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列文是傲慢的,这种傲慢的气质,打一开始就狠狠地烙在他身上。
简单过来面试家庭教师,马列文一边说着挑剔的话,一边又无奈地录用。
明明是好事,毕竟简单这个条件,非名校毕业,又无名校执教经历,再加上面试迟到,面试接电话。
都这样了,还能被录用,那真是马列文天大的情面。
可话到了他嘴里,竟成了“要不是看在你挺会照顾人的份上,而我又实在无人可用,不然怎会选择你?”
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傲慢。
而这种傲慢,更是在俩人的相处中,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也让一开始的简单,对马列文有着极深的偏见。
马列文的傲慢,有一半是性格使然,而更多的,还是他的学识与见地。
从他引经据典地骂冯春生、卓晓婷,还有哪怕赔本,也要坚持经营实体书店就能看出。
马列文虽是一个商人,却也是有文化,有情怀的商人。他的傲慢,与其说是傲慢,倒不如说是“不合群”。
没有什么“烟火气”。
固执地坚守着自己旧的精神家园。
固执地坚持着自己对的理论。
以自己的方式,在对抗着这个日益焕新的世界。
可剖开马列文的傲慢,不难发现他的心里,实际有着像孩童一般的赤诚,更有如睿智老者一样的洞察力。
如果不是他“一语惊醒梦中人”,那简单肯定会在父母日复一日的洗脑、逼迫下,向生活缴械投降。
委屈自己,成为冯春生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委屈自己,为一个不够爱自己的男人,将就一生。
就是从这时候起,简单才真正放下了对马列文的偏见,透过他傲慢的外表,窥到了其一丝本心。
而马列文呢?
本以为简单只是一个“庸俗”、“愚蠢”的寻常人,但她处理未婚夫变心的果断与决绝, 同样让他刮目相看。
也正是由于这份刮目相看,才让最怕麻烦,最惧与“俗人”打交道的马列文,一次又一次地朝简单伸手。
更一次又一次不吝口舌地指点简单,让其从迷茫的人生泥淖里脱身。
马列文的“人生理论”,让从小地方出来,又被男朋友抛弃的简单,有了前所未有的底气与清醒。
受马列文影响的同时,简单身上的“烟火气”,也同样影响着马列文。
从开始不可理喻的傲慢,到愿意放下傲慢。从上位者的颐指气使,到如普通朋友的平等对话。
在简单面前,马列文有了一些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烟火气”。
俩人的好感,实际早在去格鲁吉亚之前,就已经埋下了。
只不过彼时的他们,一个刚经历了一段失败的感情。一方面要面对自己“一无所有”的困境,一方面又要面对父母的苦口婆心。
而另一个呢?
被一段失败的婚姻,日益疯癫的前妻,还有因双腿瘫痪,性情一日比一日古怪的女儿折磨得心力交瘁。
再加上“女友”林婉柔的无形施压,旧的精神家园被吞噬,公司经营陷入困境等等一些,更是折腾得他分身乏术。
在去格鲁吉亚之前,俩人的生活,都像是进了一个死胡同里。
这种情况下,又哪里会有精力和时间去审视自己的感情?
02:格鲁吉亚的“复活之旅”,让俩人勘破了迷雾马列文对简单的好感,是藏不住的。
若不是有好感,又怎会舍弃专业的护工,让简单陪着去格鲁吉亚?
与其说简单是他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无可奈何才选择的陪同目标。
倒不如说简单是他能选择的目标里,唯一让他、也最让女儿感觉到舒服的人选。
而简单呢,如果不是出于信任,出于那一丝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好感,又怎会轻易地跟一个才认识不过月余的男性出国?
