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浴火重生的俄罗斯经济 多年来，俄罗斯经济饱受诟病。美国参议员麦凯恩甚至说俄罗斯是“一个拥有核武器的加油站”。这些说法浸透着西方的傲慢与无知，以及中国主流学界的鹦鹉学舌。 不过，俄罗斯经济确实有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对西方的依附。这一切源于1992年的“休克疗法”。 一、“休克疗法”的本质是被动的去工业化 过去几十年，不仅美欧去工业化，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也经历了一场惨痛的去工业化。造成这一结果的根本原因，是叶利钦政府听信了美国经济学家杰弗里·萨克斯等人提出的“休克疗法”。 1992年夏叶利钦再次访问美国。他在演讲中宣称，俄罗斯要实行“完全自由的市场”，停止国家对经济工作的干预。叶利钦认为市场与计划“水火不相容”；应该让市场的“自然法则”充分发挥作用，“物竞天择”；打破国家所有制，实行私有化，推行纯粹意义上的私有制…… 二、“休克疗法”的核心内容 第一项，全面放开物价，取消收入增长上限。结果是消费品和生产原材料价格飞涨，市场秩序一塌糊涂。由于工业品批发价飞涨，生产成本剧增，厂家减产，消费市场持续低迷，需求低迷又反过来压制生产，供需关系走入死循环。 第二项，实行财政、货币双紧缩政策。政府削减公共投资、 军费和行政开支，将预算外基金纳入联邦预算，限制地方政府用银行贷款弥补赤字。同时提高央行贷款利率，建立存款准备金制度，实行贷款限额管理，以控制通胀。结果是，由于生产成本激增，政府补贴剧减，税负过重，生产进一步萎缩，失业激增。到了这个时候，政府又不得不加大救济补贴和投资，财政紧缩政策也走不下去了。信贷紧缩导致企业流动资金匮乏，企业间三角债螺旋式上升，于是政府又被迫搞量化宽松。1992年增发货币18万亿卢布，是1991年货币发行量的20倍。到这一步，经济已经崩溃了。 第三项，国企全面私有化。叶利钦政府认为，过去改革之所以举步维艰，就是因为市场主体不明确，产权不清晰。（这话听着耳熟吧！） 为了迅速推动私有化，最初采用了无偿赠予的办法。当时估算俄罗斯1/3的国有财产约值1.5万亿卢布，人口恰好1.5亿，于是每个俄罗斯人领到一张1万卢布的私有化证券，可以凭证自由购股。但是私有化正式启动是在1992年10月，这时的1万卢布只能买一双高档皮鞋。于是普通民众纷纷将手中的私有化证券卖给了权贵暴发户，国企迅速集中到一些权贵寡头手中。这些寡头并不关心如何发展生产，提高技术。他们热衷于将手中的股权卖给西方资本，套现去西方享乐。俄罗斯经济就此沦为西方的附庸。 迈克尔·哈德森教授在《超级帝国主义》 一书中（第二版，372页）写道：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所谓的非通货膨胀政策，已迫使俄罗斯政府越来越依赖于私有化甩卖的收入，而不是依靠税收。然后政府不得不将其卢布收益用来偿还债务，而不是通过供应必需的国内信贷来恢复经济。 凭借这种方式，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制造了国际收支失衡，这是造成卢布汇率暴跌的主要原因。一种恶性循环产生了：货币不断贬值，进口依赖日渐加深，对外负债日益增加和国内通货膨胀日益加剧。这种循环是闭合式的：卢布的贬值提高了进口价格，从而也提高了俄罗斯日渐依赖的进口消费品的价格。这正是拉丁美洲和其他国家屈从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紧缩计划后所经历的事情。” 哈德森教授的分析一针见血。随后几年，俄罗斯GDP几乎减少了一半。经济发生了结构性转变，俄罗斯不再是那个重工业生产大国，燃料、电力和冶金成了国民经济的核心部门，约占GDP的15%、工业总产值的50%、出口的70%，俄罗斯沦为原材料出口国。 叶利钦小集团的愚蠢、贪婪、轻信将俄罗斯推入了深渊。愚蠢好理解，如果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怎么会干出这么蠢的事？为什么会蠢到这种地步？因为对西方的轻信。为什么会轻信西方，轻信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这种美国政府的经济打手？因为完全丧失了民族自信，彻底背弃了共产主义初心。常年抹黑社会主义制度，仰望西方，结果必然是对西方无原则无底线的轻信。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贪婪。这场“休克疗法”，让叶利钦小集团成了俄罗斯的新寡头，他们终于可以把庞大的苏联国有资产“合法的”装进自己口袋了。 所谓“休克疗法”，实际上是一场被动地去工业化。俄罗斯从此变成了石油天然气等原材料出口国。这正是西方一直努力给其他国家的经济安排。出于愚蠢自私轻信，叶利钦政府竟然遵从了这样的安排，形成了寡头操控国民经济的模式。权贵寡头掌控最核心的资源垄断型产业，然后将股权卖给西方资本。国家经济一落千丈，民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根据联合国国际儿童基金会（UNICEF）1993年的调查，叶利钦政府全力支持的新自由主义“改革”，造成俄罗斯每年死亡人数增加50万。 俄罗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惨败。寡头经济是所有经济模式中最烂的一种。 三、“休克疗法”是美西方的精心策划 俄罗斯的去工业化，既源于领导层的愚蠢、贪婪和对西方的轻信，同时也是西方的精心策划。对这一问题，哈德森教授的分析，是笔者见过的最犀利最通透的。下面的大段引述，出自《国际贸易与金融经济学——国际经济中有关分化与趋同问题的理论史》（中央编译出版社，第二版，443~452页）。 “借引入更有效的自由市场之名，华盛顿共识的运用摧毁了前苏联。通过关闭公共企业和结束监管，政策设法削弱了前世界第二超级大国的工业化水平。新自由主义的设计者赋予了俄罗斯比其他国家更多的自由，他们扶植了一个狭隘的食利者阶层，这一阶层主要来自前权贵官僚阶层。