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人贩子拐进了大山。
进山前,他们看到我的样貌,大笑着说这次要大赚一笔。
进山后,却发现山路复杂,迷了路。
「怎么回事,导航不就是这样走的吗?」
「那个村子,我们怎么就找不到了?」
他们不知,这已经是秦岭深处了,导航会失效的。
我看着被绑的手,笑道:「这是我家,要不我给你们指指路?」
1
「放你娘的屁,这荒山野岭的还能住人,这小妮子分明就是想跑。」
开车的大胡子咒骂道,将方向盘打到最大。
「一会儿有你好苦头吃。」
啪——
车熄了火。
秦岭迷雾氤氲,车窗被笼罩得严严实实。
大胡子试着打了好几次,车仍是原地不动。
眉刀疤性格暴戾,不耐烦地拍打着驾驶席。
「你导的哪里,那个村子我们不是去过很多次吗?」
「别拍了,就不能想想办法怎么出去?」
大胡子手抖动得厉害。
而导航的指针已然失灵。
「娘的,这系统错乱了。」
副驾驶的余嫂幽幽地拿出手机。
「说没说买个好点的手机,你这杂牌系统都不行。」
余嫂紧盯着屏幕。
坐标已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她嘟囔一句。
「真是怪事。我这手机可是刚换的苹果。」
「余嫂,会不会是老美监控了你的手机……别一会儿炸了。」
坐在后排的斗鸡眼神秘兮兮,换来右侧的大块头打得他直叫。
「让你一天少看点营销号,你当苹果是三星呢!」
「扑哧。」
我乐出了声。
眉刀疤横眉冷竖。
将小刀抵在了我的脸上。
威胁道:「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我一副轻松的做派。
「我看是你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普通人在这里超过八小时就会缺氧而死。」
「不过,这也有最神圣的死法。前几天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用上了。」
似乎要配合我一样。
「轰」的一声如山崩地裂。
近在咫尺。
上空又传来了群鸦啼鸣。
车内瞬间寂静得诡异。
2
还是斗鸡眼先打破了平静。
「这不会是上帝对我们的惩罚吧,我只不过是个小喽啰,坏事都是他们四个做的,求主宽恕我。」
大块头照着他的脑袋又是几下。
「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信上了耶稣。」
「你小子胆小怕事,现在还整出来出卖同伙这一套?处理完这个丫头我就把你割了做龟公!」
其余的同伙咯咯地笑出声。
「在这里信耶稣没用,你要相信自然。」
我的加入让笑声戛然而止。
「这小妮子话还真多,应该给她点苦头吃吃。」
眉刀疤臂膀高举。
却被余嫂拦下。
「哎,别破了相了。
「她说这地方是她家,我看看她身份证的住址就知道她说的真假了。」
我是在火车站打车碰到的余嫂。
她说她是干黑车的,价格还要比计价的出租车便宜三块钱。
我还没同意。
她不由分说地将我拉到了火车站一旁的监控死角。
我被强制塞上了车,被车上的人没收了全部家当。
余嫂从我的背包里摸出了身份证。
「你叫什么?」
我如实回答,「胡七月。」
「胡七月……嘶!怎么眼睛这么疼!」
余嫂甩掉了手中的身份证。
像是无数根牛毛细的针扎进她的眼睛。
她弓着腰低沉着嗓子哀号。
「你行不行啊,今天怎么这么多事。」
眉刀疤捡起落在地上的身份证。
眉头瞬间皱成了川字。
「扈三娘……水浒英雄卡?」
看着车上人错愕的目光,我拍着手笑了起来。
「好玩,真好玩。」
「这女人怕……怕不是个疯子?」
斗鸡眼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寻常女孩被绑到车上都是哭爹喊娘地求饶命,只有我还能笑出声。
