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菜市场的烂菜叶堆旁晃动着大姨佝偻的身影，她正把别人丢弃的萝卜缨子装进塑料袋。我站在马路对面看着这一幕，手里的豆浆突然变得难以下咽——这位每月雷打不动存2000块的七旬老人，存款明明够在小县城全款买套房，却活得像个拾荒者。

大姨的老年机通话记录里，最近三个月只有两个号码：社区诊所和卖保健品的推销员。她说存折上的数字能给她"安全感"，可当三伏天热得喘不上气时，她宁愿抱着冰毛巾睡觉也不开空调。那些被汗水浸透的夜晚，存折上的零再多也换不来半刻安眠。

菜地里种出的南瓜藤爬满了防盗窗，大姨说这是"绿色银行"。可当她把沾着露水的青菜摆在路边叫卖时，城管来了跑得比年轻人还快——50万存款撑起的底气，在现实面前薄得像张存单。她总说"钱能买来亲情"，可去年住院时守在床边的只有护工，儿子视频查房三分钟就挂了电话。

最扎心的是大姨的账本：3月17日买降压药自费82块，划掉这笔时她的手抖得像风里的枯叶。她不知道存在银行里的钱正被通胀啃噬，就像不知道过度节俭反而让医疗费涨了40%。那些发霉的存折捆住了她的黄昏，却捆不住悄悄流逝的健康。

看着大姨就着咸菜喝粥的背影，我突然想起养老院墙上那句标语："存钱防老，不如花钱养老"。当整个时代都在教老人把积蓄换成旅游、医养、兴趣班，大姨们却把自己活成了人形储蓄罐——他们不是在存钱，是在给孤独晚年铸造钢铁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