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客厅永远是最热闹的地方,尤其是孩子们回来探亲的时候。
表面上,一切看起来其乐融融,饭桌上话题从家常菜聊到社会新闻,一家人有说有笑,少不了的还有孩子们对我“关心”的几句话:
“妈,最近手头宽裕吗?
”
“妈,这个月啥时候发工资呀?
”
刚开始听到这种问题,我并没有多想,觉得无非是随便聊聊。
但后来我发现,他们几乎每次来都会围绕“钱”展开话题。
特别是,一旦我透露出最近有点吃紧或者发工资的时间,他们总会接上一句“我暂时有点紧张,要不先借点?
”
借钱的理由也总是五花八门:大女儿小琳结婚后,一会儿说孩子生病需补贴,一会儿抱怨房贷压力太大;二儿子小宝则因为刚毕业搬家,每几个月都借口“房租涨了”来开口;最小的三儿子还在供房,一边埋怨月供压力大,一边总是试探我能“支援多少”。
他们似乎都在慢慢默认,我的工资就是他们的“生活保障”。
起初我会心软,经常想着“他们还小,需要支持”,于是每次开口基本都会答应,能帮一点是一点。
但渐渐地,我发现这种“求助”开始变得频繁。
我打内心里开始觉得不安——我攒钱不是为了让自己老了能过得舒服些吗?
可现在,我的工资却成为了家里每个人都认为“可以随时调用的备用金”。
工资,不知不觉变成了我越来越不愿谈起的秘密。
那天晚上,小琳带着孩子和老公来家里吃饭。
一顿饭算是宾主尽欢,可临走前,她轻声地把我拉到一边,说:“妈,这个月开销有点大,能不能支援三千块,房贷真是压得喘不过气了。
”
我听着小琳的语气,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了。
借钱这种事,我并不是不能理解,但是每次都以“压力大”的理由来开口,难道自己的生活预算真的做不到位吗?
这次,我试探着用了另外一种说法。
“小琳啊,妈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这几年收入也没什么增长,退休以后靠的就是这点积蓄了。
”我本想以此表达自己的难处,但没想到她依旧说道:“妈,我懂你辛苦,但就帮一回,等下个月我拿了奖金就还你。
”
她的一句“再帮一回”让我心里很复杂。
孩子们到底是真的有困难,还是习惯了从家里拿钱呢?
借钱再还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开口的频率却越来越高。
作为母亲,每次拒绝都让我觉得愧疚,可我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些年,自己的生活已经在他们“周转”的过程中越变越紧。
让我深刻认识到这个问题的,是去年年末的一次家庭聚会。
三个孩子都来了,刚围坐在沙发上,大儿子第一个开口:“妈,你工资单上那些扣的养老保险,具体有多少啊?
”二儿子立刻接上话:“妈,你大概能存多少?
要不我帮你规划一下养老投资吧,说不定还能多赚些。
”
本以为他们是真心关心我,但后来谈话变了方向。
三儿子开始算起账来:“妈,这每个月刨去咱家的基本开销,你手头还是有结余的吧?
平时我们有困难,还是能找你周转点的吧?
”
孩子们的这句话让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每个月攒下的钱,本该是我为了以后的生活用心准备的,可在他们眼里,我的工资似乎成了一份“集体收入”。
他们没有恶意,但这份“能依赖”的心理却让我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
那天之后,我越来越觉得,工资不能再这么暴露在外了。
后来我开始将工资的事情收得更紧。
以前大咧咧地说每月发了多少、花了多少,现在变成了含糊其词,不再主动和他们聊起这些。
从那以后,孩子们的“求助”少了很多,但每次见面时,他们仿佛能从我的神情和言行中捕捉些什么,又会旁敲侧击地问起:“妈,最近存了不少吧?
”
每当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心情五味杂陈:哪里出了问题?
我清楚这些孩子们并没有坏心,他们向我开口,可能是因为觉得我是母亲,帮衬他们天经地义。
可问题是,这种无形的索取,正在一点点地加重我自己的负担。
我开始深切地反思,不是孩子们不懂事,而是我一开始就没有立好界限。
我把工资当成一种理所当然的家用,他们也就慢慢习惯了去依赖。
这种习惯并非恶意,但却在不经意间让我成了他们生活的“备用钱包”。
后来我静下心来和孩子们聊了一次。
一开始他们还有些小惊讶,但我直白地告诉他们:“妈的钱不是不愿意给你们用,而是我自己也有未来的打算。
帮是有限度的,还是要靠你们自己多考虑。
”
那天的谈话让我真正松了一口气。
孩子们开始明白,生活不是谁的依赖,而是每个人独立撑起自己的责任。
工资藏起来,不是因为我变得小气,也不是因为我不爱他们。
只是我渐渐明白,真正的爱,不是“无限度的满足”,而是让他们明白幸福要靠自己争取。
而我的保障,也应该先留给自己。
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我把银行卡放回钱包里,心情比以前轻松了许多。
这样的日子,好像才更对得起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