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女主成功后，她放任男主出国嫁给了我。

八年后，男主回国，陆婉绮熟视无睹，依旧对我无微不至。

我以为她终于彻底爱上了我。

可系统让我看见了一个画面。

三小时前，儿子闹着要跟妈妈单独出门，此时，陆婉绮却跟男主在一起。

原来，他们早在外面有了另一个家。

母子俩一场戏，演得滴水不漏。

系统告诉我，脱离时间失效，我已经回不去原世界了。

当晚，我收拾行李去了北疆。

重新开始，有一万种方法。

1.

我在桌上留下了一张离婚协议书。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间大房子空落落的，连张婚纱照都没有。

窗台的风吹进来，掀起纸张的一角。

我想了想，又把结婚戒指放上去。

“宿主，你走了，可就真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男主回来了，但面板显示陆婉绮还是爱你的。”

“更何况你们还有个儿子，你都脱离不了了了，再忍忍说不定还有回转的余地。”

系统好心提醒我。

我却已经坐上了前往北疆的航班。

耳鸣混着轰隆的噪音，我闭上眼睛，什么都听不清了。

落地时是深夜。

一出航站楼，冷冽的风扑在了脸上。

墨色的长草一片片翻滚着，天边闪着几颗微弱的星。

心脏猝不及防颤了颤。

人在难过的时候总是很想回家。

虽然不是一个世界，但站在这片土地上，我突然才真实地感觉到自己活着。

没来得及提前订酒店，找了很久，终于有一家名宿还有房。

开门的是个老大爷。

我环视一周，环境装修都很不错，问他能不能长租。

大概看我穿着不是本地人，大爷略有防备：

“小伙子，你是探亲啊还是出差啊？”

“都不是，我一个人。”

“啊……”他思索，“那你家里人知道吧？别找过来要人啊，我遭不起折腾。”

我点头：

“知道，我离婚了。”

这话一出，老大爷瞌睡醒了半分。

他踌躇着凑过来，好奇问：

“为什么？外头有人啦？”

我迟疑了。

系统说，陆婉绮仅仅是给苏子秦买了套房，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或许只是一时情迷意乱，以后总会回头的。

我想了很久，回答老大爷：

“南方太湿润，我住不惯。”

“可你当初既然愿意跟着老婆去南方，说明你很爱她啊，夫妻之间难免有点小摩擦，这都是小事。”

不，不是小事。

2.

八年前，苏子秦出国，陆婉绮答应我的求婚。

系统问我，要不要选择脱离世界。

“攻略成功，宿主获得奖励，可以在原世界存活。”

我是车祸穿书的。

只要回去，就能重新享受完整的人生。

可陆婉绮求我留下来。

她说，她爱我，我不在的话她也活不下去。

死生契阔的誓言诚挚又动听，一冲动，我留下来了，系统也从我的脑子里彻底消失。

直到，半年前，苏子秦回国。

他回来找陆婉绮。

站在陆府外，一米八的男人红了眼，说自己后悔出国，想跟陆婉绮重归于好。

陆婉绮面色如常，对眼前的男人没有丝毫心软：

“苏先生，从前的一切都过去了，你这样会让我的丈夫误会，我不想他不高兴。”

苏子秦却不相信：

“婉绮，你问问你的心，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真的放下我了吗？”

陆婉绮眸色如常，毫不犹豫把他关在门外。

她避着苏子秦不见。

可是，我们定好的要迁居北方，她再也没提过。

我不喜欢这里。

沿海潮气大，连月光都湿津津的。

陆婉绮经常站在阳台望向门外，一站就是很久。

但院门口什么都没有。

我笑她发呆，她回过神也在对我笑，但目光里却照不进一丝光亮。

……

后来，苏子秦再也不来找陆婉绮了。

系统突然出现，它来提醒我攻略目标不受控。

它再一次在我面前铺开面板，我看见半小时前说出门散步的陆婉绮出现在了另一间屋子。

她在厨房做饭，苏子秦在一旁帮忙，直到鱼肉渐熟，陆婉绮忙手忙脚的给苏子秦喂了一块鱼肉，紧张的问他好不好吃。

陆婉绮很喜欢做饭给我吃，自学了很多菜，清蒸鱼、红烧鱼、糖醋鱼……

可她不记得我不喜欢吃鱼。

一直以来，我都相信陆婉绮脱离剧情，真的爱上了我。

她对我无微不至，一个养尊处优的女人，甘愿为了我放低身段，什么都依着我，她会给我送饭，给我准备惊喜，给我全部的爱。

大家说我御妻有道。

陆婉绮听见了，只会挽着我的胳膊说她心甘情愿。

可老天好像只是跟我开了个玩笑。

努力在乎和真的在乎，根本不一样。

3.