他们的目标转向了挤出出口或金融盈余（这些出口或盈余可以被转移到国外），而不是规划建立一个自力更生的经济。一个非常相似的经历，发生在几乎所有的后苏维埃国家，从波罗的海国家到中亚地区。 彻底根除中央计划经济的工业体系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1990年12月19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 ）和欧洲复兴开发银行（EBRD ）发表了一个题为《关于苏联经济》的联合报告，这也是休斯敦峰会要求开展的一项研究。 这一报告由经合组织出版并反映了其在理论上的领导地位。报告对苏联的建议与凡尔赛条约对德国的劝告发挥了极其相似的作用。同凡尔赛条约一样，这个报告给予当事国以致命一击，它结束了一场大战——一场持续了40余年之久的冷战。但是，与凡尔赛条约和瓜分欧洲封建领主土地及自然资源的早期军事占领不同，休斯敦计划不是依靠武力实施的。一定会带来繁荣，自由市场的意识形态的极端主义说教说服了后戈尔巴乔夫时代的“改革者”，使他们自愿接受了去工业化，并以迅速赠予的方式把公共财产交给了新一代精英。国有企业被分割成私人所有的股权，并按预定程序出售给国外买家。 ……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报告称：“现代的中央集权计划经济没有成功的范例。”通过宣称政府计划“已被证明是适得其反的”，它停止了有关“在旧体制下提高绩效”的方法的讨论。即使一国具有美国、英国、斯堪的纳维亚国家、德国或法国所建立的那类制衡机制，混合经济也是行不通的。 实际上，这份报告读起来更像右翼共和党的竞选社论对罗斯福新政的抨击。尽管新自由主义者在美国没有取得成功，但是，他们确实成功地彻底摧毁了前苏联集团的整个养老保障和相关社会保障制度，并说服其成员采取统一的收入税——几乎没有财产税。 该报告的政策建议表明，俄罗斯工业的瓦解并非管理不善的偶然结果，而是自由市场原教旨主义者有计划的行为。 …… 先于美国顾问杰弗里·萨克斯（Jeffrey Sachs）提出的休克疗法，该报告声称不知道有任何“渐进式改革道路……据说这条路将最小化经济干扰，并导致较早的收获经济效率的成果。”只有激进的皮诺切特式的休克疗法才能奏效。例如在智利，这种治疗实际上采取了免费把公共企业私有化，并在其内部扶植一个寡头统治集团的方式。他们期望新的所有者将发现自己的利益在于将其所有权廉价出售给西方买家；这些西方买家，而不是雇员或政府代理人，将在市场条件的转型中成为决定性角色。企业私有化带来的收入将被汇往国外，这就要求俄罗斯或者通过借款来实现资本转移，或者向外国人出售更多的公共企业、矿产开采权和房地产，以资助其经济紧缩计划。 ……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计划制定者发展了大约40年前设计的模式……这种模式从第三世界国家榨取贷款本金和利息。这一引导性理念，试图通过加大对劳动者和工业的课税力度，收缩国内市场，希望借此释放出更多的产出用于出口。现实情况却是，这一紧缩方案阻碍了新资本的形成，侵害了教育和生活水平的提升。这加深对外国供应商和债权人的依赖，损害而不是帮助其改善贸易收支状况。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报告以通过释放产出用于出口来帮助俄罗斯改善贸易收支状况——并放开向外国人出售财产权——为借口，冷漠地回避了“悬而未决的问题”，即由单个公民的储蓄所体现的购买力问题。它极力主张一个最优的市场经济“必须伴有迅速的、全面的价格自由化”，这就要求通过恶性通货膨胀把现有储蓄全部摧毁。上述做法的理念，是居民购买力的下降将留出更多的产品用于出口，同时价格的上涨将引发更多的产出以解决短缺问题。但实际发生的却是俄罗斯工业的倒闭。 ……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顾问们，不允许俄罗斯国内的储户购买原国有企业，并拒绝了让人们用自己的储蓄购买政府出售的工业股份的建议，他们声称，把国家财产转让给业内人士将带来更高的效率。因此，把公共企业、矿产开采权和其他公共财产出售给外国人，其前提是外国管理将使俄罗斯企业更具竞争力，能够不断提高劳动生产率，赚取更多的外汇收入用以进口。 在美国和世界银行顾问的怂恿下，他们提出了一种激进的反政府的哲学，仿佛这就是科学智慧的顶点。俄罗斯的官员以很小的成本甚至无成本，将价值几千亿美元的石油、天然气、矿产和公共事业转让给了那些内部人，只是将其交由叶利钦政权的支持者独自管理。 通过坚持让经理人员在没有工人控制、甚至没有公共监管的情况下运营企业，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指责人们利用政府管理防止管理权的滥用是干预“自由市场”。同时，这些组织的顾问鼓励私有化和优惠券计划，这剥夺了工人和小股东在公司治理上的发言权。 新的经理人员被允许榨取自己企业的利润并出售企业以获取资本收益——按照比西方标准还要低的价格——也允许他们将利润或收益转移到国外。俄罗斯最重大的需要是创造出一个既得利益资本家阶级——一个忠于改革家的内部人集团。正是在这一前提下，上述对企业的前所未有的劫掠被容忍。 ……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华盛顿的计划，并没有打造一个能够有效管理公司的企业家阶层，而是形成了一个附庸国寡头集团，并将所有权集中到少数人手中。这些人的利益在于剥夺前苏联的资产，并将其所有权出售给美国和其他西方金融投资者。 私营业主们毫无例外地遵循着这样的规则，即控制一国矿产、资源、土地、房地产、工业和垄断企业的寡头集团的范围越小，他们的行为就越具有世界性，从而他们操控的资本外逃量就越大。 只是在整个20世纪90年代，他们就听任每年有估计250亿美元的资本从俄罗斯外逃。这引出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即政府运营这些企业本身，是否曾经引致如此多的费用。哪种费用更大？