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了顾宴八年,他却在新婚当晚逼我签署捐肾同意书,只因为他好兄弟的女朋友需要换肾。
我在漫长的煎熬中,攒够了失望,我终于死心了,他却端着榴莲跪在我面前,求我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我苍白着脸从医院回来这天,顾宴正在厨房煲汤,认识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下厨,长身玉立,袖子卷得老高,切菜的动作熟练,像是专业的练过的。
原来,他会做饭啊,以前只是不想给我做饭,结婚前,都是我做好饭给他送过去的,他还会总会皱着眉头说太淡了,太咸了,为了做得符合他口味的饭菜,我差点切断了半根手指,父母去世前,我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
“回来了,配型报告什么时候出来?书语的身体不能等了。”
顾宴端着一锅鸡汤从厨房出来放在桌上,又转回厨房,像是没看到我一般,我捂着肚子在沙发上坐着,剧烈的疼痛,让我苍白的脸开始冒汗,没有力气回答他的话。
宋书语,顾宴兄弟陆辞的女朋友,陆辞死的时候,宋书语已经怀孕六个月了,生完孩子就得了尿毒症,这些年一直是顾宴在照顾,孩子三岁了,这尿毒症已经严重的不能再拖了。
“饭马上就好,赶紧洗手准备吃饭!”见我没有回答,顾宴端了个菜送厨房出来,看我窝在沙发上,一把将我拉了起来,“书语带着孩子一会儿就到了,这么窝着像什么话,不是让人家看笑话么!”
例假提前来,让我实在是不舒服,一点胃口都没有,“那你好好招待她们,我不舒服去房间睡一觉……”
“一听她们来,你就不舒服,每次都这样,许念,你能不能懂点事啊!”
我刚想起身,就被顾宴一把推倒在了沙发上,原本疼痛的肚子,更痛了,“顾宴,你干什么,我肚子痛……”
“宴哥,嫂子!”
顾宴正想发作,宋书语带着孩子来了,她给顾宴打招呼的时候,顾宴就把门给开了,“宴哥,我今天特地带软软过来感谢你的,感谢宴哥这些年对我们母子的照顾,还让嫂子你给我捐肾,我这条命就是宴哥给的,来,软软,赶紧谢谢你宴叔叔。”
软软被她从身后拉了出来,羞涩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看向顾宴,"谢谢宴叔叔。如果不是宴叔叔让婶婶给妈妈捐肾,我就要没有妈妈了!"
母女俩左一个感谢,右一个感谢,我这肾还没娟呢,这就已经谢到头上了。
感谢的是顾宴,但对我,一句话没有,仿佛我的肾是他在做主。
顾宴轻抚着软软的头发,"这是应该的。上次软软生病,叔叔都没能帮上忙。这次,一定会尽力的。"
两年前,两岁的软软被诊断出患急性白血病,急需骨髓移植。
当时,我与顾宴还未结婚。看着他为孩子的担忧得失眠,他说他对不起他死去的兄弟,如果孩子能得救,他才能安心的结婚,我也曾被的兄弟情所感动。
我匿名进行了骨髓匹配,偏偏还是那万千骨髓中匹配的一个,我是瞒着顾宴私下捐赠的。
我不想让顾宴知道,我要的是他爱我,而不是感激我,然而现在听着这一切,我觉得自己愚蠢得离谱,他不会感激我,只觉得我理所应当,兄弟的老婆,比自己的老婆重要多了。
在三人互相感谢的言语中,我仿佛是一个局外人,被安排着捐肾,但没有人注意到我此刻的不适,仿佛我就是一个捐肾的工具人,可悲又可怜。
“你们先吃饭,我有点不舒服,去医院看看。”我没有吃饭,抓起包就离开了。
事实上,我是故意说要去医院的,我是不舒服,但一个痛经还不至于大晚上的去跑医院,只是我潜意识里仍对顾宴抱有最后一丝期望,期待他他追出来,关心我,跟我道歉。
然而,当我走下楼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最后一丝期望彻底破灭了。
“许念,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书语难得带孩子过来吃饭,你就甩脸走人,别人怎么想?”
是啊,以前,他说什么,我都是好,因为我爱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顾宴开口就是质问,一句话关心的话都没有,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她的怒气,“软软还在问,婶婶是不是不喜欢她,她一来你就走,她还是个孩子,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我们以后也会有孩子的,别人这么对我们的孩子这个态度,你会怎么想?!”
“我对孩子怎么过分了?没有我,她现在她早就……”
“宴哥,别生气了,嫂子你在哪儿?我让宴哥下来接你回来吧!”
