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玳安是兰陵笑笑生《金瓶梅》中几乎打满全场的一个重要人物,本书的主人公西门庆在第七十九回的时候就早早下线了,而这位后来人称“小西门庆”的玳安,却一直活跃到小说的最后。
吴月娘在儿子孝哥儿被普净禅师幻化了去之后,为了支撑已经败落下去的西门家族的门面,吴月娘便从将玳安改名为“西门安”,人称呼为西门小员外”。玳安全面接盘西门庆的家业,由奴才变为主子,一步登天,笑到了最后。

检索一百回的《金瓶梅》,在回目中出现玳安名字的就至少有三回,其重要性由此便可见一斑。
第四十五回 桂姐央留夏花儿 月娘含怒骂玳安
第五十回 琴童潜听燕莺欢 玳安嬉游蝴蝶巷
第六十八回 郑月儿卖俏透密意 玳安殷勤寻文嫂
小厮玳安相对书中的其他人物,他的结局无疑是最好的,细究起来,除了客观的机遇外,也就是古人所说的“时也运也命也”之外,还与他作为奴才精明能干、处世刁滑、见风使舵、八面玲珑,深得主子的欢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作为西门庆的心腹小厮,玳安深谙恭顺听话、守口如瓶是做奴才之本。所以西门庆干的所有坏事,几乎都不避玳安,甚至玳安还是他做坏事的帮手或者说是帮凶。

西门庆每次去到妓院、姘头的住处,几乎都是带着这个心腹小厮玳安,使唤他传递信息,迎送侍候,他成了西门庆淫靡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心腹小厮。
关于这一点,那些跟西门庆打过交道的各种女人,特别是在她们还没有嫁给西门庆之前,比如潘金莲、李瓶儿、王六儿等人,无不对此是心知肚明,每每见到了玳安都要用些小恩小惠,来刻意加以笼络结纳。
潘金莲能够嫁进西门庆家,玳安从中发挥的作用不可小视。当时西门庆因为忙于娶富孟玉楼,便把娶潘金莲的事丢在一边,也不去看她,潘金莲委托王婆捎信给他也无济于事。

这一日潘金莲可巧碰到玳安,便拉住不放,诉说自己的苦情,求玳安在西门庆面前替她说好话,答应给他好处。玳安便小心翼翼地把潘金莲的话转达给西门庆。西门庆不久便找潘金莲商讨迎娶之事。因此,金莲说他:“你这小油嘴,倒是再来的红娘,倒会成合事儿哩。”李瓶儿也夸他会办事,说:“好个乖孩子,眼里说话。”
而西门庆“通情林太太”时,也是把最关键的任务,寻找知情的媒婆,那个拉皮条的文嫂,交给玳安去办。至于西门庆与姘妇王六儿、贲四媳妇等人通奸,也都是玳安在鞍前马后负责通风报信。
玳安的口风很紧,他知道的西门庆的秘密最多,这一点谁都清楚。但玳安绝不轻易向别人,包括西门庆的狐朋狗友和他的那些妻妾,吐露半句实情。惹得有一次潘金莲大骂玳安,“玳安这贼囚根子,久惯儿牢成!对着他大娘又一样话儿,对着我,又是一样话儿。”

西门庆和李瓶儿通奸一事,最初还瞒着应伯爵这帮狐朋狗友。但应伯爵凭着自己的直觉,知道西门庆肯定背着他们在干什么坏事,这一日应伯爵揪住玳安追问实情,“贼狗骨头儿,你过来实说。若不实说,我把你小耳朵拧过一边来。恁日头半天里就拿马来,接了你爹往那裏去?端的谁使了你来?或者是你家中那娘使了你来?或是里边十八子那里?你若不说,过一百年也不对你爹说替你这小狗秃儿娶老婆。”但玳安对此采取的对策就是“打死也不说”。
只是当西门庆最后连日纵欲寻欢,病入膏肓的时候,当面对吴月娘咄咄逼人的追问,玳安开始还百般抵赖,最后当瞒不下去的时候才总算说了实话。

月娘一面和玉楼都坐在一处,叫了玳安琴童两个到跟前审问他:“你爹(指西门庆)昨日在哪里吃酒来?你实说便罢,不然有一差二错,就在你这两个囚根子身上!”那玳安咬定牙,只说狮子街和二舅贲四吃酒,再没往那里去。落后叫将吴二舅来问他,二舅道:“姐夫只陪俺们吃了没多大回酒,就起身往别处去了。”这吴月娘听了,心中大怒,待二舅去了,把玳安琴童尽力数骂了一顿,要打他二人。二人慌了,方才说出昨日在韩道国老婆家吃酒来。那潘金莲得不的一声就来了又道:“姐姐,你再问这两个囚根子,前日你往何千户家吃酒,他爹也是那咱时分才来,不知在谁家来?谁家一个拜年,拜到那早晚!”玳安又生恐琴童说出来,隐瞒不住,遂把私通林太太之事,具说一遍。
因为,审时度势的玳安知道西门庆一旦死了,这个家的话事人就是吴月娘了。

偷奸耍滑,也是玳安的另一项拿手本领,在克扣他人钱财方面尤其明显。不论是对西门庆的妻妾,还是媒婆情妇,只要一有机会,他就克扣她们的钱财。
孟玉楼联合潘金莲等人凑分子,请西门庆、吴月娘吃“和气”酒,在交给玳安办理时却警告他说:“你将就少落我们些儿罢。”孟玉楼在钱财方面向来比较大方,不追究小厮们在办事时花钱多少,但这次如此计较,不是说明她变得小气了,恰恰说明玳安的克扣是出了名的。
玳安请来文嫂,西门庆给了文嫂五两银子作酬金,托她去通情林太太,守在门口的玳安便要来揩她的油。害主谋财的苗青以五十两银子,贿赂西门庆的姘头王六儿向西门庆说情,王六儿让玳安给西门庆捎个信,玳安张口就要二十两银子的好处费。

宋惠莲用肉体换来西门庆的一块银子,这个玳安也不放过敲骨吸髓的机会。他估摸着宋惠莲成天买瓜子的钱是西门庆给的,便半真半假地装做知情的样子说:“这银子有些眼熟,倒象爹银子包儿里的。前日爹在灯市里,当与买方金蛮子的银子,还剩了一半,就是这银子。”
宋惠莲不明就里,又心怀鬼胎,只得乖乖地送给玳安一块四五分的银子。凡此种种,在玳安身上屡有发生,绝非偶然,所谓近墨者黑,耳濡目染之下,西门庆的歪门邪道,无疑对玳安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而“玳安嬉戏蝴蝶巷”一事,则充分地暴露出他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豪门恶奴的狰狞丑恶面孔。当他安排好西门庆和王六儿厮会的事情后,便偷空带上小厮书童,深夜闯进蝴蝶巷的下等妓院。妓院的虔婆、粉头闻之吓得赶紧吹灭了灯,示意客满。
但玳安不管这些,点名叫金儿、赛儿两个粉头出来接客,一步如意在里面大打出手,一个嫖客被打得直叫唤,连袜子也顾不上穿就逃跑了,另一个嫖客吓得从炕上爬下来跌跌撞撞地走了。

玳安又喝令虔婆点灯侍候,斥骂道:“贼野蛮流民,他倒问我是哪里人!刚才把毛搞净了他的才好,平白放了他去了。好不好,拿到衙门里去,交他试试新夹棍着!”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主有多大,奴有多大!玳安之所以敢于趾高气扬地、蛮不讲理地大闹蝴蝶巷,不过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仗恃着主子西门庆理刑副千户的权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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