「就算是个疯子能生孩子不就行了,卖到那些个村子就是正常人也得逼疯。
「咱们直接卖了个疯子进去也算是让她少受点痛苦,也是行善积德了。」
眉刀疤手腕挂着一串佛珠。
下面的流苏被污泥包浆,像是穿上了一层人道主义的外壳。
其他人似乎默认了。
一股尸臭味钻进了我的鼻腔。
大块头油腻的嘴唇贴在我的耳边。
「大哥,这小妮子好香,左右现在也出不去了,大家也好久没开荤了,不如让兄弟们爽爽。」
「好呀,爽爽就爽爽。」
一只正要在我身上游走的爪子停住了。
他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适才的声音是从我口中传来的。
尖细渗人,如寒冬刺骨。
后视镜里,我眼里泛着绿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3
「大哥,这娘们、邪性!」
大块头吓得连忙向后靠了靠。
「娘的,就是个鬼你不也赚到了?」
眉刀疤见不得大块头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就算心有余悸,却也因我的脸心痒得很。
左侧的车门开了。
大胡子将我拉了下去。
「娘希匹的,这身子好像千斤沉。」
平坦些的草地上。
四周灌木与天同高。
只有少许地方有阳光渗透进来。
眉刀疤裤子脱得干净。
雾气像是夹杂着催情剂。
男人低沉着释放。
可女人的惨叫声响彻山谷。
群鸦哀号得更响了。
弄得人心空空荡荡。
直到四个男人都提上了裤子。
大块头咂咂嘴,有些嫌弃。
「以为是个雏,结果是个破烂货,松垮的弄得人没感觉。」
眉刀疤皱起眉头。
从上衣口袋掏出了烟。
点燃。
火光后的车边有人的影子。
他深吸一口烟,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我捏住鼻子。
好心提醒。
「防火期没过,山里不能抽烟,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几人的瞳孔不断放大。
「啊,大哥,骷髅头,这里有死人!」
草丛里,风化不久的骷髅架子安逸地躺在那里。
勾起的手指昭示着几人的结局。
而余嫂咒骂的声音也传来。
「你们他娘的还是个人不,说骑胡七月都骑到我身上来了!
「我都是能做你们娘的人!」
浓雾逐渐散去。
吵闹的声音瞬间停止。
五人目瞪口呆。
「狐、狐妖?」
我身后的尾巴晃不安分地动几下。
「怕什么,没见过安娜贝尔啊!」
我责怪他们大惊小怪。
「鬼、鬼啊。」
斗鸡眼的鞋掉在了地上。
其他几人也丢下了车四处逃窜。
我才反应过来。
嘴唇勾勒出一丝戏谑。
「说错了,是玲娜贝儿。」
4
我与玲娜贝儿这只狐狸就差一个萌萌的脸。
但我也很喜欢和大家一起玩。
他们跑得真快。
人的气息让我浑身都兴奋了起来。
声音回旋在树林上方。
「要不要一起玩个游戏?」
「欢迎来到秦岭。」
我游荡到斗鸡眼逃窜的地方。
斗鸡眼生来胆小,体力也不行。
头顶的天越跑越黑,很快就要伸手不见五指。
他停下身喘了口气。
四周泛着绿光的东西越来越多。
甚至树上、天上那些黑黝黝的东西紧盯着他。
阴风钻进袖口,不寒而栗。
他四处张望。
回首我站在他的身后。
冲着他露出瘆人的笑容。
「啊」的一声。
眼泪鼻涕糊了他满脸。
比起临死前的忏悔。
我更喜欢看他们从害怕到惊恐,再到无助。
可他让我失望了。
斗鸡眼哀号地爬到了我的身边,拉住了我的腿。
「狐妖、不,狐仙姐姐,你放过我吧,我刚做这行没多久,没害过什么人。」
我抬起另一条腿。
踩着他的头做着匀速圆周运动。
直到半张脸已经被挤进泥土里。
斗鸡眼眼周红了彻底。
我蹲下身,扑鼻的是一股恶臭。
咦,怎么还大小便失禁了?