我掩去穿书的片段，当个故事讲给大爷听。

他气的把拐杖敲的砰砰响，安慰我：

“小伙子，你爱吃什么，我明天做给你吃！你别看我是个老大爷，我会的菜可多了。”

“这种女人离婚就离婚了，没什么好伤心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能跟一个陌生人聊这么多。

也许是到了故乡，对谁都有一种亲切感。

也许是真的很久没人听我讲话了。

我深呼吸一口，回答他：

“我喜欢吃猪肘子。”

他一拍手：“那好啊，我也爱吃。”

“你大爷我啊，做肘子可是一绝！”

“是吗，我都好久没吃了，我儿子……”

讲到一半，我顿住了。

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

“你儿子也爱吃？也是，猪肘子谁不爱吃。”

可我是说，我儿子江明言不让我吃。

国际学校里，他的蛋白质是牛排，脂肪是鹅肝，家里的一切吃食也有管家安排健康餐。

我第一次端出猪肘子，告诉他要用手套撕着吃的时候，他皱起小小的鼻子。

“这个我见过，不是地摊上的嘛，爸爸你怎么能吃这种粗鲁的东西！”

在江明言眼里，我是个相当不上流的爸爸。

我长得不帅，没有交际圈，不会高谈阔论，更是被外人议论的小白脸。

其实我有工作，可就因为陆婉绮的背景比我优越，我自然而然被认定为弱势的一方。

所以，在看见苏子秦的第一眼，他就被这个气质矜贵的男人迷住了。

开家长会前，他问陆婉绮：

“妈妈，那个叫苏子秦的叔叔总来找你，我可不可以让他代替爸爸去家长会。”

陆婉绮拉下脸：“这种话不可以说，爸爸会伤心，那个叔叔跟我们家没有关系。”

江明言不服气：

“我不嘛，我才不要让别人知道我有一个爱吃猪肘子的爸爸，这一点都不帅气！”

我的喉咙像被棉花浸透，喘不上气。

江明言跟陆婉绮一样，身上总有一股莫名的傲气和优越感。

他爱跟别的小孩斗嘴打架，我拎着他上门陪了一次又一次的礼，他很生气，说我让他丢尽了面子。

我在想，是不是这样性格的人，都会喜欢上苏子秦。

后来，陆婉绮教他撒谎。

江明言才六岁，就能在我面前装得滴水不漏。

“爸爸，你今天早点睡觉呀，我跟妈妈散步晚一点回来。”

而他抱着苏子秦的胳膊，说的是：

“子秦叔叔，你能不能跟妈妈结婚，当我的爸爸给我开家长会，我爸爸土土的，丢我面子。”

我自以为进入了陆婉绮的心，所以才会有江明言的出现。

可一步步走到今天，可笑的是，我依旧是那个多余的人。

4.

“这猪肘子就要炖烂了才好吃。”

跟大爷多聊了几句，我知道了他叫阿达叻，一辈子没结婚，老了用积蓄开了个名宿。

清净也不失热闹。

饭菜上桌，大爷赞不绝口给我夹菜。

我挑起一块，混进米饭里。

一口下去，肥而不腻，丰富的油脂爆出香气，我忍不住又吃了第二口。

阿达叻眯着眼睛笑：

“多吃点，你付我房租还陪我说话，以后我顿顿给你做。”

阿达叻好像是个很怕孤独的老大爷。

我能在他这租到房子，也是因为他根本不会贴广告。

他在后院养了一群羊。

吃完饭，我突然看见一只边牧气吁吁躺在围栏边上。

“哦，估计是太热中暑了吧，好几天没干活了。”

我立马掰开它的嘴，认出是口炎。

大概是误食哪里的生石灰了。

我问了最近的药店，然后拎回来了几种简单的药。

阿达叻惊了：“你也养过狗？”

我点头：“很久以前了。”

在原本的世界里，我家在北疆开畜牧场，只要在我手里，所有动物都能被养得很好。

十几年过去了，我也意外自己还记得这么多东西。

吃了几天药，边牧很快就活蹦乱跳了，撵着羊群早出晚归。

吃饭的时候它在我腿边撒欢打滚，被我狠狠揉了两把。

我一直很喜欢小动物，只是陆婉绮不喜欢。

江明言倒是喜欢，但他只负责观赏，不准我养。

“爸爸，那是保姆做的事情，你不要这么自甘下贱行吗。”

恍然回首。

我笑了笑。

我其实根本就不适应高门庭院的生活。

陆婉绮爱我，我才心甘情愿陪她过各种各样的日子。

可事与愿违，她的爱是有杂质的爱。

5.

