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次渡雷劫失败，我捡了一个神明。

百年后，他即将飞升，却爱上了一个凡人。

“俞鲸，你什么都有了。”

“为何还要抢我所爱，杀我所亲。”

凡人少女坐在尸山血海中，眼中含泪，声嘶力竭。

少年撕破空间，坚定地站到她的身边。

曾经连重话都未对我说过的他，如今对我拔剑相向。

“我再说最后一次，我没有……”

话未说完，长剑刺破我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

一滴泪悄悄从我眼角滑落。

我仰头大笑，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云幽，我将让你……再不成神。”

1.

我在深渊禁地将濒死的云幽捡回来的时候，从没想过会有他持剑向我的一天。

血液飞速流失，寒意蔓延全身，脑中什么都没有了，身体缓慢向后倒去。

模模糊糊间，我听到了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

有人很轻很轻地接住了我的身体。

意识逐渐下沉。

风吹乱了我眼前的碎发。

我驭剑来到秦南林家。

师父派我来此除妖。

门口的护卫将我带入府中，没有验明身份，也没有交代事由。

我眉心微皱，抓紧了手中的剑。

一行人经过曲径回廓，亭台楼阁。

在一座雅致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那儿站着一位白衣翩翩的姑娘。

侍从们朝她行礼，而后站在了她身后。

这个人不可谓不熟了。

“林姑娘这是何意？”

林府，原来是这个林。

“自是请师姐来除妖的。”

半月前，云幽将林晚烟带上了碧落岛，没有给我任何理由。

此后，这少女缕次挑衅，栽赃，让人烦不胜烦。

最生气的还是每次云幽对此敷衍了事的态度，次次含糊其辞。

我相信我们的感情却实在讨厌此人。

“谁是你师姐？”

存心恶心人！

我淡淡道，“开门见山吧！”

林晚烟轻移两步。

“如你所愿！”

她满是恶意地笑了起来，腕上的铃铛晃动，清脆的声响散在空中。

铃声不对。

我迅速捂住耳朵，却没什么用。

眼皮忽地沉重起来，我扶着脑袋，陷入昏迷。

再次醒来，我白衣沉重，剑尖滴血，一地尸体。

我晃了晃脑袋，驱散那一丝眩晕，满眼不可置信地扫视着。

目光掠过，肩膀被刺穿，嘴角却带着诡异笑意的林晚烟，真相呼之欲出。

我瞪大双眸，声音尖锐，“林晚烟你疯了。”

“他们不是你的家人吗？”

“不过是些没用的人，死了便死了。”

她毫无波澜。

“师姐，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你又想栽赃我？”

我觉得好笑。

“你跟云幽不过认识一月，你怎会觉得他会相信你呢！”

她竖起一根手指轻触唇瓣，“嘘。”

空间开始波动，少年撕裂空间而来。

看见一片狼藉，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怯弱的少女身前。

我笑不出来了。

“云幽，过来。”

我冷下脸。

往日，见到我生气，他都会立马跑上来抱住我胳膊，撒娇求原谅。

但今日他一动不动，像是坚定守护公主的骑士，而我……是那个恶魔。

所以他用冰冷而含有杀意的眼神看着我，所以他的剑直指我心囗。

我深吸一口气。

“我再说一遍，不是我……”

2

长剑飞速袭来，我从梦中惊醒。

泪水早已沾湿了脸颊。

我撑着床沿，慢慢起身。

牵动伤口，传来钻心般的疼痛，我没忍住轻呼出声。

有一只手迅速扶住了我的腰。

我的视线偏了过去，待看清来人的脸，全身气血上涌，一巴掌扇了上去。

清脆的声音在室内回响。

他硬是扶着我坐好才松开了手。

少年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巴掌印，眼眶通红，神色倔强，好像他才是受害者。

我冷笑一声，抬手指着门口，“滚。”

“俞鲸，你别得寸进尺！”

怯弱的少女突然跑了进来，她抓着云幽的手臂。

见了少年脸上的巴掌印，眼泪一瞬间就掉了。

她似气得急了，红着脸指责我。

“我连你全家都杀了，这算什么？”

我讥讽道，眸光泛冷，杀意肆虐，指尖凝聚着灵力。

少年再一次挡在了她前面，他脸上的温情不再，只余冰凉。

“师姐，此事确是你的错。”

“师父已将那些人的魂魄收进魂塔，答应救活他们。”

“你给晚烟道个歉，我们就不计较。”

这是云幽第一次这么正经地跟我说话，他不再叫我阿鲸，而是……叫我师姐。

心口泛起尖锐的痛意。

“你们……做梦。”

我险些坐不住。

“谁让你们进来的？”

容貌清丽，仙风道骨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坐在床边，替我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师父！”云幽见礼，林晚烟也跟着一拜。

“还不出去！”

“是。”

