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岁的林淑芳攥着手机,指尖都快掐进掌心的纹路里。
屏幕上女儿发来的那张照片,婴儿红通通的屁股像道刺,扎得她眼眶发烫。三天前单位检查刚结束,她连家都没回,拖着行李箱就往女儿家赶。
电梯门“叮”地打开,楼道里飘来一股酸馊味。
林淑芳皱着眉推开虚掩的门,玄关处婴儿车歪在一边,奶瓶里结着奶垢。
她踩着黏腻的地板走进卧室,眼前景象让她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女儿陈悦头发油得能滴出油,脸色蜡黄地半靠着床头,怀里的小外孙哭得撕心裂肺,身上裹着的旧布尿布渗出大片污渍。
“悦悦!”林淑芳冲过去抢过孩子,掀开尿布时倒抽一口冷气,“这都烂成什么样了?医生不是说要勤换尿布吗?”
陈悦嗫嚅着扯被子:“妈,婆婆一个人忙不过来……”
“忙不过来?”林淑芳转头看见缩在门口的亲家母李秀兰,血压“噌”地往上窜,“我给了13000请月嫂,就换来这?你知道细菌感染多危险吗?”
李秀兰脖子一梗:“我们农村娃都是这么带大的!纸尿裤又贵又不透气,旧棉布多好?我天天把饭端到悦悦床边,怕她子宫下垂,这还成错了?”
“时代变了!”林淑芳把孩子轻轻放在床上,颤抖着手指指向窗户,“医生说要通风,要洗澡!你倒好,把人关在闷罐子里!”
“通风?”李秀兰冷笑一声,抄起一旁的旧棉袄甩在陈悦身上,“坐月子吹风会落下病根,我生两个娃的经验不比医生强?”
卧室门突然被撞开,女婿陈建军满头大汗冲进来:“怎么回事?妈,淑芳阿姨,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林淑芳抓起桌上的奶瓶砸在地上,玻璃碎裂声惊得孩子又大哭起来,“你妈拿着我的钱,把我女儿当牲口养!”
“你说谁牲口?”李秀兰涨红着脸扑过来,被陈建军死死拦住,“这是我儿子家,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我孙子必须姓陈,谁都别想打主意!”
陈悦突然崩溃大哭:“够了!都别吵了!”她浑身发抖地抱着孩子,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婴儿脸上,“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现在好了,所有人都在逼我!”
林淑芳如遭雷击,后退半步撞翻了床头柜。
记忆突然闪回女儿婚礼那天,自己拉着女婿的手千叮万嘱:“悦悦身子弱,你们一定要请个专业月嫂。”
当时陈建军拍着胸脯保证,转头却在女儿耳边吹起了枕边风。
“好,好!”林淑芳颤抖着从包里掏出那沓钱,狠狠摔在地上,“这钱你们留着!以后你们生是陈家的人,死是陈家的鬼,我再管就是狗!”
她转身冲出门的瞬间,听见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但脚步却没有丝毫停留。
电梯下行时,手机在包里震动不停,林淑芳盯着镜面里自己通红的眼眶,突然想起女儿小时候发烧,自己背着她在雨里跑了三公里去医院。
如今那个蜷缩在怀里的小丫头,怎么就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街道上寒风呼啸,林淑芳漫无目的地走着,手机屏幕亮起陈悦的第27个未接来电。
她摸出老花镜,在短信框里打下又删掉:“闺女,妈妈不是想逼你,只是怕你疼啊……”最终,这条未发送的信息永远沉睡在手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