认识它时,它已经成为过去。也许我们可以退而求其次,通过及时的回忆来挽救那刚刚消逝的"现在"。但是,回忆也只是遗忘的一种形式,既然"现在的具体"在进行时未被我们认识,在回忆中呈现的就更不是当时的那个具体了。
尽管如此,我们仍然只能依靠回忆,因为它是我们的惟一手段。回忆不可避免地是一个整理和加工的过程,在这过程中,逻辑、观念、趣味、眼光都参与进来了。如此获得的结果决非那个我们企图重建的"现在的具体",这种情形使得我们的真实生活成了"世上最不为人知的事物","人们死去却不知道曾经生活过什么 "。
当我从事着精神的劳作时,我何尝在注视自己的生活,只是在注视自己的意象、题材、观念罢了。我思考着生活的意义,因为抓住了某几个关键字眼而自以为对意义有所领悟,就在这同时,我的每日每时的真实生活却从我手边不留痕迹地流失了。
好吧,让我停止一切劳作,包括精神的劳作,全神贯注于我的生活中的每一个"现在的具体 "。可是,当我试图这么做时,我发现所有这些"现在的具体"不再属于我了。我与人交谈,密切注视着谈话的进行,立刻发现自己已经退出了谈话,仿佛是另一个虚假的我在与人进行一场虚假的谈话。我陷入了某种微妙的心境,于是警觉地返身内视,却发现我的警觉使这微妙的心境不翼而飞了。
一个至死不知道自己曾经生活过什么的人,我们可以说他等于没有生活过。一个时刻注视自己在生活着什么的人,他实际上站到了生活的外边。人究竟怎样才算生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