我治好了阿达叻的狗，邻居都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听说我当过兽医，纷纷来找我问家里牲畜的症状。

我哪会这些，就叫他们带来我喂几天试试。

说来奇怪，居然都好得差不多了。

这天，我又牵着别人的牛走在路上回去。

突然听见人喊我。

“爸爸！”

我嘴角的笑意倏忽间凝固。

转过头，透过三三两两的路人，不远处站着两个熟悉的人。

江明言笑脸盈盈朝我招手。

陆婉绮穿着高定的风衣，脸上带着墨镜，柔顺的头发在空中飞舞，高贵无比。

“江行舟？真的是你？”

“爸爸，你怎么变成喂牛的啦！”

江明言指着我手里的牛鞭咯咯笑出声。

我忍住窘迫，手下的劲暗暗加重：

“跟你们没关系，我已经离婚了，江明言的抚养权我也不要，有异议的话我们找律师沟通。”

陆婉绮怔了怔。

“行舟，我找了你好久，他们都说这附近住了个同名同姓的，没想到真的是你。”

“为什么突然离婚，给我一个理由。”

我早就扔掉了之前的电话卡。

陆婉绮查了我的航班，只知道我来了北疆。

可她找我干嘛呢，我已经有新的生活了。

我深吸气，往后退。

“协议写得很清楚了，夫妻不和。”

陆婉绮不可置信：“哪里不和……”她突然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

上前两步，摘下脸上的墨镜，惶恐的眼眸在疯狂跳动。

“你都知道了？”

看吧，陆婉绮不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她并没有问心无愧。

可她还是那样做了，哪怕她知道我会在乎，会难过。

6.

“跟我回去，回去再谈。”

陆婉绮拉住我的手，想把我带走。

像她这种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女人，甚少有表情崩坏的时候。

结婚那晚她亲吻我的嘴唇，是我见过她最高兴的时候。

哦，不是最高兴。

她跟苏子秦在一起的时候，连眉梢都泛着笑。

陆婉绮指甲陷进我的皮肤，我有些吃痛，想要甩开她。

江明言却在一旁瘪嘴：

“爸爸你多大了还闹小孩子脾气，羞不羞啊，赶紧跟我们回去吧，来这里养牛你不丢人我还丢人呢。”

他说着跟陆婉绮一起来拉我。

这时，阿达叻冲上来，用尽全力把两人推开。

看着江明言和我半分相似的脸，他明白了一切。

把我护在身后：

“不愿意离就诉讼，硬绑人我报警了！”

江明言被推开有点不爽，皱起鼻子：

“爸爸，你从哪里还认识了一个老大爷，比我家看门的保安还脏。”

我终于忍不住了：

“江明言，你平时受到的就是这种教育吗，赶紧跟人家道歉！”

他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往陆婉绮身后躲。

陆婉绮没有分多余的眼神给阿达叻，见她语调变冷，脸也冷了下来：

“江行舟，苏子秦的事情你不应该计较。”

“你说过，你回不去了。”

“念在我们夫妻八年，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不会赶你走。”

气氛降到冰点。

陆婉绮知道我是攻略者，最相爱的时候，我跟她坦白过一切。

我说我选择留下来，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沉默了很久，郑重道：

“行舟，我决不让你后悔。”

往日的山盟海誓落到实处，是一句不会赶我走。

我垂下眼，抿唇叹了口气。

再次抬起头，我看向陆婉绮。

“我跟你回去。”

“拿到离婚证，我们一了百了。”

7.

