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明:本文情节存在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李熙珍推开房门,满屋的寂静包围了她。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那封来自故乡的信,信上只有简单的几行字:“父亲病重,盼你归来。”
“你真的要回去吗?”丈夫张煜辰站在门口,表情复杂。
“我必须回去,这是十年来我第一次收到家里的消息。”熙珍的声音有些颤抖。
“如果……如果我回不来了怎么办?”熙珍望向煜辰,眼里闪烁着不安。
煜辰没有立即回答,他慢慢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熙珍:“这是三万块钱,带上它,去见你的家人。”
熙珍低头看着那个沉甸甸的信封,十年的时光在她脑海中如潮水般涌来——
01
李熙珍站在破旧的木屋门口,望着院子里忙碌的母亲。
“熙珍啊,进来吧,别站在外面受冷。”母亲头也不抬地说。
熙珍没动,她知道屋里有客人,是那个专门帮助朝鲜女孩嫁到中国的中间人。
“我不想嫁到中国去!”熙珍倔强地说,声音却很小。

母亲终于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来,眼圈红红的:“那你父亲的病怎么办?弟弟的学费怎么办?”
熙珍低下头,没有回答。
父亲躺在床上已经三个月了,家里的积蓄早已花光。
李家的困境在这个贫穷的小村子并不特殊。
村里已经有五个姑娘通过“国际婚姻”嫁到了中国,据说她们都过上了好日子。
“听说中国的深圳很繁华,比平壤还要繁华。”母亲试图安慰她。
熙珍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深圳是什么样子,她只知道那是一个遥远的地方。
中间人递过来一张照片:“这是张先生,今年三十六岁,在深圳有固定工作和住房。”
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正经严肃,比熙珍想象中的要年轻一些。
“他会给你家五千块钱作为彩礼,还会定期寄钱回来。”中间人补充道。
五千块钱,足够父亲看病,也够弟弟继续上学了。
熙珍慢慢抬起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同意。”
母亲急忙转过身去,肩膀微微颤抖。
一周后,熙珍收拾好简单的行李,站在村口。
母亲把一个小布包塞进她的手里:“里面是我攒的一点点钱,也许在中国用不了,但你留着。”
熙珍紧紧抱住母亲,泪水无声地流下。
“记得照顾好自己,有机会就回来看看。”母亲在她耳边小声说。
弟弟明哲站在一旁,眼睛红红的,却硬是不让眼泪掉下来。
“姐姐,我会好好学习,长大了挣钱让你回来。”明哲努力挺直瘦小的身板。
父亲被扶着坐在院子里,脸色蜡黄。
熙珍跪在父亲面前:“爸爸,女儿不孝,不能在您身边照顾您。”
父亲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去吧,别担心我们,好好生活。”
中间人在不远处催促:“该走了,边境不好过。”
熙珍最后看了一眼家人,转身跟着中间人离开了。
这一天,是她二十岁生日。
02
熙珍第一次见到张煜辰是在边境城市的一家小旅馆。
男人比照片上显得更老一些,眼角有明显的皱纹,但眼神温和。
“你好,我是张煜辰。”他用蹩脚的朝鲜语说道。
熙珍低着头,用同样蹩脚的中文回答:“你好,我是李熙珍。”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话,简短而尴尬。
从边境到深圳的路程很长。
火车上,熙珍大部分时间都望着窗外,偶尔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身边的这个陌生男人。
“饿吗?”煜辰递给她一个塑料袋。
熙珍接过来,发现里面装着面包和饮料。
“谢谢。”她小声说。
三天后,他们到达了深圳。
下了火车,熙珍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高耸的建筑物,宽阔的马路,川流不息的车辆,形色匆匆的人群。
煜辰拉着她的行李,走在前面,熙珍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在这座庞大的城市里迷路。
煜辰的家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六层,没有电梯。
“妈,我们回来了。”煜辰推开门,喊道。
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妇人从里屋走出来,上下打量着熙珍。
“这就是你娶的朝鲜媳妇?”婆婆皱着眉头说。
熙珍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从语气和表情猜到不是什么好话。
“妈,熙珍刚到,还不太懂中文,您别为难她。”煜辰解释道。
婆婆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厨房。