我没看见他的表情，只知道他顺从地拉着林晚烟出去了。

“师父，不是我，不要救……”我揪住女子的衣袖。

魂塔乃上古神器，只要魂魄尚在，便可活死人。

不过生命自有定数，想要违天命，便只能以命换命。

一旦施术者命数不够，便会魂飞魄散。

那可是上百的人啊！

“阿鲸，师父相信你。”

相信我却仍然答应去救他们？

是云幽逼迫？

可师父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他明明知道的，却还要送她去死。

我眼中蒙了一层薄雾。

3

那天是云幽第一次去凡间。

回来之后，他就一直缠着我说凡间的新鲜事。

“人间好热闹，家家都挂了灯笼。”

“那里还有糖葫芦。”

“有好多漂亮的花，好看的裙子。”

少年眼中像藏了无数颗星星，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阿鲸，阿鲸，凡间互相喜欢的人都要成婚，才算在一起。”

“我们以后也成婚好不好？”

“到时候，你穿上漂亮的衣服，我骑着马来接你。”

他叽叽喳喳的，突然停了一下，似乎遇到什么事卡壳了。

“那拜高堂怎么办？我们都没有父母。”

“对了，有师父……”

那时我停下炼剑，坐在一旁休息。

他凑上来，笑嘻嘻地，自顾自地说着话。

我笑他，“我都没答应，你就想这么多。”

他抱住我手臂，语调甜甜的，“阿鲸。”

我失笑，这么多年了，还像小孩一样。

……怎么……突然就变了。

我放在床边的手不断收紧。

眼神凌厉了几分，“师父……”

我会……阻止他的。

3.

几千年前。

碧落岛还未成为仙门圣地。

那时岛上是一大片桃林。

午后静谧，我便在桃枝上睡觉。

桃花飞舞着落在我身上，像蝴蝶，轻悄悄的，似是怕吵着人。

我有时一睡便是几月。

这可能与我刚经历了两次渡劫失败有关。

我感到挫败，于是爱上了睡觉，一觉解千愁嘛！

合理！

也可能无关，渡劫失败前我也爱，情有独钟嘛！

也合理。

但这日，不到一个钟头便被吵醒了。

“救命，救命……”

温润的嗓音，像是天山暖玉，柔和又剔透，尾音稍稍上扬，又增添了几分肆意张扬。

极好听的声音。

但这不是它打扰我睡觉的原因。

哦，呼救也不行。

邻近的海边，白衣少年在水中慌乱地挣扎。

不，不慌乱，好像还有几分敷衍。

许是隔太远了。

我揉一揉眼睛，舒服地打了个哈欠，手一抬，勉强救了个人。

一个大浪打来，少年被从海里抛了出来，脸朝下摔在了地上。

他起身拍打干净，黑着脸来到我面前，不情不愿道，“多谢姑娘相救。”

还是个漂亮的少年。

不过，好困……

“哦！”我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

他没走，持续烦扰了我一个月之久。

“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地板。

少年站在我后面，“都说了等你能够飞升了我就走。”

“你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凡人还教我成神？”

“对哦！我为什么要听一个凡人的话。”

越想越气！

我将剑往地上一扔，还抬脚踩了两下。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少年，云什么，对，云书，说什么有办法让我成神，但必须先听他的勤加修炼。

我一听，这么简单，欣然答应了。

毕竟我被困在这岛上三千年了，想离开的意愿是十分强烈。

似乎……也没这么强烈。

我：“我绝对不可能再一天修炼四个时辰的！”

云书看着我，先是嘴角微勾，肩膀轻轻颤动，没两秒笑声不受控制地迸出，连身子都微微弯了几分。

伤害性没有，侮辱性极强。

我脸一黑，转身就走。

他忙扯住我袖子，“没笑你……哈哈哈……”

呵，甚至说话的时候笑还没停下来。

“我……我没说我是凡人啊！”

什么意思？

我眼睛一亮，看着他，“神君？”

他将脸偏开，“正是。”

声音正经了不少。

但我明显看见了他快咧到耳根的嘴角，和蔓延到他脸上和耳尖的红色！

4.

“你是说，只要我修为够了，你有办法帮我渡过雷劫？”

他点头。

我瞥了他一眼，感到怀疑。

“神君也会怕水？”

云书脸暴红，“本来想来一出美救英雄，哪知道你这么……简单粗暴。”

他喃喃道。

“你说什么？”

我没听清。

“我说，我那是刚到凡间，神力被限，意外！”

我信了。

反正这事对我没坏处。

不过，自那之后，他倒是摆起了神君的架子，对我呼来唤去的。

“阿鲸，我要喝茶。”

“阿鲸，我饿了。”

“阿鲸，帮我摘些桃花，我要泡澡。”

……

我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呵呵！

我呕心沥血。

这次必须好好捉弄他一番……

人呢？

桃林没有，木屋没有，水里没有。

他……走了？

“骗子！”

我站在海边，对着空气大喊。

风迎面而来，眼睛被吹得有些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