我回名宿收拾行李，跟阿达叻道歉：

“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他们会来找我，给你添麻烦了。”

他什么也没说。

一边喂着边牧一边叹气：

“唉，这小狗就喜欢挨着你，以后你不回来它说它饭都吃不下。”

我不自觉笑了。

阿达叻是担心我，我知道。

“会回来的，我房租都交完了。”

他抬起那双苍老的眼睛，琥珀色的，还很亮。问我：

“那个什么陆府，是不是真的住不惯啊，应该比我这院子大多了吧。”

我顿了一顿：

“我不会再住回去了，我住酒店办完事就回来。”

“那我跟你一起去，别又叫人欺负你。”

我愣住，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

“我也没个一儿半女，好不容易认识你，你走了我怪不习惯的。”

我点点头，也笑了。

我在这个世界算个孤儿，认识阿达叻，我居无所定的心突然有了个歇脚的地方。

飞机上，陆婉绮一直没跟我讲过话。

我总猜不透她的心，不知道她心里住着什么人。

现在也不想猜了。

刚进陆府，我就看见苏子秦穿着白色衬衫，两只袖子撩到手肘处，用黑色腕扣固定，正细致的在修剪院子里的树木。

江言明哒哒哒地跑过去。

“子秦叔叔，你说好不好笑，爸爸在外面放牛，还带回来一个放羊的老大爷！”

苏子秦正在修剪的那盆常青树是陆婉绮花了三万买回来的。

看吧，他连修剪树枝的样子都那么矜贵。

也不怪江明言会喜欢他。

他揉着江明言的脑袋：“那也太脏了。”

抬头看见我，他略微惊讶：

“行舟回来了，真不好意思，你不在，婉绮让我过来帮忙，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陆婉绮不经心纠正他：

“他不会介意的，他要跟我离婚了。”

我还没说话，阿达叻出声了：

“啧啧，我确实是个放羊的，但我家羊配种都知道一对一，多出来的那个不是三吗。”

苏子秦顿时皱起眉。

他是男主，生来就有超高配得感，不管干什么都不会怀疑自己，哪里被这样怼过。

我淡淡一笑，没介入这场口角。

“叶先生请便，我确实要离婚，只是回来拿点东西，以后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滴——”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陆婉绮好感度＋5”

8.

我懵住了。

阿达叻拉着我进宅子，我反应过来给他指了指自己的房间。

脑海里，我问系统。

“什么好感度，我跟陆婉绮已经要离婚了。”

“宿主，这是我的工作，帮助你和攻略对象回到正轨，这些年陆婉绮对你的好感度一直在80，有了新的突破是好事啊。”

“不”，我笃定道：“我已经不需要了，你不用再提醒我。”

系统安静了一会儿。

但没多久，它弱弱出声。

“但是，你还有个儿子，你真的要离婚，连儿子也不要了？”

阿达叻凑到我面前。

冲我摇了摇手里的东西，是一个福包，问：

“这是什么，要带走吗。”

江明言三岁前身体一直不好，我特地跑去拉萨给他求了一个符。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江明言知道了很生气。

他把符从书包里扔出来，哭着大嚷：

“你让我同学看见了，他们都给我取外号叫狗蛋，说只有穷人家才这样迷信！”

“你是坏爸爸，我再也不要戴这个东西了！”

于是这个符就被我一直存在衣柜里。

我回过神，淡淡道：

“没用，等下扔了吧。”

江明言还小，他还没有一个完整的价值观。

可小孩不知道什么叫伤害吗。

不，他是知道的，他只是跟他妈妈一样不在乎。

经过引导，他也许能成为一个好孩子。

但比起当个“负责任”的爸爸，我更想先成为自己。

我喊来管家，把有关江明言的东西都扔掉，然后拎着两个大箱子出来了。

里面装的都是我的衣服和日用品，之前没来得及带，不拿白不拿。

陆婉绮正上来，看见我搬空的屋子僵住了。

“麻烦让一下。”

她没动，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江行舟，你要知道，你离开我，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9.

她挡住了门口，穿着高跟鞋的她总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陆婉绮一直以为我离不开她，这可能是因为，从前我总跟她说：“婉绮，我爱你，我现在只有你了。”

这都是系统教的，它说女人最吃男人服软撒娇这一套。

它教归教，我说的也不是假的。

从前，我真心实意地爱着陆婉绮，丢掉了自己全部的骄傲。

虽然苏子秦是男主，但我自大地认为自己也能得到她百分百的爱。

可系统说陆宴的好感度是80%。

那我想，总有人要多爱一点吧。

我愿意当服输的那个。

时至今日，我输得一塌糊涂。

前不久，系统劝我的时候问我，结婚那么多年，我难道看不清枕边人的心吗。

我正因为看清了，才知道那80%的爱毫无意义。

阿达叻不耐烦地推着箱子把陆婉绮挤了出去。

“女人就是这么麻烦，要走了又拦，翻脸比翻书还快，幸亏大爷我没结婚，不然早被气出病来。”

