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宋涵，今年34岁，在本地一家中型企业做项目主管。此刻我站在医院产房外，手里攥着缴费单，听着妻子林悦压抑的抽气声从门缝里漏出来。岳母提着保温桶匆匆走过，发丝间还沾着清晨的露水。

"小涵，你爸妈什么时候到？"她第三次这样问时，我对着走廊尽头的消防栓苦笑。手机屏幕停在母亲五分钟前的回复："你嫂子这两天孕吐得厉害，我们实在走不开。"

这是林悦第二次生产，和五年前初胎时如出一辙的剧本。产房里突然爆发的啼哭声让我眼眶发酸，护士抱着襁褓出来那刻，岳父刚好小跑着赶到，西装裤脚还沾着工地上的泥点。

"亲家公来电话了？"林悦躺在病床上，产后虚汗浸透额发。我握着她的手摇头，看她眼里的光暗下去半寸。窗外梧桐树沙沙作响，投下的阴影像道永远填不满的沟壑。

"宋涵你疯了？"林悦把奶瓶重重放在茶几上，奶粉溅出几滴白痕，"你爸妈连月子餐都没给我煮过一顿，现在要和他们平摊赡养费？"

我盯着地板缝里卡着的乐高零件，想起上周家庭聚会时母亲的话。她当时抱着小侄女，眼睛却瞟着林悦新买的爱马仕包："听说悦悦现在年薪能顶阿涵四五年？"

"他们毕竟把我养大......"话没说完就被冷笑打断。林悦抓起手机划开相册，孕期浮肿的双腿、独自带娃的黑眼圈、凌晨三点挤奶的计时器照片流水般划过："这些时候他们在哪？你爸说老家习俗嫁出去的女儿不用管，现在倒想起男女平等了？"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声，岳母抱着睡着的二宝轻声进门。老人棉布衬衫上沾着彩笔印，那是白天陪大宝画画时留下的。我突然想起母亲的朋友圈，最新动态是和哥嫂全家在迪士尼的九宫格。

"你这是要逼死我们！"母亲在电话里哭嚎，背景音里传来麻将牌碰撞的脆响，"你哥两个娃上学，你爸关节炎又犯了......"

我站在公司天台，看着楼下蚂蚁般的人流。林悦的转账记录在手机屏上泛着冷光，每月准时打给岳母的育儿费备注总是"辛苦妈妈"。而我的转账记录里，除了每月800的赡养费，还有上周父亲突然要的"理疗仪押金"。

"妈，当年我结婚你们说没钱，悦悦难产你们说没空。"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现在倒有空天天帮哥嫂接送孩子打麻将？"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接着是更刺耳的尖叫："白眼狼！早知道就该让你初中辍学打工！"通话切断的忙音里，我数着玻璃幕墙上的格子，突然想起大三那年交不起学费，是林悦偷偷把订婚戒指当了。

年终奖到账那晚，林悦把存折推到我面前。暖黄台灯下，她眼角的细纹比去年深了些："这12万，是你该得的体面。"

我摸着烫金的封皮，想起白天在老家看到的场景：哥嫂新买的七座SUV停在翻新的小楼前，二楼窗边挂着母亲逢人就夸的貂皮大衣。而在我婚礼上，她戴的是林悦准备的珍珠项链。

"存着给孩子们买学区房吧。"我把存折塞回她手里，阳台外飘来糖炒栗子的香气。客厅传来岳父教大宝背诗的声音，抑扬顿挫的《游子吟》混着栗子香，在暖气管上撞出奇异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