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10月,正值战后初期。
一辆满载着投降日军的卡车缓缓驶来,最终停靠在了外滩和中正路(今延安东路)交汇处黄浦江畔。
卡车,停在了一座残破的纪念碑前。
这就是著名的欧战纪念碑。
它原本雄伟高耸,顶部矗立着一尊胜利女神的青铜雕像,寓意当年英勇牺牲在欧洲战场上的英法美等国侨民。

投降的日军,阴沉着脸。
他们不敢直视。
这座曾遭其亲手毁坏的纪念碑,只是垂头丧气地在一旁。
曾经,他们口口声声要在这里建立“永久和平”。
而今,和平确实来临了,只不过是万劫不复的战败者投降接受审判的和平。
欧战纪念碑,虽残破不堪。
但它的存在,似乎就是对那些野心勃勃的侵略者最好的讽刺和回应。
劈柴的男人店门口堆积着,满登登的柴火。
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味。
店门外,一个身穿蓝布裤子的中年男子,正专注地劈着柴。
他赤着双脚,站在一堆已劈好的柴火旁。
双手紧紧握住一把锋利的斧头,身体前倾、腰部用力,每一斧下去都重重地劈开一根木柴。

清脆的劈柴声,不绝于耳。
伴随着汗水,在男人的额头上缓缓流。
在战后的重建时期,大伙儿常常聚在一起“劈硬柴”,平摊费用同舟共济。
上海话里“劈硬柴”,并非指劈柴这个动作。
而是当地人常用的一句谐音俗语,真正意思是大伙儿要AA制平摊伙食费用。
等待遣返的悠闲日本人黄浦江畔,一个临时遣返中心门口聚集了不少日本人。
这里,将是他们等待被遣返回国的地点。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
这些日本人,似乎丝毫不为即将回国的前景而忧心忡忡。
有几个中年男子三五成群,或站或蹲地聚在一起。
他们,有的漫不经心地抽着烟。
有的偶尔从包里掏出一袋零食,大快朵颐一番。

彷佛完全没有把“遣返”这件事,放在心上。
四周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皮箱、手提箱。
想必是,他们这些年在上海的全部家当。
可是日本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只把这里当成了一处临时歇脚的驿站。
整个场景,给人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败者,理应心存戒惧。
但这些等待遣返的日本人。
却像是在度假一般悠闲自在,与身陷战败的处境,格格不入。
上海街头1945年10月上海,阳光重新洒在这座久经磨难的城市上。
曾经的战火硝烟,早已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人们对和平生活的热切渴望。
在一条老街巷内,路人行色匆匆。
一切,都在慢慢恢复正常的生活节奏。

虽然生活依旧艰辛。
但相比之前,已是天翻地覆的改变。
在这景象的不远处,一座老式砖木建筑静静伫立,见证了上海几百年的沧桑。
它斑驳的外墙上,似乎也洋溢着对和平时代到来的庆幸。
苏州河边傲慢的日寇1945年10月的上海,在苏州河边。
一群日本士兵悠闲地坐着。
他们正在等待着被遣返。
看到这般情景,身边不少路人都忍不住侧目。
有人发出不屑的冷哼,有人暗自摇头。
1937年,正是这些日军在这里,挑起了震惊中外的“八一三”事变,狼狈为虐。
将这座和平城市变成一片火海,导致187200同胞伤亡。
更惨不忍睹的是,早在1932年的“一二八”事件。
这帮人就已在本市制造过一次浩劫,杀伤14104余人。

可是,尽管所做所为令人不齿。
但这群日本兵,今日却悠然自得,对于即将离开上海一事漫不经心。
他们大约是在等待,被遣返回国的日子吧。
却显然,没有为自己的罪行,表现出任何悔意或忏悔。
仿佛在上海制造了两次大屠杀的。
根本不是他们一般,反而像是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上海港口登船遣返的日本人一艘载运船,停泊在码头。
船员们正在有条不紊地准备启航。
船舷处,一队队日本人手捧着简单的行囊,有序地排队等候登船。
他们神情黯淡,低着头缓缓向前移动。
似乎对即将离开上海这片土地,并无多少不舍。
码头两侧,身着军装的美国士兵列队把守,注视着日本人的一举一动。

他们神情肃穆,冷峻的目光时而扫视队伍,时而警惕地观察周围的动静。
作为战胜国,美国人被指派来执行遣返日本人的工作。
按照投降协议的规定。
他们需确保整个过程有条不紊、安全有序。
作为曾经的殖民者和入侵者,如今他们终于要离开这片土地,但给当地人民带来的创伤注定会遗留很久。
吃蟹的小男孩1945年10月的上海。
著名的美国纪实摄影师沃尔特·阿鲁法特,拍摄的一张经典照片。
一名男孩,专心致志地盯着手中的一只肥美河蟹。
似乎正准备大快朵颐。

他面前的小桌子上,整整摆满了数只硕大的蟹类。
看不到其他任何食物。
尽管一桌子昂贵的蟹类,给人一种生活富足的错觉。
这并不代表着,上海百姓真正富足起来。
反而说明了当时人们对食物的渴求有多剧烈。
那孩子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在对待最后一顿大餐。
40年代外滩风采40年代的上海,被誉为“东方小巴黎”。
其中最为人所熟知的,莫过于这条黄浦江沿岸的外滩大道了。
只见街道直,车水马龙。
往来穿梭的不仅有蒸汽马车,也有零零星星的第一批小型汽车。
沿街店铺林立,行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沿街两侧,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52幢,风格各异的欧式建筑。
它们有的矗立高耸,有的装饰华美精巧,又或是采用独特的拱顶设计,五彩缤纷、独树一帜。
正中领衔主导的,便是那座雄伟壮观的旧约克大楼。
哥特式塔尖,直插云霄。
恰似欧陆都市中心的地标建筑。
还有原英商行大楼,庄严肃穆的罗马风格,更为人津津乐道。
这些建筑,在当年曾是金融业和外贸公司的集中营地,外滩一度成为上海最负盛名的金钱中心。
黄包车小姐大赛1945年12月1日。
战后初期的上海。
美军在当地举办了一场有趣的赛事——黄包车小姐大赛。
赛事规则很简单,每一辆黄包车上除了车夫,还搭载一位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
从三马路外滩起点开始。
谁能最快抵达终点陕西路,谁就获胜。
最终,一名叫姜二毛的中年车夫,以20分钟的时间抵达终点,成为全场最快。
这对“冠军搭档”喜获桂冠,激动不已。
而其他车手们,只能苦涩地追随在他们身后。
尽管只是一场小小的娱乐赛事,但它却充满了别样的人文体味。

1945年,正值战后重建的初期。
虽然上海曾遭战火蹂躏。
但这座城市,向来自有一股顽强的生命力。
无论是拘谨守旧,还是与时俱进,无论是宁静安详还是喧嚷热闹。
上海的每一个角落,都显着她独有的气质。
穷人渴望温饱,富人追求时尚;
黄包车小姐大赛与河蟹大餐并存;
街头百态与老建筑遗存,交相对映。
这些鲜活的细节,正是战后上海面貌的最真实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