我没有停留，也没再看身后的人一眼，跟着阿达叻把东西搬出门。

已经叫好的车在门口等我们。

猝不及防的，我再次被拦住路。

江明言气冲冲把一个红色的东西递到我面前。

定睛一看，正是那个福袋。

“爸爸，这不是你给我的东西吗，你为什么要扔掉！”

他鼓起小小的脸，眼泪在眼眶打转。

开始撒泼打滚：

“我生气了，你要赔我一个，你还要跟我道歉！”

以往，我肯定会心软，哄着他说什么是什么。

可这次我只是等他闹完。

然后冷漠的看着他：

“我不会赔，江明言，我要走了。”

他打着哭嗝，根本没耐心听我说话，我自顾自道：

“以后陆婉绮嫁给谁，谁就是你的爸爸。”

“他可以去参加你的家长会，也不会干这种帮你求符的迷信事，你会喜欢他的。”

江明言应该没听懂。

苏子秦从后面赶出来，一把把江明言搂抱在怀里：

“江行舟，你怎么连自己的儿子都要欺负，你这样怎么能尽到一个爸爸的责任！”

他拿指腹擦干江明言的眼泪，转而得逞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

看吧，他们多像是一对父子。

10.

我跟陆婉绮约好三天后去领离婚证。

拿号排队，一路我们都没什么话，意外的顺利。

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突然拦住我：

“江明言这两天一直在家里哭，想找你。”

我很惊讶，但也只笑笑。

“他不是有苏子秦吗，过几天就习惯了。”

“江行舟……”她道，“你心真的很硬。”

阿达叻不乐意了，呸呸两口：

“行舟心硬？你良心被狗吃了吧！不对，我家边牧才不吃这种恶心东西！”

“你自己干了啥事情自己清楚，好意思怪别人！”

他上了年纪，天不怕地不怕。

话说得直接，陆婉绮的脸色白了半分。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神情，看我一眼：

“江行舟，既然离婚证拿到手了，你现在可以跟我回去了吧。”

我没懂她的意思。

她语气淡淡：

“你不就是想发泄自己的情绪吗，可以，我不生气。”

“只要你跟苏子秦道个歉承认他不是第三者，陆府还有你的位置，儿子也只会喊你爸爸。”

我浑身骤然发僵。

这一刻，我才终于意识到陆婉绮从未设身处地理解过我。

她一边找我，一边把苏子秦接进了陆府。

却还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阿达叻被气到，还想替我出头。

我拦住了他。

最后看了陆婉绮一眼。

这个曾经与我生死相誓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变得如此陌生。

但幸好，我们已经彻底结束了。

陆婉绮还想说什么，我打断她：

“陆小姐，你自重吧，法律意义上，我们没必要再见面了。”

“江行舟……”她念我的名字，“你别后悔。”

我转过身，再没分给她一个眼神。

11.

我跟阿达叻定了隔天回北疆的机票。

他看着我的红本子高兴得不得了。

“喜事啊，看你得到解脱比我自己结婚还高兴。”

我也跟着笑了。

我的妻子和儿子只会落井下石，却有一个陌生人会真心实意为我感到高兴。

实话说，如果不是阿达叻，我不会有那么多的底气。

在这个世界，好像陆府才是唯一称得上“家”的地方，能让我感受到温暖和爱。

可走出来我才发现，我根本不需要那点虚无缥缈的爱。

赶航班的路上，他出于好奇，问我苏子秦是谁。

“看起来倒是有点顺眼，但干这破事，真让人恨得牙痒痒。”

因为苏子秦是男主，连阿达叻都觉得看起来顺眼。

我没办法告诉他事实，只能说：

“他比我更早认识陆婉绮。”

在原来的世界走向中，他和陆婉绮是豪门联姻，后来苏家破产，苏子秦不愿意再跟陆婉绮结婚，对她极尽凌辱和嘲讽，逃出了国。

按照剧情，陆婉绮会去追，两人逐渐敞开心扉，走向结局。

可我攻略成功，她在那个节点选择了对她死缠烂打的我。

我问系统：

“80%就是攻略成功吗？”

“她选择了你，就是攻略成功。”

