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新事件 ■素材：陈建国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陈建国，今年五十多岁了，每当我看到院子里那棵枣树开花的时候，就会想起三十多年前的那个夏天。那时候我二十四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惜父母早逝，我跟着爷爷奶奶在湘西桃源村那个穷山沟里过日子。

说起我们桃源村，虽说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可实际上就是个穷乡僻壤。村子三面环山，一面靠水，到现在我都记得，那年的夏天特别闷热。我们村的人都说：今年怕是要旱了。可我那会儿哪管得了这么多，我就知道家里那片果园的大枣快熟了。

我爷爷常说：“建国啊，咱家祖上就这么点地方了，你要是再不争气，连这点家底都保不住。”每次听到这话，我就觉得心里特别难受。我是初中毕业的，在村里算是有文化的人了。可这有什么用？还不是整天在地里刨食。

那年八月，我记得特别清楚，是八月十五。这天一大早，我就背着个竹篓子去果园摘枣。我们家那片果园虽然不大，但有十几棵枣树，每到这个季节，枣子就红了一片，远远望去，像是挂满了红灯笼。

刚爬上枣树没多久，我就听见下面有人喊：“哎呀，这不是建国吗？”

我一低头，就看见一个穿着藏青色布衣的女人站在树下，身边还跟着个小女孩，扎着两条羊角辫，怯生生地躲在她身后。这女人我认识，是住在村东头的刘寡妇，大家都叫她秀兰嫂子。她丈夫三年前出意外去世了，就剩下她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秀兰嫂子，你这是。。。。。。”我赶紧从树上下来。

“建国啊，这片果园，其实是我们刘家的祖产。”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歉意，“我也不是来找麻烦的，就是。。。。。。”

我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这事我倒是听爷爷提起过，说这片地原本是刘家的，后来他们家男人都出去讨生活，地就荒着，我爷爷就开垦种上了枣树。这一晃都二十多年了，我还以为这事儿早就翻篇了。

“秀兰嫂子，你别急，咱们慢慢说。”我赶紧把地上的竹篓子搬过来当凳子，“小玉，来，坐这儿。”

那小女孩听见我叫她名字，抬起头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把头埋进她妈妈的衣襟里。秀兰嫂子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说：“小玉，别怕，这是建国哥哥。”

我这才仔细打量起秀兰嫂子来。她今年应该三十六七岁了，但保养得很好，皮肤白净，眉眼温柔。虽说是个寡妇，但举手投足间还是带着几分端庄大方。她梳着整齐的短发，衣服虽然普通，但是收拾得很干净。

“建国啊，我也不是存心要来认这片地。”秀兰嫂子叹了口气，“就是最近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你也知道，我一个人带着孩子。。。。。。”

我心里一阵酸楚。这几年，我没少听村里人说秀兰嫂子的事。她丈夫去世后，她硬是咬着牙把日子过下来，还要供小玉上学。村里有些闲言碎语，说她一个寡妇带着个拖油瓶，迟早要改嫁。可她就是不为所动，把日子过得干干净净的。

“嫂子，要不这样。”我突然来了主意，“这片果园，咱们一起经营得了。反正我一个人也打理不过来，你要是有空，就过来帮帮忙。等枣子卖了钱，咱们对半分。”

秀兰嫂子一愣，随即摇头道：“这怎么行？你一个后生，跟我一个寡妇合伙，村里人该说闲话了。”

“嫂子，你别管他们说什么。”我梗着脖子说，“再说了，这本来就是你们刘家的地。我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小玉这时候抬起头，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怯生生地说：“建国哥哥，你真的愿意让我们来摘枣吗？”

看着小玉那张天真的小脸，我心里一软，蹲下来摸摸她的头：“当然愿意啊。你看，树上的枣子多得很呢。”

就这样，我和秀兰嫂子开始了合伙经营果园的日子。每天早上，我都会早早地来到果园。没多久，就能看见秀兰嫂子牵着小玉的手过来。小玉总是背着个蓝格子书包，里面装着作业本。她就坐在树荫下写作业，而我和秀兰嫂子则忙着打理果园。

那时候的日子，虽然清苦，但却格外充实。秀兰嫂子很能干，不光会打理果园，还懂得制作蜜枣。她说这是她婆婆传下来的手艺，现在想想，那蜜枣的味道，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慢慢地，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样的日子。每天看着秀兰嫂子在果园里忙碌的身影，看着小玉在树下认真写作业的样子，心里就觉得特别踏实。有时候，我甚至会幻想，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可是，好景不长。村里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说我和秀兰嫂子不清不楚。有人说我是在占她们孤儿寡母的便宜，也有人说秀兰嫂子是在勾引我这个后生。这些话传到我爷爷奶奶耳朵里，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的。

“建国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有一天晚上，爷爷突然对我说，“我托人给你说了个媒，是县城李家的闺女，明天你去看看。”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可是看着爷爷期待的眼神，我又说不出口。就在这时，奶奶突然咳嗽起来，整个人都蜷缩在炕上。

这几天，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我和爷爷带她去县医院看过，大夫说是肺病，需要住院治疗。可是住院要花好多钱，我们家根本拿不出来。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秀兰嫂子知道了这事。第二天，她就把自己的金镯子偷偷塞给我：“建国，你先拿去用。等果园的枣子卖了钱，再还我。”

我看着那个金灿灿的镯子，眼泪差点掉下来。这可是她死去丈夫留给她的唯一值钱的东西啊。我知道，她一直留着这个镯子，是想等小玉长大了传给她的。

就在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对秀兰嫂子说：“嫂子，我喜欢你。我不在乎你比我大，也不在乎你有个孩子。我就想和你们娘俩过日子。”

