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靖等人说唱热闹之时,刘庄如又引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竟然是桂系第48军的中将军长张文鸿,他是于1949年底,在广西博白战役失败之前,逃进大山之中,后来被群众给举报而被俘的。他和兵团司令官张淦和第7军的军长李本一一同从广西省南宁看守所转移到刘家花园来的,他和刘庄如是室友,是刘庄如告诉他方靖到此的。

张文鸿这个人,是广东大埔人,1902年生,他和方靖一样,是在桂系军队军官位置上进入黄埔军校的,他上的是黄埔南宁分校,比照黄埔五期毕业。不过,他的仕途并不顺利,或者说,他这个桂系将领,虽然出道很早,跟着李宗仁一起起步,但他却一直被李、白视为另类,把他看为李明瑞的人。为了进步,他不仅主动向李、白靠拢,而且屡立战功,并最终取得了李、白的信任,于1948年6月,才出任第48军的中将军长,他和方靖在抗战时,曾经在苏州一带并肩作战过,方靖率第79军出川,纳入华中“剿总”序列时,他们也谋过面。于是,方靖自然以老熟人的姿态,把张文鸿介绍给米文和等人。其实,此时的方靖,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全然没有了下午初见刘嘉树和张淦时的惶恐。
张文鸿和刘庄如的来访,让米文和等人倍感亲切,请他坐到床铺上,问这问那。其实这也是监狱里常有的现象,老人是新人最好的老师,大部分规矩及潜规则,都是通过老人教导给新人的,即便是现代的监狱文明,照样是这样,入狱教育的实施,照样是老犯人教新犯人,即使你是林冲,那也得先过了这一关。
在回答完米文和等人所问的,有关这里的一些规矩之后,张文鸿笑着说道:“这里的管理,松得跟懒散婆姨的裤裆差不多,只要你不去惹事,没人理会你的。不过,生活待遇上,没有南宁那边好,在那里,我和张淦、李本一、莫德宏四个人,住一所小洋楼,底下偏房内住着几个被俘的基层干部,我们叫他们为小犯人,那里的伙食标准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半晌还有水果,根本吃不完,都送给那些小犯人了。”
米文和等人羡慕地吸了口气,张文鸿却又骂开了张淦:“都是那老小子,闲得蛋痛,非给毛先生写万言书,陈述他的易经治天下理论,还扬言说他是首辅之大材,岂能老死于南宁这个小地方。后来,四野的领导就把我们几个给押送到这儿来了,条件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张文鸿所说的战犯转移理由,未必如此,便他却认为是真的,那就得怪张淦那老小子。他依旧骂着张淦:“到了这儿,他又嫌亏了,嫌共产党不优待他了,嫌人家没有把他当爷敬着了,于是就开始闹事,我要说老长官的坏话,你们或许不信,让小刘给你们讲讲,这老小子,干的那叫啥事?”
或许由于方靖的到来,多少安慰了一下刘庄如的心,他愣了一下,还是苦笑一声,说道:“他啊,刚来的时候,不愿意跟我们住在一起,说我们级别低,不配和他住一起;说我们和他八字相冲,共产党待他不好,全是我们犯了他的煞星,冲撞了他的运程;说我这个特务,早该一枪给崩了;还说李本一军长和张军长不听他的话,把他的第3兵团老底全部败光了;甚至说,他有一天必将得着某种神功,呼地一声便升天而去了,反正都是些神经病言语。后来,我们便都不理他,不和他聊天,他便又把我们一个接一个地骂了一遍,我们便向管理员反映他的问题,管理员批评了两回,他根本不屑一顾,后来还多次顶撞管理员,甚至感觉到管理员软弱可欺。有一天,他突然神经起来,脱去上衣,跑到围墙边的警戒线处,冲着岗亭上的哨兵狂叫,说,你敢开枪吗?不敢,是不是你娘生的!”
张文鸿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骂道:“丢人啊,丢人,这哪儿有一点当中将的尊严嘛。后来,管理员给他上了镣铐,关了他禁闭,直到几天后,他出来给警卫人员、给管理人员、给我们这些人道歉之后,才老实了那么几天。呵呵,你们一来,他又兴奋了,老方,可得注意这老小子,别上了他的当,跟管理员作对,那可不是好玩的事儿。”

“老张,到老方这儿来说话,也不喊兄弟一声啊。”众人正说话时,一个声音传了进来,张文鸿笑了起来,说道:“老李,李本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