是官僚政府的日常管理费用，还是主要由外币计价的巨额债务的还本付息？ 根据私有化的理论，新的寡头集团一旦获得了财产所有权，他们就会有动力经济地沿着理性路线经营企业。但是，这些新的所有者发现，最理性的方式就是用其所有权去换取美国和欧洲等经济体的股票、债券等财产，或干脆关闭工厂并将其一卖了之。当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紧缩计划导致通胀型短缺，工业产出和就业量就会急剧下降，绝大多数人口的生活水平也会大幅下降。 …… 后苏联政权削减了社会计划，同时使通过税收所得钱款远离劳动者，并通过向全球投资者出售公有资产筹得外汇收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冷战计划制定者们好像已经承认，随着财富分配的愈加不平等，上流阶层将更加国际化。这一特权阶级越容易通过私有化获得一个免费午餐的收益，其成员越是渴望将自己的股份兑换成北美和欧洲资产；当发生不可避免的政治动荡，他们就可以避免受到国内税务人员和犯罪公诉人的指控。 当尘埃落定，通过美国支持的货币主义政策的资助，也可委婉地称之为外援，苏维埃的工业已经被摧毁，其经济已经依赖于进口。苏联遭受着恶性通货膨胀所造成的节衣缩食，类似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强加给拉丁美洲和非洲超过30年的紧缩。 资本外逃摧毁了卢布的汇率，这使得进口更加昂贵。西方导向的精英，正在以牺牲工人和年金领取者的利益为代价使自己获利，因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需要限制货币供给以降低产量和就业量。 …… 如果我们概括这一战略，可以看到，新自由主义政策已经成为美国为中心的世界秩序的拱顶石，而其结果是导致国家成为负债经济体，首先把其最高管理支配权转给一个国内的寡头集团，然后再交给西方（特别是美国）的投资者，最后在更多的财政和金融成本重负下使东道国的经济崩溃。 …… 当今的新自由主义教义只是如何剥夺一国财富的教义，而不是服务于国家发展的指南。贸易和投资的意识形态已经被鼓动起来，它把理论和实践转变为在高度金融控制下为经济收缩而站台助威的活动。 …… 需要我们认识的是，国家代表金融利益利用外交手段支持学术理论，其密集程度，与其代表地方工业和农业利益推动国际贸易谈判同样卖力。 …… 在皮诺切特时期智利的芝加哥男孩和在叶利钦时期俄罗斯的哈佛男孩，都把其职业生涯置于支持脱离实际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政策之上。从表面上看，他们好像去帮助别人，但实际上是通过这些政策摧毁了这些国家。他们爬到施政权威的位置都经历了一番审查过程，以确保在规划外国经济时，他们的意识形态能反映其制度性雇主的利益。 所有的经济体都被规划了，所有的市场都被构建了。理解其动态的关键在于，了解谁在进行着规划和构建。并且，国家是在为谁的利益进行决策。 权力是掌握在对实际有着清晰的经验知识用以指导其国民经济立法的民选官员手中，还是掌握在那些为特殊利益集团服务的专业人士手中？正是后者，把关于国际贸易、国际借贷和债务的理论变成了一种虚假的信息体系。” 这里如此不惜篇幅地引述，因为俄罗斯经历过的惨剧，今天依然是中国面临的主要危险。外部势力搞不垮中国。真正的危险来自内部。主张彻底私有化、自由化的市场原教旨主义，即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和意识形态，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在今日中国的政商学媒，新自由主义还有很大的影响力。中国最急需的，正是对新自由主义最深刻最系统的揭露和批判。 新自由主义是全人类的祸害！中了新自由主义的毒，国家就会沉沦。扔掉新自由主义的毒药，国家才有希望。中国人民正在觉醒。中国人民正在清洗新自由主义。这是中国的希望，也是人类的希望。 四、俄罗斯经济的新生之路 经历了地狱般的新自由主义摧残，普京政府逐渐清醒，采取了一系列强有力的措施，俄罗斯逐渐挣脱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的束缚。 在这个觉醒过程中，哈德森教授曾经提出过非常好的建议。当时他担任俄罗斯杜马自然资源委员会的顾问。1999年11月2日，哈德森教授在俄罗斯杜马自然资源委员会发表演讲。（《超级帝国主义》，第二版，364~367页） 他说：“正如我的同事哈里森（Harrison）先生所说的，俄罗斯的土地、能源、矿业和政府垄断部门能够产生足够的经济租金来为政府预算融资。目前，大部分租金都交给了已经私有化的公司：大型能源公司（俄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尤科斯和其他石油公司）、矿业公司（诺里尔斯克等）、电信电力公司和其他垄断企业。 由于俄罗斯未能对其征税，自然资源和垄断部门的租金收入被自由地用于国外支付。这些收入如今掌握在管理者和其他新的所有者手中，这使得他们能够将其作为分红和利息汇往国外。此外，欺诈性的商业操作，以低于市场的价格将出口商品转移到建立于瑞士、美国以及塞浦路斯、英属海峡群岛、加勒比海岛屿和巴拿马等离岸金融中心的虚设公司。 在我提议的经济重新卢布化计划中，第一要点就是通过目前实践中唯一可征收的税种，即俄罗斯的能源、矿业公司、土地和公共设施所产生的经济租金，来稳定俄罗斯的财政资金。应该停止现有的所得税、工资税、营业税及其他阻碍新增投资和就业的税种征收。没必要加重俄罗斯劳动力、工业和农业的税收负担，因为这些税收侵吞了原本可以更好地用于恢复生活水平和进行新增直接投资的收入。可以保持甚至提高有害和“罪恶”商品税，特别是对酒类和烟草产品。俄罗斯在转型时期还可以实施关税保护，就像美国在类似情况下所做的一样。 这些财政改革将有助于稳定卢布汇率。政府征收经济租金，不会影响到能源、其他原材料、土地和公共设施服务的供应。除去清偿其外债的利息和本金的部分，俄罗斯政府将主要在国内花费这些收入。可以预期，政府支出的国内受领人将把大部分花费在俄罗斯国内，而只将一小部分兑换成美元。 