在去格鲁吉亚之前,不论是简单,还是马列文,都是感情里的失败者,都是在感情里已经“死”过一回的人。
这段格鲁吉亚之行,托尔斯泰与一本《复活》贯穿始终。
因为《复活》,让马列文第一次愿意放下身段,放下高傲,真诚地向简单说了声“对不起”。
又因为“托尔斯泰”,让俩人有了直抵灵魂的共情。
在马列文由于女儿沐嘉治疗情况不佳而倍感失落时,是简单拉着他去了与托尔斯泰颇有些渊源的小书店。
马列文对实体书店的执着,实际就是他对旧精神家园的执着。
他向往旧书、旧精神、旧情怀,而这些都是互联网无法替代的灵魂需求。
他的这些追求,在“女友”林婉柔那不被理解,甚至还被视为是不可理喻、有点疯狂的清高。
所以,他对自己与林婉柔的这段关系,充满了疲倦、抗拒。
可这时候出现的简单,却能轻而易举就抓住他灵魂深处最需要抚慰的角落。
所以,和简单在一起的马列文,有着前所未有的放松和惬意。
而后面的那次“寻找托尔斯泰博物馆之旅”,算是给了俩人一次重新审视自己、审视感情的机会。
茫茫暴风雪里,一个点着暖黄烛光的小木屋,成了马列文和简单敞开心扉的“安全岛”。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岛上,马列文、简单都剔除了社会属性。他们不是谁的老板、员工,也不是谁的丈夫、父亲、女儿。
只是一个人,跟另一个人,一个男人和另一个女人。
就着那堆默默燃烧的火堆,还有烈酒,他们肆意地释放着自己关于秘密,关于欲望的“心火”。
他们谈托尔斯泰、谈复活,谈自己的感情,谈人生理想,人生困境,两颗心,从未像这一刻如此的靠近过。
从前恍若死水一般的感情世界,竟然隐隐有什么像种子样的东西,在破土而出。
这段格鲁吉亚之行,就像是两个失意人的“复活之旅”。而让他们“复活”的种子,自然就是重新燃起来的爱情欲望。
但这一切,又随着俩人的回国戛然而止。
03:马列文的退缩,叫人心寒小木屋醉酒的第二天,马列文是抱着简单醒过来的。
看到俩人握在一起的手,马列文的第一反应不是用力握紧,而是下意识地松手。
小心翼翼地起身,又小心翼翼地走到外面透气。
马列文一系列的反应,就完全表明,他不愿意将昨晚的悸动,延续到白天。
他的清醒,也影响着简单。
俩人都讳莫如深地将这份悸动,掩埋到了心底。
马列文回国后说的那句“这里不是格鲁吉亚,更不是第比利斯”,更像是一句忠告。
警告着他,也警告着简单。
精神不正常的前妻,叛逆的女儿,还有对自己有恩的岳父,所有的这一切,都重重地压在马列文的心头。
在第比利斯时,他可以只是一个喜欢托尔斯泰的“男人”。可回了国,他又成了“马列文”。
但行为可以约束、克制,可眼底的爱意又如何能藏?
回国的第一天,就让林婉柔意识到了俩人的微妙变化。不久,他们间的这点变化,又被岳丈和小舅子察觉。
为了扼杀这段感情,王校长特意找到马列文,来了一出“言传身教”的劝说。
企图用自己与小保姆的第二段失败婚姻。来劝退马列文。
在忆如母亲去世后,倍感空虚、寂寞的王校长,和家里的小保姆互生了好感,一来二去就在一起了。
结果当初的一点好感,还是抵不过后来的“柴米油盐”。
一个是知识分子,一个是没什么文化的小保姆,哪里会有什么共同语言?这段婚姻,终究还是以离婚收场。
王校长一边说着理解马列文空虚的话,一边又“但是”的用自己经历,劝说马列文对待感情还是要慎重。
这言外之意就是,他理解马列文会对“小保姆”产生好感。
但“小保姆”还是“小保姆”,她身份的局限性,见识的浅薄性,终究会让这份好感消耗在柴米油盐里。
王校长是个文化人,可文化人骂起人来,是真狠。
他这番看似体面的劝告,实际就差明说简单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保姆”,和马列文过不到一块去。
面对岳父这番苦口婆心的劝说,马列文沉默了。没有进行辩解,也没有任何附和。
但他的沉默,就是对简单的伤害。
马列文的沉默,到底是不想在老丈人面前辩解,还是他也不确定,自己对“小保姆”简单的好感能不能长久?
又或者说,简单是不是适合他的灵魂伴侣?
本以为马列文的沉默,就已经够伤害人了。不成想后面他更过分。
明知道简单对自己有好感,却还要帮王校长司机做媒,撮合对方和简单在一起。
马列文这人,说白了就是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道理说那么多,到自己身上,就退缩了。
半辈子都困在王校长的恩情里,活又活得难受,逃么,又不好意思逃。
王校长都视简单为“小保姆”了,他还能沉默,这不是退缩,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