一脸嫌弃地将他的手扒到一边。
「讲讲,为什么做这一行?」
斗鸡眼右脸抖动得厉害,上面还有着清晰的狐狸爪印。
他抽泣着全盘托出。
「我跟大块头是一个村子的,村里人都说我长得像弱智,只有大块头说我是个能干大事的。」
「他让我装残疾人博得那些善良的女生同情,让她们送我回家,更好下手。」
「其他人我都不熟啊,我只听大块头的。」
我皱起了眉头。
斗鸡眼喋喋不休:「大块头他不是个人,每次拐来的女孩他都要尝尝鲜。」
「我、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另一只手却在胸口画起了十字。
我一把拉起斗鸡眼的衣领。
「你做得还少么?利用别人的善心来骗人你是最该下地狱的。」
似乎是试探男人对耶稣的虔诚。
我勾勾唇。
「话说,你真的害怕下地狱吗?」
5
斗鸡眼哆嗦着:「怕、怕。」
怕就好。
我像丢垃圾一样,将斗鸡眼甩进了泛着绿光的草丛。
那些家伙已经急不可耐了。
眼瞧着混沌包裹着男人不停窜动。
我拍了拍手。
「那你应该知道,遇见我就是遇见了地狱。」
树枝听话地给阳光让出了路。
斗鸡眼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惊恐不断放大。
柔软顺滑的触感却是几个吊死鬼的长舌头。
「救、救命!」
想要晕厥过去,可似乎有强大的精神力控制着他的脑子。
我细数吊死鬼的舌头。
「原来,你已经骗过七个人了。」
「刚干这行你就已经害了七个女孩,那你的同伙得犯下了多大的罪过。」
吊死鬼是梦境。
他心有亏欠,这梦里就会是埋葬他的深渊。
老话都说,一辈子胆小的人总会在生命的最后勇敢一次。
斗鸡眼只会死死盯住我。
「别这么看着我,杀你的不是我,而是你的恐惧。」
舌头纠缠得越来越紧,还流出恶臭的黏液。
「狐妖,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斗鸡眼挣扎到没了力气。
我笑得更开心了。
「你猜,鬼会不会怕我?」
「那你做了鬼以后一定要继续陪我玩游戏哦。」
我靠近几分。
「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找你的。」
斗鸡眼瞳孔放大。
眼珠子涨了出来,只剩下薄膜支撑着。
很快他没了气息。
周围扭动着纠缠的舌头变成了细长带刺的藤蔓。
恶臭的黏液是渗入皮肤流出的血。
而藤蔓下方,男人双手紧握在胸前,像是在向上帝祷告。
我冷哼一声。
「都说了,在这地方要相信自然。」
6
「下一个。」
大块头是斗鸡眼的上线。
他应该知道更多的消息。
我的身影消失在了树林,来到了已经光秃秃的峡谷。
大块头正躲在两山之间的缝隙。
衣服已经被他褪去。
身上滚上了泥巴,想要伪装成一块石头。
「你藏好了吗?」
我正站在峡谷的上方,一脸欣赏地看着他。
「身材精壮,看着像是武术教练。」
男人喉咙卡住。
瞬间我听不见了他的呼吸声。
「别屏住呼吸了,你伪装得太明显了,下次记得穿吉利服哦!」
大块头转过了头再次看到我的身影。
露出错愕的神情:「刚刚你还在上面。」
我笑得诡异。
「你说的是哪个我?」
「你穿得这么少,不冻死你都有点可惜了。」
我还是有些拿不准主意。
「都让我选太不人性化了。
「大块头,你想怎么死啊?」
狭路相逢撞了怂人胆。
大块头在狭窄的山缝中扭动着身子,尝试向我走来。
「娘的,老子就是要与你同归于尽。」
「不好意思,没有这种死法哦!」
我打了一个响指。
轰隆隆。
山谷地动山摇。
山缝慢慢缩进,将大块头挤在其中无法挣脱。
两臂支撑着,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而我则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石子,正中他的额头。
一块。
两块。
三块……
直到男人头破血流,脚边掉落还带着血的牙齿。
我停下手里的石头。
「每一个被你祸害的女人,你都记得她们的脸吗?」
大块头眼里的恐惧褪去。
察觉到我的目的,壮起了胆子。
「你放过我,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我掂量掂量手中的石头,故作思考。
「可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大块头顶着惨白浮肿的脸,样子十分滑稽。
我却笑不出来。
山体停止了移动。
两山之间的缝隙足够大块头呼吸。
他松懈着靠在一边。
「我就是个打手,和眉刀疤一起恐吓被拐来的那些女人,也会先尝尝咸淡。」
「我之前因为和村头的女人睡觉蹲了笆篱子,出来找不到工作,是眉刀疤拉我入伙。」
「他妈死得早,爹管得也不多,以前在学校经常被欺负,他最怕的就是摄像头。」
「听说人家拍下过他的囧样,应激着呢。」
「联系买家都是他的事,我也问不着。」
我默不作声。
「啪」的一声,一颗石子直击男人的下体。
他疼得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想要去捂着却发现身体被卡着动弹不得。
「你……」
男人眼底滋生出了恨意。
却又奈何不了我。
「强奸罪还能被你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看来真的是屡教不改,那玩意刺挠你就不能用钢丝球好好刷刷?」
我厌恶地别过脸。
而山体又开始向前移动。
大块头大惊失色,却动弹不得。
憋得脸色呈青紫。
「你刚刚发了誓,你说会放我一马的!」
我勾勾唇,「可我是狐狸,不是君子啊。」
「不是喜欢压别人吗?那今天你也可以感受一下被压是什么感觉了。」
他妄想求得一线生机,以为自己的力气能撑过山体的合力。
胳膊拧不过大腿。
他听到了自己关节破碎的声音。
刺耳。
男人的哀号与咒骂越来越小。
直到两山合并得剩下一条缝。
嘀嗒,嘀嗒。
缝隙中渗出的是血。
血越来越稀。
像是掺杂了那些女孩的眼泪。
我再度思索刚刚大块头的话。
眉刀疤怕摄像头?