对于那些购买了俄罗斯公司股份的外国投资者，以及希望剥夺俄罗斯新政府这一基本财政收入来源的美国战略家来说，我的建议将是不受欢迎的。毕竟，俄罗斯私有化公司的市价取决于这些公司以支付利息和分红的形式对其未来租金收入的贴现。租金税会急剧降低这些公司的市价。 …… 美国顾问们一直努力说服俄罗斯，必须在僵化低效的旧苏联体制和甚至更腐败的货币主义自由企业模式之间做出选择。他们伪称，俄罗斯选民不得不设法在“改革”和回到过去之间找到一个中间点。 但这只是一种宣传。在上述二者之间存在着第三条道路，它可以实现市场对资源的最优化配置，而不用承担代表俄罗斯外国竞争对手利益的叶利钦-丘拜斯体制所造成的腐败。美国金融资本主义自身，也经受着其顾问正试图强加给俄罗斯的同样的货币主义弊病。美国和欧洲的储蓄，与其新建工厂和雇佣劳动力的新增投资已没有多少联系。人们更倾向于利用资产价格上涨之势，即股票市场和房地产泡沫，而不是创造新的物质生产手段。 投机者和其他投资者试图从私人垄断和经济寻租中搭便车，而不是寻求通过直接投资获取利润。其结果是土地与房地产投机和公司兼并。这些狂热的经济活动是以国民经济背负上沉重的债务来融资的——那些非生产性的债务无法造就清偿之的新生产手段。 俄罗斯只要对非劳动所得的收入，即迄今一直以公共设施形式存在而得以免税的原材料、土地和自然垄断行业的租金收入进行征税，就可以避免这种债务陷阱和兼并活动。这将为俄罗斯的公共预算提供融资。 同时，一种可行的银行系统，虽然目前还有待于差不多从零做起，将能够把储蓄引导到生产性的借贷，创造出新的生产手段和重新雇佣劳动力。由此，俄罗斯就可以实现其原先设想的从美国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建议中得到的梦想，而不会被外国货币主义顾问发起的公关活动所欺骗。 在美国、西欧和东亚，将会有许许多多的人，欢迎俄罗斯首创的打破货币教条主义的运动。一直以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美国国际开发署将这种教条强加给第三世界国家、东亚经济体（甚至包括日本）和全世界其他国家。 总之，俄罗斯能够汇聚巨大的力量支持真正的改革，这种改革截然不同于叶利钦-丘拜斯家族统治下的所谓的'改革'。” 注意教授演讲的时间节点：1999年11月2日。普京是1999年8月任俄罗斯联邦政府第一副总理、代总理，12月任俄罗斯代总统，2000年3月当选俄罗斯第三届总统，并于2004年连任。也就是说，普京被任命为代总理才三个月，教授就做了演讲。真心佩服教授捕捉战机的敏锐和勇气。 无法确定哈德森教授的政策建议是否直接被普京政府采纳。可以确定的事实是：2004年8月4日，普京总统签署了《关于确定国有战略企业和战略股份公司名单》的命令。8月7日，俄罗斯总统网站公布这批企业的名单，包括514家国有战略企业和549家战略股份公司。“天然气工业”“石油运输”“俄罗斯石油”“俄罗斯铁路”“统一电力系统”等大公司，还有一大批国防企业都榜上有名。 根据总统令，政府无权对这些企业实行私有化，想出售这批企业必须得到总统特批。俄罗斯政府还为外国资本收购俄罗斯战略企业设置了诸多隐形障碍。这一套组合拳就是事实上的国有化，不仅壮大了俄罗斯的国有能源企业，而且使俄国政府对能源工业产生了强有力的控制。这是俄罗斯经济复苏的前提。 接下来，俄罗斯需要努力实现再工业化，以重振国民经济。然而，这一进程艰辛而漫长。 五、俄罗斯经济的出路是再工业化 摆脱对西方的依附，是俄罗斯再工业化的第一步。普京上台后，尽力修复俄罗斯的工业生产能力，但难度很大，因为产业链的惯性力量很强。卖资源可以躺着赚钱，大家自然懒得花力气去搞科研和制造业。而且俄罗斯各路寡头早已沦为西方资本的附庸，俄罗斯已经形成了一个操控国家经济命脉的庞大的买办阶级。 普京虽然完成了石油天然气等产业的国有化，相当程度上打击了寡头，恢复了俄罗斯的独立自主，但想要重新完成工业化，依然困难重重。 就在这时，美西方的神助攻来了。为了持续挤压俄罗斯的生存空间，北约和欧盟不停地东扩，美西方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制裁，以及代理人战争。俄乌战争爆发后，制裁达到了疯狂的境地。这就逼着俄罗斯不得不寻求国内产业替代。可以说在相当程度上，俄罗斯被动地完成了再工业化。 曾有记者问，如果西方解除制裁，俄罗斯会不会做出让步，答应西方的和谈方案？普京的回答是，西方制裁在很大程度上帮助俄罗斯恢复了经济自主，我们有什么必要去请求西方解除制裁？拉夫罗夫也说：“我们将不再抱任何幻想西方能成为可靠伙伴……我们将尽一切力量，确保俄罗斯在国计民生重要领域，永远不再依赖西方。”这是自信，也是实话。只有做到这一点，俄罗斯才能确保国家的独立自主。 俄乌开战不久，我在《谁赢了——俄乌战争系列点评（2）》一文中写道：“遭到最沉重打击的是俄罗斯寡头。寡头没有动力投资风险大、周期长的科技创新和制造业。俄罗斯如能借机清理寡头，改变过度依赖初级产品出口的经济结构，加强国家对经济的把控能力，有可能转危为机。”看来这话部分应验了。 今天俄罗斯已经度过了西方制裁的危险期。经济转入战时轨道，工业生产能力，尤其是军工生产能力，全面加强。由于跟中国的全面深入合作，民用工业领域正在恢复，基本完成了对西方企业的替代。俄罗斯终于摆脱了对西方的依附，这是最关键的独立自主，也是俄罗斯经济新生的源泉。 但是，俄罗斯经济还有致命的缺陷，就是对美西方货币体系的依赖还在。俄罗斯是顺差大国，顺差大国必须拥有独立自主的离岸货币体系。 六、从“卢布结算令”看新国际货币体系 由于遭受美元体系的严厉制裁，俄罗斯一直强调去美元，但是这条路走得很艰难。根本原因在于，主管俄罗斯金融货币政策的领导层也是西方金融货币理论的信徒。不挣脱西方金融货币理论的绳索，就无法建立独立自主的离岸货币体系，国际贸易就始终受美元的压榨。 开战后，为了应对卢布暴跌，俄罗斯推出了“卢布结算令”，稳住了卢布汇率，引起了巨大轰动。“卢布结算令”是观察俄罗斯经济未来走向的典型案例。 2022年4月11日，我写了《新秩序曙光初现——俄乌战争系列点评 （四）》。文中对“卢布结算令”做了系统分析，并由此延伸到区域性货币，以及未来的全球经济新秩序。这些内容今天并不过时，因为中国要建立离岸人民币主导的新国际货币体系，需要解决同样的问题。