煜辰带熙珍参观这个小小的家——两室一厅,一间是婆婆的,一间就是他们的了。
房间很小,但收拾得整整齐齐。
熙珍站在房间中央,不知道该做什么。
“先休息吧,我去帮妈妈做饭。”煜辰轻声说完就出去了。
熙珍独自坐在床边,望着窗外陌生的城市风景,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她想起家乡的小院,想起母亲忙碌的身影,想起弟弟瘦小的背影,想起父亲苍白的脸色。
饭桌上,婆婆和煜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熙珍低着头,机械地吃着碗里的饭菜。
“妈说你可以叫她奶奶。”煜辰翻译道。
“奶奶。”熙珍小声喊道,声音像蚊子一样。
婆婆点点头,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晚上,熙珍躺在陌生的床上,听着窗外从未听过的城市声音,辗转难眠。
煜辰躺在她身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有任何越界的行为。
“不用害怕,我会照顾好你的。”他用生硬的朝鲜语说。
熙珍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流泪。
03
第二天一早,熙珍被窗外的喧嚣声吵醒。
煜辰已经不在身边,只留下一张纸条——上面用蹩脚的朝鲜文写着:“去上班,中午回来。奶奶在家。”
熙珍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发现婆婆正在厨房忙碌。
“你,吃,饭。”婆婆用简单的词语和夸张的手势示意熙珍。
餐桌上摆着稀饭和咸菜,与朝鲜的早餐很不一样。
熙珍勉强吃了几口,然后主动收拾碗筷。
“我,洗,碗。”她用同样简单的中文说道。
婆婆惊讶地挑了挑眉,点点头。
洗完碗,熙珍不知道该做什么,就默默地坐在一旁,看婆婆做家务。
婆婆突然递给她一个扫把,指了指地面。
熙珍明白了,接过扫把开始打扫。
她发现自己的家务活做得并不差,至少赢得了婆婆的一个微笑。
煜辰中午回来吃饭,带回一本《中文入门》教材和一台小录音机。
“这是送给你的,可以学习中文。”煜辰说。
熙珍接过教材,感到一丝温暖。
下午,煜辰回公司后,熙珍开始跟着录音机学习中文。
“你好,我叫李熙珍。我来自朝鲜。”她一遍遍地跟读。
婆婆偶尔经过,听到她努力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你,聪明。”婆婆用简单的词语夸奖她。
热闹的声音,陌生的食物,不懂的语言,漠然的路人,一切都让熙珍疲惫不堪。
晚上,熙珍学着婆婆的样子,尝试做了一道简单的家常菜。
“这个,好吃。”婆婆尝了一口,点点头。
熙珍第一次露出了来到深圳后的微笑。
夜深人静时,她悄悄拿出从家乡带来的一小块布,上面有母亲的针线活。
煜辰看见了,但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关上了灯。
夜里,熙珍又做噩梦了,梦见自己迷失在深圳的高楼大厦之间,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04
三个月后,熙珍的中文有了明显的进步。
她能够进行简单的日常对话,也能看懂一些常见的路标和通知。
“煜辰,今天煮什么?”熙珍问道,语调还有些生硬。
“随你,你做的菜我都喜欢。”煜辰笑着回答。
熙珍慢慢地融入了这个小家庭,但她心里始终有一块地方是空的。
每天傍晚,她都会站在窗前,望着西北方向,那里是她的家乡。
煜辰理解她的思念,定期帮她往家里寄钱,但从来没有收到过回信。
“也许是邮政系统的问题,别担心。”煜辰安慰她。
熙珍知道朝鲜的通信管制很严格,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家人的情况。
有一天,熙珍在超市遇到了一位朝鲜女孩智英,她也是通过相似的方式嫁到深圳的。
“你好,你也是朝鲜人吗?”智英用熟悉的母语问道。
熙珍激动得差点哭出来:“是的,我叫李熙珍,来自咸兴。”
从那以后,两人成了朋友,经常一起逛街、聊天,分担彼此的思乡之情。
“你丈夫对你好吗?”智英问道。
熙珍点点头:“他人很好,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我们之间好像隔着一层什么,说不清楚。”熙珍叹了口气。
“这很正常,毕竟我们是不一样的。”智英意味深长地说。
不一样——这个词在熙珍心里回荡。
是的,不管她如何努力融入,她始终是个朝鲜人,而不是中国人。
深圳的季节更替与朝鲜不同,食物的味道不同,人们的笑容不同,甚至连空气的气味都不同。
一年过去了,熙珍的中文流利了许多,也学会了做几道地道的广东菜。
婆婆越来越喜欢她,经常向邻居炫耀:“我儿媳妇真乖,比那些深圳姑娘懂事多了。”
煜辰也对她越来越体贴,工作再忙也会按时回家吃饭。
熙珍努力扮演好媳妇和妻子的角色,但她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她回家。
两年后的一个晚上,熙珍告诉煜辰一个消息:“我怀孕了。”
煜辰惊喜地抱起她转了个圈:“太好了!我要当爸爸了!”