刚逃到北疆的那几天，我总是在想。

是不是因为爱意值没满，才让回国的苏子秦钻了空子，让陆婉绮重新对他心动。

我想，是不是我不够努力？是不是我需要再努力一点？

可后来我想通了。

忠诚和爱，是两相独立的选项。

我不会再为她的分心找借口。

我和阿达叻坐在等候室，他安慰我：

“喜欢一个人其实要很大的勇气，我年轻的时候就没有你这个勇气。”

等候室的空调太冷，我发现他有点发抖。

立马从包里抽出毯子盖在他腿上。

他笑得很开心：

“我这辈子就没想过老了有人能照顾我，真让我捡着一个好儿子了。”

话落，我听见另一个突兀的声音。

“爸爸，你宁愿照顾这个老大爷都不愿意照顾我吗！”

12.

江言明不知道从哪冲出来，红着眼睛，扑到我腿上。

委屈巴巴：

“爸爸，你为什么那么久不回家，我等了你好久。”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蹭得我裤子上到处都是。

我拿出卫生纸，递到他手上。

“我告诉过你，我跟你妈妈离婚了。”

“不嘛不嘛！你不要走！我不准你跟妈妈离婚！”

我抬起头，陆婉绮从不远的地方走过来，坐在我边上。

我拧起眉，想到什么：

“你又查我航班？”

她目光怔了怔，躲过我的视线。

“出差。”

江明言还在上学，她出什么差需要带上江明言。

我没问。

也不太想知道。

阿达叻从椅子上腾一下站起来，骂了句：“晦气”。

然后拉着我的行李箱，顺带拽起我往另一边走。

起身的那瞬，陆婉绮拉住我的手腕。

“行舟……”

她眼眸微动，试探道：

“子秦他，不会再进陆府了。”

她说完这句话，江明言也抬起小小的脑袋。

吸了吸鼻子，讨好地晃着我的衣摆。

“爸爸，你是不是因为我要子秦叔叔去参加家长会才生气了才要走。”

“我知道错了，我让爸爸伤心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顿了顿，撇开了陆婉绮的手。

“陆婉绮，我不知道你教江明言了什么，你们母子总是一条心，总是把我蒙在鼓里……”

“你不相信吗，你不相信可以跟我回去看看。”

我还没说完，陆婉绮急迫地打断了我。

可我想说的不是不信。

信不信的，是夫妻之间的问题，我定定神，看她。

“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要去北疆吗？”

“因为，你知道我去找了苏子秦，可是我跟他什么都没发生。”

她认真严肃地跟我解释。

我摇摇头：

“错了，因为我喜欢北方，你却一直都不记得。”

她有一瞬间的晃神。

我又问：“那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去北疆吗？”

陆婉绮红了眼眶：“……因为，我又惹你难过了，对不起。”

我笑了：“又错了，你说的我根本不在乎，我不在乎你、也不在乎江明言、苏子秦，我只想过自己的生活。”

13.

陆婉绮的道歉被我硬生生堵了回去。

她眼瞳止不住颤动，泛出细碎的光。

事到如今，我根本不需要一个假惺惺的道歉了。

广播响起登机提示。

阿达叻拉起我上了登机口。

江明言哭着拽我的衣服。

“爸爸，你是不是要被这个老大爷带走了，我不喜欢他，你不要跟他走。”

没用多大力，我扯开他的手。

严肃地看着他。

“江明言！你懂不懂得尊重人！”

听见我发火了，他瘪起嘴巴，害怕地抹着眼泪。

江明言骄纵惯了，以往我这样凶他，他肯定会跟陆婉绮告状，说妈妈比爸爸好一万倍。

后来，他说子秦叔叔比爸爸好一万倍。

他鲜少弱势到令人心疼。

可这一切都来得太晚，一定要等到我走了他才能发现我的好。

挺没意思的。

“别不高兴，邻居都盼着你回去呢。”

阿达叻一眼看出我被影响了情绪，在飞机上跟我侃侃而谈。

“家里的羊啊都到出羊毛的时候了。”

“隔壁祖合拉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他家牧羊犬肺炎了一直没治好，就等你回去看。”

“对了，要不干脆我们再养几头牛吧，反正后院也够大。”

他说着说着自己先高兴了起来。

跟我谈养牛的好处。

透过阿达叻，我好像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很久了，我都快忘记自己有爸爸了。

他的眼睛颜色跟爸爸一样透点绿，耳朵边的斑也格外重一点。

“那就养。”我说，“我帮你养，保准肥得卖好价。”

我们对视一眼。

他突然伸出那只苍老的手，抚在我手上：

“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是个好的。”

飞机穿过层层墨色的云。

半小时后我睡着了。

八年来，我好像从没睡过那么好的觉。

14.