现将相关内容抄录如下。 A.“卢布结算令”保卫了卢布汇率 西方金融制裁的目标，就是打击卢布汇率，摧毁俄罗斯金融体系，压垮俄罗斯经济。 “卢布结算令”的反击效果立竿见影，卢布汇率已经回到开战前的水平。 虽然细节还没公布，但基本可以推断出“卢布结算令”的流程。 B.“卢布结算令”与过去结算方式的重大区别 综合各方消息，过去俄欧天然气交易这样结算： 1、欧洲买家在俄罗斯天然气工业银行开设外币账户； 2、欧洲买家将外币汇入外币账户，直接将外币支付给俄罗斯天然气供应商。 今后俄欧天然气交易这样结算： 1、欧洲买家在俄罗斯天然气工业银行分别开设外币账户和卢布账户； 2、欧洲买家将外币汇入外币账户； 3、俄罗斯央行将卢布汇入俄罗斯天然气工业银行，买走欧洲买家的外币； 4、俄罗斯天然气工业银行将央行汇入的卢布转入欧洲买家的卢布账户，支付给俄罗斯天然气供应商。 区别：过去俄罗斯企业直接收外币，今后俄罗斯企业收卢布。 俄罗斯央行向俄罗斯天然气工业银行卖出卢布，买走外币，就是央行收储结汇的模式，跟人民银行的做法差不多。只不过中国央行收储结汇是常规操作，“卢布结算令”只是临时安排。 C.“卢布结算令”的本质是防止资金外流 本来俄罗斯的外汇管制相对宽松，此次遭遇空前严厉的金融制裁，卢布被挤兑，资金疯狂外逃，俄罗斯银行不得不将出口企业外汇盈利的80%强制结汇，以减少资金外流。 为了进一步遏制资金外逃，稳定汇率，俄罗斯颁布了“卢布结算令”。该法令相当于央行收储结汇，企业不再持有外币，控制了民间资本外流对汇率稳定的冲击。 D.在岸货币离岸货币隔离运行才是稳定汇率之道 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后，世界进入了与贵金属完全脱钩的法定货币时代，各国发行的主权货币，本质上是政权的预付信用。 脱离了贵金属之锚的货币，其信用之锚在于稳定物价，控制通胀。全球产业链、供应链深度一体化的背景下，控制通胀就要稳定汇率；稳定汇率就不能任由资本大进大出；管理国际金融资本有序流动，在岸货币和离岸货币就要隔离运行；央行收储国际收支盈余，是在岸货币离岸货币隔离运行的第一步。 俄罗斯遭到金融打击后，终于迈出了这一步，算是因祸得福。借此机会，如果俄罗斯央行将收储结汇制度化，俄罗斯的汇率稳定机制就有了保证。 E.“卢布结算令”不能化解俄罗斯离岸资产的风险 俄罗斯对欧洲是顺差，拥有对欧债权。俄罗斯的外汇储备是俄罗斯存在欧洲银行的存款，欧洲冻结俄罗斯的外汇储备，相当于债务人停止偿债。这就好比我们拿着存折去银行取钱，银行拒绝兑现。 “卢布结算令”没有改变俄欧贸易是欧洲对俄负债的性质，俄罗斯央行的结汇动作，只是把欧洲企业对俄企业的负债，转为欧洲银行对俄央行的负债。 债还在。欧洲对俄负债是俄罗斯的海外存款，存款在欧洲银行，“卢布结算令”没有改变这个事实。欧洲这个债务人还是可以随时宣布停止偿债。 “卢布结算令”没有化解俄罗斯海外资产的风险。随着欧洲逐步减少对俄罗斯的能源依赖，风险在增加。 俄罗斯必须尽快建立一个替代性的国际支付体系，将海外资产转入这个新体系。 F.区域性货币或成燎原之势 佩斯科夫说，由于西方对俄实施制裁，越来越多的国家对美元和欧元信任度减弱，转而考虑使用本国货币结算，这一进程不会停止。 欧亚经济联盟正与中国商讨建立新的支付体系，俄罗斯央行与印度央行也基本商定了本币结算的支付体系。梅德韦杰夫更是公开表示，区域货币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 西方反应最快的还是华尔街。高盛3月31日的报告指出，美国及其盟国冻结俄罗斯央行外汇储备的行为引发了人们的担忧，各国可能开始弃用美元。 报告说，美元正面临着与英镑贬值前相似的一系列挑战：美国在全球贸易中的份额相对美元在全球支付中的主导地位较小，美国的净外债状况急速恶化。 分析师们认为，美国的巨额债务源于它是一个大型商品进口国，这可能是一个特别的问题：“如果允许储备货币发行人的债务相对于 GDP 增长，最终外国人可能会变得不愿意持有更多。” 高盛还提到在美元之前的世界储备货币英镑，正是因为英国在二战中积累了大量债务，国际投资者才越来越不愿意持有。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第一副总裁戈皮纳特认为，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可能会造成一个更加分散的全球体系，从而损害美元。她还表示，在世界贸易中更多地使用其他货币，将导致各国央行以牺牲美元为代价来分散其持有的外汇储备。 千言万语不如一次赖债的教训深刻。更厉害的是俄罗斯反抗所带来的示范效应。随着“卢布结算令”适用范围扩大，会有越来越多的国家与俄罗斯达成本币结算协议。这种趋势可能催生更多的区域性货币，进一步削弱美欧货币体系。 G.区域性货币能终结美元霸权吗 简单的答案：不能。区域性货币可以夺走美元在国际贸易结算中的部分市场份额，但不能挖掉美元的生存根基。 美元是全球最大的债务货币，国际金融资本乐于购买美国国债，支持了美元汇率，这才是美元生存的根基。 现在流行外汇储备多元化，很多顺差国将美元换成欧元。然而，只要全球多边贸易和金融体系的运行机制没有发生根本改变，对美顺差的欧元会自然流入对欧逆差的美元，欧元也因此成为美元的影子货币。这就是美元生存的根基。 高盛说美国的巨额外债使外国投资人越来越不愿意更多地持有美元，这才是动摇美元霸权的危险信号。但是目前还没有一种新货币体系能够替代美元体系。只要美元的债务链不断，美元就能继续生存，继续威胁全球金融体系的安全。 区域性货币还只是雏形。即便将来出现了更多的区域性货币，但如果没有一个具有全球规模的新储备货币来替代美元，还是不能动摇债务美元的运行模式。 美元崩溃一定是外国债权人对美元失去了信心，抛售美元，造成美元崩盘。 当有限的资本市场终于无法承载美国无限的贸易逆差时，信心就会瞬间坍塌，平衡便被彻底打破。届时，现行国际金融和贸易结算体系的崩溃将无法避免。 H.货币互换不解决根本问题 新国际货币体系只能由中国主导。具体路径，就是马霞老师在《天下货币——美元霸权的突破与终结》一书中描绘的离岸人民币发展路线图。 关键的关键，要把离岸人民币经营的地区打造成使用离岸人民币的牢固根据地，把美元和欧元挤出去。 