婆婆也乐得合不拢嘴,立刻张罗着买婴儿用品。
怀孕期间,熙珍时常想起母亲。
当她第一次感受到胎动时,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多希望母亲能在身边,告诉她该如何做一个好妈妈。
孩子出生那天,是深圳难得的大雨天。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痛苦,熙珍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
“叫小晖吧,希望他像阳光一样光明。”煜辰提议道。
熙珍望着怀里的小生命,点点头。
小晖的到来,让熙珍更加融入了这个家庭。
她不再只是煜辰的妻子,还是小晖的母亲。
婆婆更是整天抱着孙子,乐呵呵地逗弄,邻居们都羡慕不已。
熙珍也找到了新的生活重心,全心全意照顾小晖。
孩子的笑容治愈了她的思乡之痛,至少在那一刻。
05
小晖三岁那年,熙珍决定找一份工作。
“你不用工作,我的工资足够养家。”煜辰说。
“我想有自己的事情做,也想多挣些钱寄回家。”熙珍坚持道。
在智英的介绍下,熙珍在一家韩式餐厅找到了服务员的工作。
老板是韩国人,对会说朝鲜语的熙珍很满意,工资给得也不低。
工作让熙珍接触到了更多的人,也让她的中文水平突飞猛进。
“姐姐,你中文说得比我还好了。”智英笑着说。
熙珍也学会了化妆和穿搭,渐渐地和那些深圳本地女孩没什么两样了。
六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外表和习惯。
熙珍已经能够熟练地使用智能手机,会在网上购物,会坐地铁去市中心的商场。
小晖上了幼儿园,每天放学后熙珍会带他去公园玩耍。
煜辰的事业也蒸蒸日上,从一名普通职员升为部门经理,收入翻了几番。
他们搬进了新小区的电梯房,婆婆有了自己的房间,小晖也有了自己的小天地。
表面上看,熙珍过上了许多朝鲜女孩梦寐以求的生活。
但她知道,自己的根还在那个遥远的小村庄,在父母和弟弟身边。
每逢节日,熙珍都会做一些朝鲜传统食物,教小晖几句简单的朝鲜语。
“妈妈,为什么我们要学这个?”小晖天真地问。
熙珍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因为这是妈妈的母语,也是你血液里的一部分。”
煜辰从不干涉这些,他理解熙珍的心情。
有时,他会坐在一旁,跟着学几句朝鲜语,逗得熙珍和小晖哈哈大笑。
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熙珍的朝鲜口音已经很淡了,她的穿着打扮完全融入了深圳的风格。
如果不说,很少有人能猜出她是朝鲜人。
十年间,熙珍一直保持着往家里寄钱的习惯,但从未收到过任何回信。
她试过各种方法联系家人,却始终没有成功。
有时候,熙珍会怀疑家里是否搬走了,或者更糟——但她不敢往最坏的方向想。
06
那是个普通的周三,熙珍下班回家,在信箱里发现了一封意外的信。
信封上没有寄件人地址,只写着她的名字,字迹歪歪扭扭。
熙珍的心猛地一跳,她认出了这是弟弟明哲的字迹。
颤抖着双手,她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皱巴巴的纸。

“姐姐,爸爸病重,想见你最后一面。如果可以,请回来吧。明哲敬上。”
简短的几行字,让熙珍如坠冰窟。
十年了,这是她第一次收到家里的消息,却是如此沉重的内容。
煜辰回家后,发现熙珍坐在沙发上发呆,脸色苍白。
“怎么了?”他关切地问道。
熙珍递给他那封信,简单地解释了内容。
“你想回去看看吗?”煜辰问道,语气平静。
“可以吗?”熙珍抬起头,眼中充满期待和不安。
“当然可以,我来想办法。”煜辰握住她的手。
接下来的几天,煜辰忙前忙后,联系各种渠道,试图为熙珍安排回朝鲜的行程。
这并不容易,两国之间的人员往来有诸多限制。
最终,在一位做跨境贸易的朋友帮助下,煜辰为熙珍争取到了为期两周的“探亲签证”。
“一切都安排好了,下周你就可以出发。”煜辰告诉熙珍。
熙珍又激动又害怕:“但是,两周的时间够吗?如果......如果我回不来怎么办?”
