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夏,广州某天桥下的破旧窝棚里,73岁的陈伯蜷缩在捡来的纸箱堆中,手机屏幕的荧光映照着他浑浊的双眼——这已是他被儿子赶出家门的第180天。7年间,他疯狂打赏女主播超10万元,掏空退休金、耗尽儿子赡养费,甚至挪用治病钱。当“打赏成瘾”撞上“空巢孤独”,这场荒诞闹剧撕开了中国老龄化社会最隐秘的伤口,被互联网浪潮吞噬的老年群体,究竟在追逐什么?
2017年陈伯退休后独居,儿子因工作忙碌每月仅探望一次。疫情期间接触短视频平台,关注多名中年女性“情感主播”。2021年开始小额打赏,获主播私信感谢,自称“找到被需要的感觉”。2023年打赏金额飙升至每月3000元,为冲“榜一”位置向儿子索要“医药费”。2024年1月儿子发现父亲挪用心脏支架手术费5万元打赏,爆发激烈冲突。2024年2月至今,被赶出家门后蜗居天桥,靠捡废品日赚20元继续打赏。
“他不是在打赏,是在买虚拟亲情!”儿子小陈出示的聊天记录显示,陈伯常对主播发送“女儿,天冷加衣”“你比我儿子贴心多了”等留言。更令人痛心的是,2023年12月,陈伯谎称心脏病复发,骗取儿子筹集的5万元手术费,三天内全部刷给主播。为索要打赏资金,陈伯曾持菜刀威胁儿子,致其手臂缝针。面对镜头,陈伯紧握手机哽咽:“她们直播到凌晨,比我儿女还辛苦!”调查发现,陈伯关注主播均为40-50岁女性,直播内容以“家庭故事”“暖心陪伴”为主。主播们会私信称其“陈爸爸”,生日时寄送廉价手织围巾。陈伯坚信“打赏=行善”,将主播的业绩压力误解为“生活困苦”。
独居老人日均与人交流不足15分钟,主播的“女儿式互动”填补情感真空。73%的老年打赏者存在轻度认知障碍,易被直播话术诱导。通过打刷存在感抵抗衰老恐惧,某主播透露:“老人常说‘死了钱也带不走,不如现在花痛快’。”
陈伯意识清醒时拒绝儿子监管财产,法律难以强制干预。类似案件中,法院认定“自愿赠与”的比例超89%。目前仅对未成年人设限,老年群体无保护措施。某MCN机构培训资料显示,要求主播对老年用户高频使用“您就像我父亲一样”“只有您懂我的难处”等话术。“我们联系了律师、心理医生,甚至找主播劝他,但都失败了。”社区工作人员透露,组织家庭会议,联系主播劝说,陈伯当场删除APP后又偷偷下载。播放的防诈宣传片被陈伯反驳:“我打赏的是正经主播,和那些骗子不一样!”
小陈红着眼眶说:“我现在每天把盒饭放在窝棚外,但不敢见面。”他已着手让姐姐每日与父亲视频,重播家庭老照片。将赡养费改为实物供给,停用父亲名下电子支付账户。
此案折射出三大社会危机,超51%老年人日均上网超4小时,但仅12%的子女关注其网络行为。部分主播机构专门培训“老年攻心术”,将家庭温情明码标价。社区老年心理干预覆盖率不足30%,无法承接海量情感需求。
陈伯的窝棚外,总挂着一块写着“主播女儿们辛苦了”的纸板。这场荒诞剧的终极叩问,或许藏在网友的犀利评论里:“如果子女的关心有直播打赏一半及时,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