比如在阿根廷用离岸人民币债置换美元债，我们借给阿根廷的离岸人民币必须在中阿项目实现资金闭环运行，否则阿根廷可能把我们借给它的离岸人民币卖了买美元。这不仅会变相支援美元，还让华尔街拥有了更多的离岸人民币，加大了离岸人民币的风险。 再比如我们与阿根廷搞本币互换，如果阿根廷用换给它的离岸人民币去买美元，它手里又没有离岸人民币了。如果我们接受阿根廷支付美元，本币互换就失去了意义。我们只能继续借给它离岸人民币，这会增加阿根廷对离岸人民币违约的风险。 中阿有了本币互换，但人民币兑美元还在升值，比索兑美元还在贬值，中国投资阿根廷的企业不就亏了吗？ 本币互换只是为两国货币交易提供流动性的临时措施，并不能稳定两国货币间的汇率。稳定汇率才是稳定两国贸易和投资的关键。 有人主张搞记账式易货贸易，搞记账式易货贸易也要稳定汇率，不然怎么计价？ 综上所述，只要你的离岸资金进了美欧货币体系，就逃不脱他们的摆布。当务之急是构建独立于美欧货币体系的新国际支付体系。 本币互换和即将出现的区域性货币，都不解决根本问题。建立从离岸人民币过渡到世界元的全球离岸央行，才是给美欧货币体系釜底抽薪，才能摆脱它们的威胁和奴役。 I.自己开离岸银行 去美元是大变局的主旋律。“卢布结算令”打响了反击美元的第一枪。卢布汇率已经趋稳，俄罗斯取得了战役胜利，但这并不能改变俄罗斯金融处于战略被动的局面。 无论是“卢布结算令”，还是即将出现的区域性货币，或是各国间的本币结算，都没有根本改变美欧货币体系的运行机制，没有挖掉美元生存的根基。 美欧货币体系下，不管你拥有多少外汇储备，你的离岸存款都掌握在美欧银行手中，人家可以随时修改游戏规则。根本出路是自己开离岸银行。离岸存款放在自家离岸银行，才能确保安全。 “卢币结算令”生动演示了离岸货币的本质，阐释了金融主权独立的真实含义。货币大变局，中国绝不可能置身事外。只有中国有能力构建新的全球货币体系。在美国找个理由也对我们单方面违约之前，我们庞大的外汇储备还是不受美联储直接掌控、仍然具备刚性国际支付能力的权益载体。如何尽快盘活和自我掌控这笔离岸权益，并将其用在刀刃上，而不是想方设法效仿美国开放资本市场，大量引进外资，才是正确的去美元思路。 时不我待，现在正是去美元的最佳窗口期。 …… 以上是三年前写下的文字。今天去美元的进程还在原地踏步，因为没想通，不知道该怎么做，或者不愿意做。 去美元只有一条路，就是《天下货币》规划的那条路。其他什么“货币桥”“货币互换”都走不通。道理很简单，这些路径都不能稳定汇率。新离岸货币必须保证与各参与方的汇率稳定。这就要求彻底脱离美元体系，自己开离岸银行。 唯一能担起这个重任的是中国。出于极其复杂的原因，现在中国还不想这样做，或者还没有准备好这样做。最根本的，还是没想明白，也不是真心去美元。因为担心做不好，索性就这么先混着。 得过且过，就继续受制于美元，继续供养美元，而且最终一定损失惨重。因为美元迟早崩盘，并将摧毁全球金融体系。 七、普京如何看待俄罗斯经济 那么，今天俄罗斯经济到底怎样呢？2024年12月4日至5日，俄罗斯外贸银行主办了第15届“俄罗斯在呼唤”论坛，主题为“资本的未来与未来的资本”。在主旨发言中，普京总统回顾了过去两年的俄罗斯经济，展望了未来。 普京说：“俄罗斯经济已经克服了困难，恢复了增长。2023年GDP 增长3.6%，2024年1~10月GDP增长4.1%，而且增长主要集中在制造业的加工行业和工业部门。在2024年十个月内，我们的制造业增长了8.1%。包括汽车工业和机械制造在内的行业显示出领先的增长速度。 高附加值和高技能工作岗位的高科技行业吸引了更多专业人才。例如，九月份IT领域的就业人数比去年增长了8.1%，制造业增长了3.9%。劳动力市场的结构性变化，体现在传统上失业率较高的地区失业率下降，以及25岁以下青年就业率的提高。 我们知道，青年失业在许多国家都是一个问题。我们也有这样的问题。或者更准确地说，曾经存在过。这里的失业率低于9%，尽管在某些时候，甚至不久前，失业率在俄国的某些地区超过20%～25%。总之，俄罗斯的失业率创下历史新低，仅为2.3%。在世界主要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中，这一指标是最低的。例如，在许多欧洲国家中，这一比例超过7%，而我们，重申一下，仅略高于2%。 …… 经济增长对预算系统产生了积极影响。今年1~10月，国家和非预算基金的合并预算盈余约为2.5万亿卢布。在此期间，支出——我认为在座的各位都明白我在说什么——支出（普京是指军费支出）占GDP的比例低于35%，与2021年的水平相符。这表明政府和央行正在实施非常平衡的政策。也就是说，考虑到某些项目的支出客观上增加，我们总体上并没有膨胀国家开支，而是致力于提高其效率，采取负责任的预算管理方法。 我们的任务是，巩固长期可持续经济增长的轨迹，通过现代化生产和提高劳动生产率，确保实体部门的优质投资动态。这当然是我们发展的总体方向。 同时，当然，重要的是避免关键宏观经济参数的失衡，并避免各个行业的失调，当然，还必须抑制通胀。目前的通胀水平确实相当高，尤其是与我之前提到的那些国家相比，我们的年通胀率为8.8%。 为了在这里取得积极的成果，政府和俄罗斯央行需要协调一致的共同行动。我强调，这不是呼吁，也不是愿望，而是我认为的直接行动指南。事实上，央行和政府的同事们对此非常清楚，协调并不存在。 当然，需要合理明智的使用所有经济政策工具来应对通货膨胀，同时避免结构性失衡，包括增加公民收入差距和减少俄罗斯地区收入基础的风险。 我已经说过，针对通货膨胀挑战的主要回应无疑是增加市场上商品和服务的供应，以使其总量能够满足来自公民和计划进行现代化和扩展生产的企业的内需，这些企业正在投资建设、购买设备和发展项目。在这方面，我请求政府更清晰地确定来自联邦预算对各行业支持措施的优先级，并继续调整规范基础，消除对企业运营的过度行政障碍。所有这些机制首先应致力于扩大产品产量、开设生产线，以及加强俄罗斯的技术主权。 是的，需要考虑到我们在抑制通胀的客观条件下行动，实施严格的预算政策，并相应的调整信贷政策。我想指出，自八月以来，零售信贷总和几乎停止增长。在企业信贷领域，增长仍在继续。我想在座的各位不需要解释，这在当前阶段是我们所追求的结果，包括在抑制通胀方面的努力。