煜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三万块钱,带上它,以防万一。”
熙珍接过信封,感受着沉甸甸的重量,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三万块钱,在朝鲜是一笔巨款,足以改变一个家庭的命运。
“我会回来的,我保证。”熙珍抱住煜辰,坚定地说。
出发前一天晚上,熙珍陪小晖入睡。
“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两周后就回来。”她轻声解释。
“去哪里?”小晖迷迷糊糊地问。
“去妈妈出生的地方,去看妈妈的爸爸。”
“那我可以一起去吗?”
熙珍摇摇头:“这次不行,下次吧。”
她知道,这个“下次”可能遥遥无期。
翌日清晨,熙珍跟煜辰和婆婆告别,踏上了回乡之路。
十年过去了,她终于要回家了,却是带着如此沉重的心情。
火车,汽车,再换乘几次当地的交通工具,熙珍一路风尘仆仆。
每靠近家乡一步,她的心就跳得更快一些。
渐渐地,周围的景色变得熟悉起来——那片山,那条河,那个小小的村庄。
十年了,这里似乎一切如旧,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07
当熙珍走在村子的土路上时,迎面碰到一位老妇人。
“阿姨好。”熙珍用朝鲜语打招呼,发现自己的母语已经有些生疏了。
老妇人停下来,仔细打量她:“你是......李家的闺女?”
熙珍点点头,感到一阵熟悉的亲切。
“天哪!你终于回来了!你爸爸天天念叨着要见你呢!”老妇人激动地拉住她的手。
熙珍的心一沉:“他还好吗?”
老妇人的表情变得凝重:“唉,病得很厉害,村里的医生说治不了了。”
熙珍加快了脚步,朝着记忆中的家走去。
拐过最后一个弯,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院子。
院墙已经斑驳不堪,木门也歪歪斜斜地挂在门框上。
熙珍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记忆中的门,视线瞬间模糊——
门内站着一位驼背的老妇人,满头华发,浑浊的眼睛直直地望向门口。
熙珍几乎认不出这是自己的母亲。
“妈......”熙珍轻轻地叫道,声音哽咽。
老妇人眯起眼睛,似乎在确认什么。
“熙珍?是熙珍吗?”母亲的声音颤抖着,像是怕这只是一场梦。
“是我,妈,我回来了。”熙珍快步上前,紧紧抱住母亲。
母亲的身体如此瘦小,在她怀中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
“孩子啊,你终于回来了。”母亲抚摸着熙珍的脸,泪如雨下。
熙珍这才发现,母亲的手粗糙得像树皮,手背上青筋凸起,布满老人斑。
“爸爸呢?他还好吗?”熙珍急切地问道。
母亲擦干眼泪,拉着她往里屋走:“跟我来,他在等你。”
屋内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药味。
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闭着眼睛,呼吸微弱。
“他病了很久,这几天一直念叨着要见你。”母亲小声说。
熙珍轻轻坐在床边,握住父亲的手:“爸爸,我是熙珍,我回来了。”
父亲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熙珍?”他的声音虚弱,但眼中闪烁着光芒。
“是我,爸爸。”熙珍强忍泪水,挤出微笑。
父亲吃力地抬起手,想要触碰女儿的脸,但手刚抬起一半就无力地落了下来。
熙珍连忙抓住父亲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父亲的手冰凉干燥,触碰让熙珍心痛不已。
“你变了,变漂亮了。”父亲微微一笑,露出黄黄的牙齿。
熙珍这才注意到,父亲的牙齿掉了好几颗,脸颊深深地凹陷。
“爸爸,我带了钱来,我们去大医院看病好吗?”熙珍急切地说。
父亲摇摇头:“太晚了,孩子,医生说我的肝已经......没救了。”
熙珍不愿相信:“不会的,深圳的医生说很多病都能治,我们去平壤的大医院......”
话还没说完,屋外传来脚步声。
一个瘦高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看到熙珍,愣在了门口。
“姐姐?”年轻人迟疑地问道。
熙珍站起身,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青年:“明哲?”