之前那只生病的小牛犊，我又重新从邻居那里牵回去了。

一见到我，它就甩尾巴，精神肉眼可见好了不少。

我都要开始怀疑自己真带了什么畜牧buff。

我跟阿达叻从集市买回来几头牛，在后院新做了个牛圈。

总觉得放着名宿十几间房不住太浪费，我找人做了个广告发到了旅游网上。

那天下大雨，我帮着边牧把所有的羊群都赶了回来。

一身泥泞钻进了大堂，门口站着一个人。

她拿着纸巾想帮我擦掉脸上的污渍。

我径直后退。

她只得掏出身份证：

“我来住房，可以吗。”

几天没见，陆婉绮真的来了北疆。

我跟阿达叻已经说好了，我帮他料理家院，所有的收入都对半分。

既然跟陆婉绮都离婚了，送来的钱不要白不要。

“三万一晚。”

“好。”

我看不透她怎么想的。

江明言也住进来，他比陆婉绮好猜得多。

以前，他不让我养宠物，我被他撞破牵着牛的时候难堪得要命。

但现在，他跟我闹跟我撒娇，我就让小牛犊吓唬他。

一吓一个准。

他哇哇大哭，我无所谓道：

“看清楚了，我现在是个喂牛的，让你同学知道你会丢脸。”

他跌坐在地上，我一走，他抽抽噎噎来拉我的裤脚。

“爸爸你别走，不丢脸，我再也不说你丢脸了，你别不要我。”

我呵声：“你再扯我衣服我就不理你了。”

他乖巧地收回手，也闷闷憋住眼泪。

我这人大概真像陆婉绮说的心肠硬。

看着他这样，我一点心疼的感觉也没有。

江明言至少还有陆婉绮。

而我孤零零存在这个世界上。

我可怜她。

陆家却没人可怜过我。

15.

陆婉绮在这里住了一个星期后，阿达叻告诉我，有人来找她。

“有点眼熟，看起来倒挺顺眼。”

阿达叻说过他脸盲。

我在集市买完东西回去，才认出院子里站着的人，是苏子秦。

他站在陆婉绮对面：

“婉绮，我真的没地方去了，你不是说把那个房子送给我的吗，为什么要拍卖掉。”

苏家破产后，苏子秦就跟父母断绝了关系。

他回国了，无家可归，找上陆婉绮。

现在，陆婉绮又把送他的房子收回了。

太阳很烈，我压下草帽，假装没看见。

“……行舟。”

看来还是被认出来了。

陆婉绮着急地拦住我，撇清关系。

“我没有想见他，只是刚好在院子碰见。”

我面无表情：

“你不用跟我解释，你应该记得，我们已经离婚了。”

她的瞳孔瞬间黯了下去。

苏子秦追过来，攀上陆婉绮的手：

“为什么，你明明对我动过心，你喜欢的人是我才对！”

我不愿意加入这场闹剧，转身上了楼。

身后，陆婉绮冷声道。

“苏先生，我以前确实帮过你，但那是看在家族的交情上，你凭什么觉得我喜欢你。”

苏子秦愣住了，他不可置信。

“你儿子说想要我当爸爸的时候你明明很高兴！”

“你已经离婚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陆婉绮向来不爱听威胁的话。

她甩开手，苏子秦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

“我喜欢的人是江行舟。”

“如果以后再被他看见我跟你站在一起，我不会对你客气。”

苏子秦一身整洁，身心却狼狈不堪。

他应该也看清楚了，陆婉绮的爱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当天晚上，陆婉绮来找我。

她斟酌了很久才开口。

“行舟，我知道你听见了。”

“我跟苏子秦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所以，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16.

