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黄昏恋,能否修成正果

夏夏婳婳 2025-04-16 12:04:27

我是夏薇,45岁,在江南古镇的图书馆当古籍修复员。每天清晨踩着被露水打湿的青石板路去上班时,挂在木门铜环上的风铃总在七点十五分准时响起。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十年,直到遇见周明远。

那天早春的雾气特别重,我正用镊子夹起《芥子园画谱》的残页,忽然闻到陈皮普洱的香气。"夏老师,"穿着藏青色中山装的男人把保温杯放在工作台边,"听说您这里收着光绪年间的《吴门医案》?"

他的手背上浮着老年斑,腕表却是崭新的卡地亚。后来我才知道,这位退休的中学历史教师每周三都会来查阅地方志,用英雄牌钢笔在泛黄的纸上记录着什么。三个月后他递给我一封信,信纸里夹着晒干的樱花。

"小夏,你窗外的樱树该开花了。"他的字迹像他说话的节奏一样舒缓,"我托人在日本带了和纸,给那套《浮世绘全集》做衬页正合适。"

我们的约会总在闭馆后进行。他会把老花镜推到头顶,用放大镜给我看县志里记载的明代婚俗。"你瞧这送妆队伍要绕城三周,"他的指尖划过脆弱的纸页,"新娘子凤冠上的珍珠,颗颗都要经过三蒸三晒。"

直到那个暴雨夜,穿香奈儿套装的年轻女人冲进藏书阁。雨滴顺着她栗色的卷发往下淌,在地板上砸出深色印记。"爸!"她手里的铂金包撞翻了青瓷笔洗,"你说要来图书馆查资料,就是查这个老女人?"

我这才看清她眉眼间的英气与周明远如出一辙。残破的《金瓶梅词话》躺在积水里,万历年的插图正泡在浑浊的水中,潘金莲的绣花鞋晕成一片血红。

"周明远欠了三百多万你知道吗?"她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几乎戳到我鼻尖,"他去年查出的阿尔茨海默症病历锁在书房第三个抽屉,上个月还把降压药换成维生素片——夏老师,您是要给我们家当后妈,还是当护工?"

窗外的雨突然停了,月光照在周明远颤抖的白发上。他正蹲在地上抢救那些泡烂的书页,放大镜的铜框在青砖上磕出清脆的响。

"小夏..."他抬头时老花镜滑到鼻尖,"上个月你说想去看苏州评弹,我托人买了明天下午的票。"被水泡胀的《牡丹亭》残本在他手里簌簌掉着纸屑,"游园惊梦那折,杜丽娘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时..."

我看着他中山装第二颗纽扣——那里别着上周我送的樱花胸针——突然想起修复《吴门医案》时发现的秘密。在记载麻风病患的章节夹页里,藏着民国年间某位药商写给情人未寄出的信:

"卿卿如晤,余近日咳血愈甚,恐不能赴上元之约。城南当铺存翡翠镯一对,典银可偿汝夫赌债..."

此刻檐角铜铃又响起来,和二十年前前夫砸碎婚纱照时的声音一模一样。我蹲下身握住周明远冰凉的手,他掌心的茧子摩挲着我修复古籍留下的刀疤。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投在《本草纲目》的书架上,那些治疗心痛的药方正在阴影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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