弟弟明哲已经长成大人了,比她记忆中高了一大截,但身材瘦弱,脸色蜡黄。
兄妹俩相顾无言,十年的分离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漫长。
“姐,你终于回来了。”明哲上前一步,声音哽咽。
熙珍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这个已经长大的弟弟。
明哲在她怀里小声啜泣,像个孩子一样。
“好了,明哲,去烧些热水,你姐姐一路上累了。”母亲说道。
明哲擦干眼泪,点点头离开了。
08
熙珍回到父亲床边,详细了解他的病情。
肝癌晚期,已经扩散,当地医生早已放弃治疗,只给开了一些止痛药。
“你的来信我们都收到了,钱也收到了,谢谢你,女儿。”父亲用微弱的声音说。
“来信?”熙珍疑惑地问,“我从来没收到过你们的回信。”
父亲和母亲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可能是......路上丢了。”母亲含糊地说。
熙珍隐约感到有什么不对劲,但此刻她更关心父亲的病情。
“爸爸,我们明天就去平壤的医院,那里的设备更好,医生更专业。”
父亲微微摇头:“不用了,孩子,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熙珍不明白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没有追问。
母亲招呼她去厨房,简单地准备了一些饭菜。
厨房里的一切都那么简陋,灶台上只有几个破旧的锅碗。
“这些年,你们的生活很困难吗?”熙珍小心翼翼地问道。
母亲笑了笑:“有你寄来的钱,比村里其他人家强多了。”
熙珍心里一阵刺痛。
她在深圳的生活已经如此富足,而家人却依然过着如此艰难的生活。
晚饭后,明哲拿出一个小本子,给熙珍看他这些年的学习记录。
“我都记得,姐姐,你说过要我好好学习。”明哲认真地说。
熙珍翻看着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知识点,有些页面已经被翻得起了毛边。
“你一直在努力。”熙珍心疼地抚摸弟弟的头。
明哲点点头:“我在村里的工厂打工,一边工作一边学习。”
熙珍这才注意到弟弟的手上满是老茧和伤痕,这双手比她记忆中的要粗糙多了。
夜深了,家人各自休息。
熙珍躺在自己曾经的小床上,床板已经塌陷,发出吱吱的响声。
她望着斑驳的天花板,思绪万千。
第二天清晨,熙珍早早起床,决定去村里看看。
村子比她记忆中更小了,或许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深圳的宽广。
道路依然是泥土铺就,房屋低矮破旧,偶尔有几个村民骑着破旧的自行车经过。
熙珍遇到了几位儿时的邻居,他们惊讶地看着这个“外乡人”。
“你是李家的女儿?”一位老奶奶认出了她。
“是的,阿婆。”熙珍微笑着回答。
“听说你嫁到中国去了,那里好吗?”老奶奶充满好奇地问道。
熙珍点点头:“很好,那里的房子很高,街道很宽,东西很多。”
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村民,七嘴八舌地问着问题。
“中国人都很有钱吗?”
“你在那里做什么工作?”
“你丈夫对你好吗?”
面对这些问题,熙珍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她小心地回答着,但发现自己的朝鲜语已经不如从前流利了。
有时候,她甚至会不自觉地用中文思考,然后才翻译成朝鲜语。
村民们听着她描述深圳的高楼大厦、繁华街道和琳琅满目的商品,眼中流露出怀疑的神色。
那些对他们来说太遥远了,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09
回到家里,熙珍拿出给家人带的礼物——衣服、食品、药品和一些小电器。
母亲和弟弟惊喜地接过这些在村里很难买到的东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熙珍坐在父亲床边,给他讲深圳的生活,讲小晖的成长,讲煜辰的工作。
父亲微笑着听着,虽然虚弱,但眼中充满了骄傲。

“你过得好就好,女儿,这是做父亲最大的安慰。”他轻声说道。
晚上,熙珍和母亲坐在院子里,望着满天繁星。
“妈,这些年你们为什么不回信?”熙珍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母亲沉默了片刻:“我们写了,但寄不出去。”
熙珍惊讶地看着母亲:“为什么?”
“村里管事的人说,不允许与外国通信,特别是中国。”母亲低声解释道。
熙珍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十年来她从未收到过家里的消息。
“那你们是怎么收到我的来信和钱的?”