秀兰嫂子愣住了，随即苦笑着摇头：“建国，你还年轻，不要耽误自己。我这样的女人，配不上你。”

“可是。。。。。。”

“别说了。”她打断我的话，“你还有大好的青春，应该找个年轻姑娘成家。我和小玉，过得去就行了。”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果园里坐到天亮。第二天，我果真去了相亲。那个姑娘长得不错，家境也好，可是我的心里总是浮现出秀兰嫂子的身影。

从那以后，秀兰嫂子开始躲着我。每次来果园，都是等我走了才来。小玉不明白为什么，总是偷偷跑来问我：“建国哥哥，你是不是惹妈妈生气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摸摸她的头：“没有，你妈妈这是为我好。”

后来，我实在待不下去了，就离开了村子。临走那天，秀兰嫂子给我做了一顿饭。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我吃完。我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给她们娘俩一个好生活。

就这样，我去了广东。刚开始在工厂里打工，后来自己开了个小厂。这一晃，就是二十年。

2008年春节，我回到了桃源村。村子变了很多，但那片果园还在。我站在园子门口，看着那些依然挺拔的枣树，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请问，您是。。。。。。”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我转过身，看见一个漂亮的姑娘站在那里。她穿着一件米色的羽绒服，扎着马尾辫，眉眼间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小玉？”我试探着问道。

姑娘睁大了眼睛：“您是建国叔叔？”

原来，小玉已经大学毕业了，在县城中学当老师。这些年，秀兰嫂子一直没有改嫁，就靠着这片果园的收入，把女儿抚养成人。

“妈常常提起您。”小玉说，“她说，要不是您当年帮忙，我们娘俩可能早就过不下去了。”

我的心突然颤了一下：“你妈妈还好吗？”

“妈妈很好，就是。。。。。。”小玉欲言又止。

“就是什么？”

“就是每次看到果园里的枣树开花，她就会发呆。有一次，我听见她在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建国现在过得好不好。。。。。。”

我的眼睛有些湿润。二十年了，我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可是听到这些话，心里还是忍不住痛。

接下来的日子，我经常去看望秀兰嫂子。她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但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温柔。我们聊着这些年的经历，聊着村子的变化，却都默契地不提从前的事。

慢慢地，我发现自己爱上了小玉。不是因为她长得像年轻时候的秀兰嫂子，而是因为她善良、坚强，而且特别懂事。每次看到她，我就会想起当年在果园里写作业的那个小女孩。

可是，我不敢说出这份感情。毕竟，我年纪这么大了，而且还曾经喜欢过她妈妈。直到有一天，小玉主动对我说：“建国叔叔，其实我一直把您当成我的父亲。”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您当年很喜欢我妈妈。”小玉继续说，“可是妈妈觉得自己配不上您，所以才推开您的。这些年，我看着妈妈一个人默默地付出，心里特别难过。”

“小玉。。。。。。”

“我也知道，您现在喜欢我。”小玉的脸红了，“其实，我也喜欢您。不是因为您有钱，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觉得，您是个特别好的人。”

这天晚上，我去找了秀兰嫂子。我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了她，也说了小玉的想法。

秀兰嫂子沉默了很久，最后说：“建国，二十年前，我推开了你，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年纪大，又带着个孩子，会耽误你。可是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如果当时我接受了你，也许我们的生活会不一样。”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苦笑道。

“但是现在，我不能再自私了。”秀兰嫂子擦了擦眼泪，“如果小玉喜欢你，如果你也真心待她，我愿意祝福你们。”

就这样，我和小玉结婚了。婚礼那天，整个村子的人都来捧场。秀兰嫂子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旗袍，笑着给我们倒酒。我偷偷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眼角有泪光闪动。

老一辈的人都说，这是前世的缘分。说当年我和秀兰嫂子的缘分没到，所以老天爷安排了这么一出。可我知道，这不是缘分，而是命运的捉弄。

婚后，我和小玉在县城买了房子。秀兰嫂子说要留在村里照看果园，但我们硬是把她接到了县城。那片果园，我也没舍得卖，而是请人打理着。每到枣子红了的季节，我们一家三口都会回去住几天。

有时候，我会看到秀兰嫂子坐在枣树下发呆。那个场景，让我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那时候的我们，都还年轻，都还有说不完的梦想。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小玉给我生了个女儿，我们给她取名叫“枣枣”，寓意着这段情缘始于枣园。秀兰嫂子把那个金镯子送给了枣枣，说这是传家宝，要一代代传下去。

每次看到枣枣戴着那个金镯子在果园里跑来跑去，我就会想，这就是生活吧。有些缘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有些情，深藏在心里就够了。

现在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年我们都能勇敢一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可是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我们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人。

我和小玉的感情很好，但是我知道，在我心里，永远都会有一道疤。那道疤，就叫做“秀兰”。

昨天，我又去果园里转了转。那些老枣树还在，却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枝繁叶茂了。我突然明白，年轻时的感情就像这枣树上的花，开得热烈，却经不起岁月的打磨。

现在的我，已经懂得了生活的真谛。那就是，无论经历过什么，我们都要好好地活下去。因为活着，就还有希望；活着，就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小玉常常问我：“爸，你后悔吗？”

我总是笑着摇头：“傻孩子，有什么好后悔的？”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那个夏天，想起秀兰嫂子在果园里忙碌的身影，想起她递给我金镯子时的表情。那些回忆，就像枣树上的花瓣，随风飘散，却在心里生了根。

有时候我在想，这世间的情缘，到底是命中注定，还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这个问题，恐怕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