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个阴天，灰蒙蒙的云压得低低的，像是随时会落雨。我站在弟弟家门口，手里提着一盒精致的周岁礼蛋糕，包装纸的丝带已经被我捏得有些皱了。门开了，弟媳笑盈盈地迎出来，身上穿着一件浅粉色的连衣裙，脚上踩着一双细高跟，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她的笑容很甜，像是刚从糖罐里捞出来的一样，但我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姐，你来了！”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刻意的热情，“快进来，今天人多，热闹得很。”
我点点头，跟着她进了屋。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亲戚朋友围成一圈，正逗着弟弟家的小家伙玩。孩子穿着一件红色的小唐装，胖乎乎的小手挥舞着，咯咯笑得欢快。弟弟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骄傲。
我把蛋糕放在餐桌上，随手拿起一杯茶，站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人群的笑声、孩子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热闹的交响曲，可我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连一个音符都插不进去。
弟媳走过来，手里端着一盘水果，笑着递给我：“姐，吃点水果吧。”
我接过盘子，随口问了一句：“今天挺热闹的，准备得挺周全啊。”
她笑了笑，低声说：“结婚嘛，总得为孩子多想想。你看，今天来的这些人，都是以后能帮得上忙的。人情世故，还是得讲的。”
我愣了一下，没接话。她的这句话，像是一根细针，轻轻扎进了我的心里。
周岁礼结束后，弟媳拉着我到阳台上坐下，给我倒了一杯茶。阳台上摆着几盆花草，其中一盆茉莉花已经枯萎，叶子卷曲发黄，像是被遗忘了很久。
“姐，你今年33了吧？”她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试探。
我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你打算一直不结婚吗？”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我抿了一口茶，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嗯，暂时没这个打算。”
她沉默了一会儿，低头摆弄着手里的茶杯。“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自由自在的，不用操心这些家长里短的事。”
我笑了笑，没接话。羡慕？她真的羡慕吗？我不信。她的生活看起来那么完美，有丈夫，有孩子，有一个温暖的家。可她的眼神里，却藏着一丝说不清的疲惫。
“不过啊，”她突然抬起头，眼神里多了一丝认真，“姐，你有没有想过，结婚其实也是一种保财产的方式？”
我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看啊，”她继续说道，“像我们这种普通家庭，结婚后，夫妻共同财产是受法律保护的。万一哪天出了什么事，至少还能有个保障。你一个人过，虽然自由，但要是遇到什么意外，谁来帮你呢？”
她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敲在我的心上。我从没想过，婚姻还能和“保财产”挂上钩。在我的认知里，婚姻应该是因为爱，是两个人愿意携手共度一生的承诺。而不是一场冷冰冰的利益交换。
回家的路上，天已经完全黑了。街道两旁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像是旧时光里的老式挂钟，滴答滴答地诉说着什么。我走得很慢，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弟媳的话。
“结婚保财产。”这五个字像是一根刺，扎在我的脑海里，怎么也拔不出来。
我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一段感情。那是十年前，我还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员，日子过得简单而平淡。那时候，我有一个男朋友，叫阿诚。他是个木讷却踏实的人，总是喜欢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袖口处还有些磨损的痕迹。
我们在一起三年，感情一直很稳定。可后来，他的母亲突然生病，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他向我借钱，我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积蓄全都拿了出来。可没过多久，他却突然提出了分手。
“对不起，我不能耽误你。”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我问他为什么，他却什么都不肯说。后来，我才知道，他的母亲并不喜欢我，觉得我配不上他。为了不让我为难，他选择了离开。
那段时间，我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怎么也爬不出来。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感情里最可怕的，不是背叛，而是无能为力。
回到家，我打开灯，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我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那盆茉莉花发呆。
这盆花是阿诚送我的，那时候它开得正盛，花香弥漫了整个房间。可现在，它已经枯萎了，叶子干枯得像是一碰就会碎。
我突然想起，弟媳今天说话时的表情。她的笑容那么甜，可眼底却藏着一丝疲惫。她真的幸福吗？还是说，她只是习惯了戴着面具生活？
我拿起手机，翻开朋友圈，看到她刚刚发了一条动态：“今天小宝周岁礼，感谢大家的祝福！一家三口，幸福满满！”
配图是一家三口的合影，弟弟抱着孩子，弟媳站在一旁，笑得灿烂无比。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说不清的滋味。或许，每个人的生活都有不为人知的辛酸。只是，有些人选择了隐忍，有些人选择了逃避。
第二天，我去花店买了一盆新的茉莉花，换掉了那盆枯萎的。我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或许，我并不需要去羡慕谁，也不需要去证明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我的选择，就是过好自己的生活。
结婚也好，不婚也罢，重要的是，活得真实，活得自在。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照在那盆新的茉莉花上。它的叶子绿得发亮，像是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而我，会一步一步，走得更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