“是村长帮忙的,他把你的信和钱给我们,但要求我们不能回信。”母亲叹了口气。
熙珍沉默了,心中既心痛又愤怒。
十年的思念和担忧,原来都因为这样的限制。
“姐姐,爸爸今天好像好一些了。”明哲从屋里走出来,打破了沉默。
熙珍点点头:“明天我们去县城,买些更好的药和营养品。”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那个装着三万元人民币的信封,交给母亲。
“这是我丈夫给的钱,你们拿去用吧。”
母亲连忙推辞:“你自己留着吧,我们不缺钱。”
熙珍苦笑:“妈,我看得出来,你们很需要这些钱。”
母亲的眼圈红了:“这是你丈夫给你的,不是给我们的。”
熙珍坚持道:“煜辰知道我要回来看你们,特意准备的,就是给你们的。”
最终,母亲收下了钱,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的木盒子里。
第三天,熙珍和明哲一起去了县城,想找更好的医生看父亲的病。
县城比村子繁华一些,但与深圳相比还是简陋得可怜。
医院设备陈旧,医生也显得很无奈。
“肝癌晚期,已经扩散了,我们这里没有条件治疗。”医生直白地说。
熙珍不死心:“那去平壤呢?那里有更好的医院吧?”
医生摇摇头:“理论上可以,但手续很复杂,而且费用......”
熙珍打断他:“钱不是问题,我有钱。”
医生惊讶地看着她,似乎在猜测这个穿着光鲜的年轻女子从哪里来。
回家的路上,明哲告诉熙珍,父亲的病已经拖了很久了。
“最初发现的时候,医生说还有治愈的可能,但我们没有足够的钱。”明哲低着头说。
熙珍的心如刀绞:“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寄更多的钱回来!”
明哲苦笑:“我们怎么联系你?连回信都不允许。”
熙珍沉默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深圳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而家人却在这里承受着痛苦和无助。
回到家里,熙珍发现父亲的状况又差了一些。
他躺在床上,呼吸急促,面色灰白。
“爸爸,我们明天就去平壤,那里有更好的医院。”熙珍跪在床边说道。
父亲轻轻摇头:“不用了,孩子,我时日无多,只想在家里度过最后的时光。”
熙珍哭了起来:“不会的,爸爸,我带了钱,我们可以治好你的病。”
父亲艰难地伸出手,抚摸女儿的头发:“能见到你,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10
那天晚上,熙珍守在父亲床边,用手机给他看深圳的照片和视频。
父亲虽然虚弱,但眼睛一直盯着屏幕,似乎在通过这些画面,亲身体验女儿的生活。
当看到小晖的照片时,父亲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有外孙了,真好。”他喃喃自语。
熙珍握着父亲的手,泪水无声地流下。
这一刻,她多希望时光能够倒流,让父亲能有机会去深圳看看,见见小晖。
第四天清晨,父亲的情况突然恶化。
他开始发高烧,呼吸更加困难,医生匆忙赶来,但只能摇头叹息。
熙珍跪在床边,紧握父亲的手,泪如雨下。
“爸爸,别走,求你了。”她哀求道。
父亲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焦点,但嘴角依然带着微笑。
“女儿,你要......好好的......”这是父亲最后的遗言。
随后,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熙珍崩溃地哭喊着,母亲和明哲也泣不成声。
父亲的葬礼很简单,按照当地的传统举行。
村民们都来吊唁,安慰这个失去父亲的家庭。
熙珍看着被鲜花和挽联包围的父亲遗像,心如刀绞。
十年未见,再相见却是阴阳两隔。
葬礼后,熙珍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悲伤中。
如果她能早点回来,如果她能寄更多的钱,如果她能想办法联系上家人......也许结局会不一样。
“不要自责,女儿,你父亲走得很安详。”母亲安慰她。
“他知道你过得好,心里很满足。”明哲也说道。
但这些话无法减轻熙珍的痛苦和内疚。
丧事过后,熙珍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问题——她的探亲签证即将到期。
“我不想离开你们。”她对母亲和弟弟说。
母亲轻轻抚摸她的脸:“你有自己的家庭,孩子,你丈夫和儿子在等你。”
明哲点点头:“姐姐,你回去吧,我会照顾好妈妈的。”
熙珍看着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心中既骄傲又心疼。