重新开始？

我搞不懂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我静静看着她，思绪却飘到了今天晚上会不会下雨。

羊圈关了吗，好像没有。

陆婉绮早就影响不到我的半点心情了。

我绕开她，下楼去关羊圈。

晚上的风很凉快，陆婉绮追了过来，跟我解释：

“行舟，当初我只是一时好心，可怜他才给他买房子。”

“之所以不告诉你，是怕你不高兴，怕你离开我，我……”

“我真的很怕你离开。”

我关锁的手微微一僵。

摇头：“你不懂吗，这都不重要了。”

我当然不会以为陆婉绮说的是真话。

她很会利用自己女性的优势给自己找借口。

她是知道我不会离开，才如此肆无忌惮地跟苏子秦走到了一起。

可现在，她亲眼看见我过得很好，她终于害怕了。

这个傲慢的人终于相信，我是来真的。

她走近一步，眼睫颤动：

“为什么，我们之前明明很相爱。”

我起身，直视她的眼睛：

“不是相爱，是你看见了我的爱。”

“我全心全意，但你一直没放下苏子秦，他出现了，你又心动了，你敢说你没有后悔过跟我结婚吗？”

我不怕把我的心剖给陆婉绮看。

我在感情中坦坦荡荡，哪怕输了也不需要羞愧。

陆婉绮的眼底又红了一分。眼泪滚落下来。

她紧了紧握住栅栏的手，再也没说出来话。

我点完羊圈的羊，准备上楼。

“行舟……”

“陆婉绮，你走吧。”

我截住了她的话头：

“3万的房费我也不让你住了。”

风声从草原的另一边卷过来。

楼上的灯都熄了，只有院子里还久久站着一个人。

她对着空地喃喃：

“对不起。”

可没有人听。

她知道，这句话说得太晚，有个人已经不想听了。

17.

江明言不想走。

他抱着院子里的柱子，嚎啕大哭。

“我要跟爸爸留在这里，妈妈是坏蛋，妈妈要拆开我和爸爸。”

陆婉绮静静地坐在边上，等他哭完，哭到没力气了。

陆婉绮问他：

“你为什么以前不说喜欢爸爸，你还说喜欢别人。”

小孩子哪懂这些。

江明言抹着眼泪：“我后悔了不行吗，爸爸是天下第一好的爸爸！”

陆婉绮笑了，不知道是在嘲讽谁：

“所以这都是你活该。”

江明言哭得更狠了。

他最终还是被陆婉绮带上了车。

邻居们都知道，那个一直缠着我的女人终于走了。

阿达叻简直高兴到想发喜糖。

“什么野女人，我儿子一个人能养活一个庄子的羊，她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阿达叻，你什么时候有儿子了。”

阿达叻笑得眯起眼。

“你就羡慕吧，不结婚得一干儿子，谁都羡慕不来。”

陆婉绮走后很久，有几个在南方做生意的邻居给阿达叻带来消息。

他们说，有个叫苏子秦的人自杀了。

我一惊，稍微问了问，知道了前后原因。

他没有放弃过陆婉绮。

又像以前那样，常常去陆府门前。

但根本没有人管他，周边的市民倒是被烦到去找陆婉绮说理。

可是，陆婉绮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江明言的一切只有管家照料。

直到一天，有消息说在一座邮轮上见过陆婉绮。

那是条禁船，谁都不知道里面做的什么交易活动。

后来，苏子秦不再出现在陆府门口。

新闻曝出时，他被吊死在一个港口里。

“真想不开啊，年纪轻轻。”

邻居们当茶余饭后闲谈，我背后起了一片薄汗。

刚和陆婉绮结婚的时候，那条船她带我上过。

瘾君子的交易场所，她谈业务偶尔会跟那些人打交道。

当时她提醒我：

“常年在船上的人早就是半只鬼了，他们给的任何东西都不能要。”

没想到，如今她会堕落到这种地步。

苏子秦的死我也不想费尽心思去猜。

那片生活已经离我太远。

18.

半年后，阿达叻又扩张了养殖场的大小。

我们想了想，干脆开了个农家乐。

知名度起来了，很快有新闻开始报道这里。

记者采访我。

“听说您养活这群动物，一只都没有死过。”

我忙摆手：“也没有那么夸张。”

好吧，事实确实是这样。

离开陆家，我居然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畜牧人。

这是我以前根本不敢想的。

有电视台请我上专访，也有各个学院的专家来找我做讲座。

阿达叻又喜又忧。

“这压力也太大了点。”

我乐在其中，安慰他：

“等我挣钱回来，养殖场还能大一倍。”

他眼睛立马亮了。

北疆的落日又圆又红，黄昏时，整个草原都仿佛着了火。

在这个世界，我不仅活着，还活得很好。

我想，生命，就是要做一万遍喜欢的事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