7
我从兜里拿出手机。
打上#极致特效惊悚刺激,未成年勿进的标签#。
我开启了直播。
人类比我想得更喜欢猎奇。
弹幕:
【主播这是在丛林吗?】
【冲出亚马逊?】
人渐渐多了起来。
我学着常看的那家卖烧鸡的主播的口吻。
「各位宝宝们听说过眉刀疤这个人吗?他是拐卖妇女儿童的核心人物。」
「嗯,不知道也没有关系,他现在就在秦岭深处,我来代表正义惩治他。」
「请宝宝们把正能量打在公屏上。」
眉刀疤逃到了丛林深处的沼泽地。
一只脚深陷沼泽。
只能双臂环绕在一根粗壮的藤蔓。
看到我拿着手机对准他。
他一脸错愕。
「你、你手机怎么会有信号?」
我一副你真蠢的表情。
「我早就说过了,这是我家,我能有网不是很正常?」
「何况现在国家基建得这么厉害,山里没有网才不正常吧。」
「好啦!宝宝们分享一下直播间,咱们开始审判眉刀疤了。」
而弹幕逐渐活跃。
【这演员也太厉害了,挂在上面这么久都不累,不会是 AI 吧?】
【这丛林就跟真的一样,拍网剧都这么有实力了?】
【丛林版国民死刑投票?太刺激了!】
直播间人数 10w+。
眉刀疤紧咬着牙齿不敢再松懈。
否则下场是沉浸在深陷沼泽中动弹不得。
「宝宝们,双击眉刀疤的胳膊让他掉落下来哦!」
「该死,快把直播关了!」
眉刀疤的胳膊不受控制地抖动。
男人吃痛。
求生的欲望又让他不肯松手。
我用没有温度的语调劝说。
「无论是被砸死还是淹死,你最好的结局应该是去蹲篱笆子。」
「眉刀疤,只要你将自己犯下的罪行公之于众,我就可以考虑送你去警局。」
眉刀疤 tui 了一口,将头别到一旁。
我面无表情。
藤蔓越拉越长。
任凭他怎么挣扎,半截身子已经深陷泥潭。
弹幕:
【这也太逼真了。】
【肯定是假的啊!要不然这藤蔓怎么这么听主播的话。】
直到沼泽没过脖子。
眉刀疤才意识到什么叫身陷囹圄。
「我说,我说。」
他嘶哑地喊道:
「我叫梅建业,小时候跟父亲杀猪刮到了眉毛,才有的这个绰号!
「我到了省城,怎么也找不到工作,就过着偷东西的生活。
「是余嫂,我们这些人都是她笼络的,负责联系卖家的工作就是她做的,我只是跑跑腿。」
山神爷爷说过,坏人总会千方百计地找到理由得到别人的同情。
他们会怪社会的不公,会恨别人的冷眼。
就像最初他们开发秦岭。
抓走了我们很多兄弟姐妹。
最终都是为了一个利字失了人性。
「我拐到淮西 8 个,拐到湘南 5 个,老点的一个三千,年轻的五千。」
眉刀疤头垂了下来。
而挂在藤蔓上的胳膊紧紧缩着。
仔细看倒像在菩萨前忏悔。
「那董蔷薇呢?」
「什么董蔷薇?」
眉刀疤瞥了我一眼。
扭曲的五官意外多出了一丝笑意。
我像是被拖入了黑暗。
我深吸一口气,仍不死心。
「你把她逼上绝路,现在报应到你头上了,你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