企业信贷确实在增长，这意味着公司的投资计划正在实施。而在零售信贷领域，确实观察到一定程度的下降。实际上，金融和经济当局正是朝这个方向努力的。 我请各位同事无疑要跟踪所有动态，避免银行系统信贷组合的剧烈波动和下降，并确保其结构，即吸引行业和信贷部门的期限，以便能够解决战略任务，实现国家发展目标。 特别重要的是要关注国企的债务负担。最近我们与同事们一直在讨论这个问题。最近这项负担明显增加了。当然，这里需要考虑国企的大规模投资计划和他们所承担的社会职能。我不想在这里详细说明。俄罗斯的同事们非常清楚我在说什么。我已经指示政府和俄罗斯央行共同决定如何管理国企的信贷组合，以避免在信贷市场上造成过度的债务负担和失衡，从而损害其他行业或公司和企业。 我想提醒大家，对于许多在经济中扮演越来越重要角色的中小企业来说，信贷和借款的可获得性是投资活动的关键因素。这里我们有一个具体的任务。到2030年，投资必须比2020年增加60%。考虑到所有困难，尽管我们面临各种问题和外部试图制造的问题，俄罗斯企业的固定资产投资已连续第三年增长。我来给出一些数字。2022年投资增长率为6.7%，2023年已达到9.8%，而在今年前9个月的增速相当——增长8.6%。” 根据普京的发言，我们大致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俄罗斯经济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恢复了增长，并调整了经济结构，开始在高技术制造业和高附加值产品和服务领域发力。国家正在提高投资，尤其是加大国企投资，就业率创下新高。总体上讲，俄罗斯经济已经恢复了元气，正焕发出勃勃生机。 俄罗斯经济当然也面临很多困难。当下最大的困难是高通胀。解决通胀，要靠增加供给和进行结构性调整，突破西方供给瓶颈，重构关键产业链。俄罗斯政府的经济决策无疑是正确的。 普京也毫不隐瞒面临的困难，以及内部某些不协调因素。普京直言，对于如何解决通胀，政府和央行之间存在着不协调。在问答环节，普京再次强调了政府与央行之间协同动作的重要性。他指出，由于高通胀，央行将基准利率提高到21%，这压抑了投资，尽管企业的投资还在增长。银行的高利率对有存款的人是好消息，但对于没有多少存款的工薪阶层却很不利，因为他们要承受实实在在的生活成本上涨。普京的核心意思，就是在控制通胀、增加投资、调整经济结构之间找到最佳平衡点。要做到这一点，政府和央行必须有效地合作。虽然法律规定了央行的独立性，但央行和政府必须协同动作。 普京话说得比较含蓄，言下之意就是，央行必须与政府协调，不能自行其是。实际上，央行独立性这套理论也是西方经济学生造出来的。强调央行独立性，本质上是强调资本运动不受监管。新自由主义经济学最根本的一个主张，就是放松金融监管。俄罗斯央行领导层显然深受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影响。这也是制约俄罗斯经济健康持续发展的重要因素。将利率提高到21%，来遏制通胀，这就是跟美联储学的。这还是当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推销的遏制通胀的紧缩计划。那是一副毒药。俄罗斯央行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解毒。 八、如何找到发展经济的最佳平衡点 当前俄罗斯经济的主要问题是高通胀。造成高通胀的部分原因是投资过热，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某些供给瓶颈卡在西方手中。经济政策的争论焦点，就是如何在控制通胀、保持经济增长、调整经济结构之间找到最佳平衡点。 在本届论坛的“宏观经济会议”分论坛上，代表俄罗斯外贸银行的主持人与俄罗斯联邦总统行政办公室副主任马克西姆·斯坦尼斯拉维奇·奥列什金之间发生了这样一段对话。 主持人：任何贷款对通货膨胀都是坏的吗？对通货膨胀的影响是否一样糟糕？或者我们贷款的对象和方式是否有区别？或许我们能得到你的支持，也许在当前严格的货币政策下，有某个贷款领域是需要继续进行的？ 副主任：那么你自己认为，你的贷款好吗？目前没有任何迹象。我是说，从哪个角度来看，好还是坏。 主持人：我的评估是，任何能够提升经济潜力的贷款都是好的贷款。 副主任：在回答您的问题时，我也会引用特列维夫斯基的一个金句。他说，经济增长必须是可持续的、基于经济潜力的增长。这意味着什么？这实际上是一个非常正确的说法，因为在俄罗斯实施的经济政策，从来不是基于某些短期目标。这始终是国家发展的长期任务。但这意味着，任何经济政策，无论是预算政策、结构政策还是信贷政策，都必须专注于我们国家的长期发展。 这是第一个论点。如果我们将信贷视为整体政策的一部分，那么总是有两个重要的方面：一是信贷规模，二是信贷结构。 规模在经济周期的不同阶段是重要的。刚才安东·赫尔曼提到了疫情期间。疫情期间是什么情况？是预算赤字的强劲扩张。什么是预算赤字？就是贷款，包括向银行系统和政府机构的贷款，以便支出能够增加。我记得我们在2020年的关键利率是最低的之一。 央行行长纳比乌林娜插话：是的，2020年，我们忘记了一切。 副主任：是的。这是货币政策监管机构发出的刺激信贷的信号。因此，在那种情况下，需求和信贷的规模对经济复苏至关重要。事实上，当时我们确实走在了最佳的中间道路上。也就是说，我们很快走出了疫情高失业的状态。而且并没有像某些发达国家那样，由于经济政策的严重失误而出现通胀激增和目标值严重超出。 当然，现在情况不同。我们当然达成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成果，显示了整体经济政策的质量，这就是低失业率。但是，在没有劳动供给的情况下增加对劳动的需求，显然不会带来什么好结果。如果只是一味地增加信贷，并不意味着会出现额外的劳动力和额外的生产能力。因此，这里关于信贷的平衡量是方程的一部分。 方程的第二部分，当然是从结构的角度来看。这里我们必须一起提出问题。而目前的信贷结构符合我们国家的长期发展目标。这不仅是对央行的问题，也是对预算政策、结构性经济政策以及银行公司治理体系的问题。 …… 央行的任务是以宏观潜在调控和基准利率为基础，构建货币政策的主要工具，以确保经济中的信贷增长与经济发展的长期目标相一致。同时需要理解，没有任何决策只有单一的后果。经济政策中的任何行动总是具有结构性。这里也需要观察经济结构是如何变化的。 …… 我们看到，一方面，高利率是限制需求和信贷增长的正确方式。但另一方面，它也有一定的后果，比如不同人群之间的收入分配。 我们都知道，根据央行的数据，大部分存款集中在银行系统中数量非常有限的存款人手中。这意味着，存款带来的收入集中在少数人手中。一个结构性变化，例如对税收系统的影响。我们现在的税收结构也是不可忽视的。例如企业的利息支出可以从利润中扣除，从而减少企业所得税。同时，这些收入会作为个人的收入，而我们存款的相当一部分收入原则上是免税的。因此，这种政策导致银行系统的税收收入下降。不同的行业有不同的情况，等等。 所以在这里，同事们说得非常正确，这是非常重要的合作工作。从预算政策、结构性经济政策和货币政策的角度来看，找到这个正确的平衡，以建立整体需求水平。正如特列维夫斯基所说的那样，使需求与经济中的供给相匹配。但同时，经济结构本身也要符合长期发展目标。这是一项复杂的任务，是所有政策的组合，这是我们所有人正在做的事情，并将非常积极地继续进行。 这里我再次引用特列维夫斯基的金句，来结束我的发言：经济增长必须是可持续的基于潜力的增长。所有经济政策都应以此为目标。 九、俄罗斯的出路：彻底抛弃新自由主义经济学 这位副主任很好地总结了俄罗斯经济的问题，以及应对之道。他的发言，是对普京总统主旨发言很好的补充。但有一个关键点他没有讲。俄罗斯央行目前执行这么高的利率，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防止资本外逃，保护卢布汇率。之所以出现高汇率造成的两难困境，就是即便在战时经济下，军费开支已占GDP的35%，俄罗斯央行仍然不愿意实行外汇管制。事实上，央行收储结汇和外汇管制，节制资本跨境流动，是保护汇率最有效的手段。 俄罗斯央行领导层还没有解除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封印。时至今日，俄罗斯央行依然不肯实施有效的外汇管制，所以还是不能稳定卢布汇率。三年前，笔者期待俄罗斯央行将收储结汇制度化，看来还是低估了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对俄罗斯决策层的影响力。 其实俄罗斯经济面临的最大困境，就是无法挣脱美西方货币体系的控制。这也是金砖国家的共同难题。在论坛的问答环节，普京指出，中俄贸易的最大问题是结算问题，并且回应了如何在金砖框架内推出数字货币，以应对美元的制裁。普京没有讲细节，因为金砖的数字货币还遥遥无期。目前只是各方都同意尝试建立一个数字货币平台，以及数字货币投资平台。至少在金砖国家之间的交易中，尽量使用本币。 这一切都不足以推出新离岸货币。这个问题涉及全球各方势力的博弈，不取决于俄罗斯自身，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但俄罗斯经济已经基本跟西方脱钩了，并借此获得了相当的独立自主。即便未来跟西方和解，恢复经济交往，俄罗斯也不会让经济再次依赖西方。 俄罗斯央行的某些金融货币政策说明，他们也深受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毒害。尽管如此，普京的经济政策表明，俄罗斯已经基本挣脱了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束缚。普京强调技术主权，强调加大国内投资，强调培养内需，强调调整经济结构，强调改变主要依赖能源出口的单一经济格局，强调经济的独立自主。 2024年，俄罗斯联邦的能源收入下降到联邦预算的28%。历史上，俄罗斯联邦预算的50%依赖于石油和天然气收入，而今天降到了28%。这是调整经济结构的巨大成就。 2025年2月9日，俄罗斯卫星通讯社报道，俄罗斯总理米舒斯京在与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会谈时说：“国家经济成功地应对了前所未有的制裁压力，这与许多对我们施加制裁的国家不同。在这些国家，经济情况在许多情况下接近停滞。” 2025年3月18日，普京出席2025年俄罗斯工业家和企业家联盟年度大会时，面带嘲笑地说：“根据俄罗斯财政部的统计，目前针对俄罗斯个人和法人的制裁共有28,595项。这个制裁数额是所有其他国家遭受制裁总和的好多倍。”一定要放在大规模制裁的背景下，才能认识到俄罗斯经济的韧性，这是一个粮食、能源、资源、基础工业生产能力基本上可以自给自足的经济体。 米舒斯京指出，俄罗斯2024年国内生产总值增长4.1%，工业产出增长超过8%，其中机械制造超过40%，有些领域增长更快，民航客机增长超过30%，电脑、芯片、航天等产业也都增长迅猛。米舒斯京说：“我想向您汇报经济形势，以及详细总结去年的结果。俄罗斯统计局提交了评估报告。数据显示，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增长4.1%，比官方预测高出0.2%。”米舒斯京还强调，俄罗斯经济正在朝着更加技术导向和多样化的方向发展。 所有这一切都显示，俄罗斯经济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俄罗斯的高通胀，主要不是由于投资过热，而是因为有些关键部件的进口瓶颈还卡在西方手里。俄罗斯正在解决这个问题，重构关键供应链。 最新调查显示，俄罗斯工业PMI是53，服务业PMI是55，俄罗斯经济增长潜力巨大。随着时间的推移，俄罗斯经济会彻底解除对西方的依附，完成再工业化。俄罗斯经济的再工业化和去依附，正是源于西方的极限制裁。 俄罗斯会尽力维护经济独立自主，同时持续加大与中国的经济合作，这是俄罗斯经济屹立不倒的重要底气。只要守住这两条底线，凭借出色的资源禀赋和逐渐恢复的工业生产能力，俄罗斯经济的未来是光明的。 只要彻底抛弃新自由主义经济学，俄罗斯经济就会浴火重生，走向繁荣。 风铃 2025年3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