“我会想办法再回来的,也会继续寄钱回来。”熙珍承诺道。
就在熙珍准备返回深圳的前一天,意外发生了。
两国边境突然宣布临时加强管控,所有签证申请和过境手续都被暂停审理。
熙珍的探亲签证眼看就要到期,却无法按原计划返回深圳。
“怎么办?”熙珍急得团团转。
明哲四处打听,得知这是因为一次外交争端导致的临时措施,但没人知道何时会恢复正常。
熙珍给煜辰打电话,告诉他这个糟糕的消息。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煜辰在电话那头安慰她,但声音里也透着焦虑。
小晖也在电话里哭着问:“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熙珍强忍泪水:“很快,宝贝,妈妈很快就回去。”
但她心里清楚,这个“很快”可能遥遥无期。
一周过去了,边境管控依然严格,熙珍的探亲签证已经超期。
她开始担心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去深圳,再也见不到丈夫和儿子了。
11
有一天,熙珍在村口发现一个昏倒的中年男子。
她立刻上前查看,发现男子面色苍白,呼吸微弱。
熙珍急中生智,用学过的急救知识帮助男子,同时让明哲去找医生。
男子渐渐苏醒过来,虚弱地道谢。

“谢谢你救了我,我叫金正勋,是市政府的工作人员。”
熙珍没想到救的人竟然是位官员,连忙表示这是应该做的。
金正勋询问熙珍的情况,得知她的困境后,若有所思。
“我或许能帮你,我在出入境管理部门有些朋友。”他说道。
熙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吗?”
金正勋点点头:“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吧。”
两天后,金正勋带来了好消息——他帮熙珍申请到了一份特殊通行证,可以合法地返回中国。
“太感谢您了!”熙珍激动地说。
金正勋摆摆手:“不必客气,是你救了我的命。”
临行前一晚,熙珍和母亲、弟弟长谈。
她决定将剩下的钱全部留给他们,并承诺会继续寄钱回来,也会想办法让他们来深圳看看。
“妈,弟弟,我一定会再回来的。”熙珍握着母亲和弟弟的手保证。
母亲和弟弟含泪点头,他们知道,分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第二天一早,金正勋派人来接熙珍,送她去边境。
熙珍与母亲和弟弟紧紧拥抱,泪流满面。
“照顾好自己,我们等你回来。”母亲在她耳边说道。
明哲努力挺直腰板:“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妈妈的。”
熙珍点点头,转身离开,她知道,如果再多留一刻,她可能就不忍心走了。
在边境城市,熙珍通过特殊渠道成功办理了过境手续。
当她走到中国一侧时,看到了守候在那里的煜辰和小晖。
“妈妈!”小晖大叫着扑进她的怀里。
煜辰紧紧抱住妻子,眼中含着泪水:“欢迎回家。”
回到深圳后,熙珍将在家乡的经历一一告诉了煜辰。
煜辰听完,握住熙珍的手:“我们会想办法帮助你的家人,我保证。”
熙珍感激地看着丈夫,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小晖爬到熙珍腿上,天真地问:“妈妈,为什么你总是哭?”
熙珍抱紧儿子:“因为妈妈既高兴又难过,高兴能回到你们身边,难过不能带外婆和舅舅一起来。”
小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们去接他们来吧。”
煜辰和熙珍相视一笑,儿子的天真话语点亮了他们心中的希望。
或许有一天,他们真的能让两个家庭团聚。
一周后,熙珍回到了韩式餐厅工作。
老板惊讶于她的变化——熙珍变得更加坚强也更加温柔,对生活充满了感恩。
“我决定开一家自己的餐厅。”熙珍对煜辰说,“正宗的朝鲜餐厅。”
煜辰支持她的决定:“我会帮你的,这是个好主意。”
熙珍开始学习经营管理知识,计划着如何开一家成功的餐厅。
每天晚上,熙珍都会教小晖几句朝鲜语,给他讲家乡的故事。
“妈妈,我也想去看看那个地方。”小晖经常这样说。
熙珍抚摸着儿子的头发:“总有一天,宝贝,妈妈会带你去的。”
尽管相隔千里,尽管身份不同,但血脉的纽带将永远连接着她的两个家。
她是李熙珍,一个朝鲜女孩,也是张煜辰的妻子,小晖的母亲。
她的心同时属于两个世界,而她将用尽全力,让这两个世界不再遥不可及。
写作文呢吧,她能嫁到中国来吗?开玩笑,朝鲜怎么可能让你带手机回去,怎么可能让一个在外国生活了十多年的人自由的在村里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