我郁结于心口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就被对面,宋书语温软的声音给打断了。
轻盈的嗓子,娇娇滴滴的,一点都不像是尿毒症晚期的状态。
我心底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后,那些压抑在心底的戾气就这么破腔而出,“你让顾宴来接我?你是顾宴什么人?你凭什么让他来接我?顾宴是我老公,不是你的!”
“你现在待着的是我的家,我回家需要你让我老公来接吗?你算老几?”
我失控的哭了,哭得歇斯底,从新婚当晚就积压的委屈像是找到了个突破口似的,全线爆发了,“捐肾,你别想了,我就算是把肾卖掉,我也不会捐给你。”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情绪在这一刻全数,原本郁结于心的那一股气就这么直挺挺的疏了出来,取而代之的是适应不了突然变得空荡荡的胸口隐隐发疼,疼得额头都在冒汗,站都站不稳,我想打个车去闺蜜家住一晚,结果上车就痛晕在了滴滴车上。
最后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病床上了,司机满头大汗的站在我床前,“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孕了,我家里有急事,就开得有点快,医生说你只是晕车了,没有大问题!”
原来,我以为的痛经其实是先兆性流产,结婚一个月,怀孕二十五天左右,应该是那天晚上的,结婚当晚他彻夜不归后,回来第一时间让我捐肾,我气得连续几天不理他,他为了哄我,放下姿态取悦我的那个晚上怀的。
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倾泻而下,从我说出把肾卖掉也不会给宋书语捐肾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了离婚的准备了。
我太了解顾宴了,能在新婚夜说出来让我去捐肾的话,他早就不爱我了,或许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从始至终就是她一厢情愿,我身体不好,来个例假都能要半条命,我已经捐过一次骨髓 了,如果再捐掉一个肾的话,我会没命的。
我不是琼瑶剧里的女配,宁可丢掉一条腿也要爱情,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跟自己的肾,我选择要自己的肾。
我都已经放弃了这段感情了,却在这个时候怀孕了,我不想他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所以……
宋书语的电话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用的是陌生电话打过来的,“许念,顾宴喜欢通情达理的,你这么闹,他只会更生气,你如果不给我捐肾,我就会死,我要是死了,我的孩子怎么办?许念,你将来也是要做妈妈的人,你怎么能忍心孩子没有妈妈呢?你只是少了一颗肾而已,而我却会没命,为什么要这么计较!”
只是少了一颗肾而已?
我只听说过慷他人之慨,她这是康他人之肾,当年我捐给她女儿,是心疼孩子自愿的,现在是我不愿意,被逼的,“你的孩子怎么办?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你来问我干什么?”
我已经救过她一命了,还不够吗?
“许念,你这么无情,顾宴迟早是要跟你离婚……”
“行啊,我离婚啊,那男人我不要了!”
压抑了这么久,心头的郁结再度爆发,人怎么可以这么贪心呢,我已经救了她的女儿了,还想让我再救她,她是不是觉得我就是顾宴的所有物,我的肾,甚至是我的死活,都是顾宴说了算?
那很遗憾,要让她失望了。
挂了电话,我办了住院手续,然后做了详细的孕检报告,然后再给顾宴发了一条信息:【你确定要我捐肾?】
顾宴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进来了:【陆辞跟我亲如兄弟,临死前他摆脱我照顾好书语,念念,我不能见死不救,你先去做配型。】
【我最后问你一句,如果配型配上呢?你非要我捐不可吗?】
顾宴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咄咄逼人,生生楞了一下,然后才冷着声音开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念念以前恨善良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见死不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
【她生病又不是我造成的,我为什么要良心痛?】
我闭了闭眼,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我要的答案得到了,如今,我已经不期盼什么了,我只想快点从这个烂泥潭里爬出来,小腹隐隐作痛,我知道,那是我的宝宝在求救,宝宝,他想活着。
【想我捐肾也行,答应我一个条件。】
这个男人,我是不要了,没等顾宴开口,我又说,【我们离婚!】
安静了三秒,对面的人直接炸了。
【许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宴的声音冷得骇人,【你说结婚就结婚,你说离婚就离婚,我们结婚才几天,就腻了,当婚姻是儿戏吗?】
电话那端传来玻璃杯摔碎的声音,【离婚,不可能!】
接下去的三天,我都没有接到顾宴的电话,一个人在医院住两三天院,隔壁两床的家属,每天都问我老公出差了吗?怎么没见来医院啊?
问到后来,他们看我的脸色也越来越奇怪,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个女人孤零零的在医院保胎,能有什么好事。
我没解释,我给闺蜜夏乔打了电话,让她帮我换个单间,闺蜜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之后,气得要去找顾宴算账,被我拉住了,【从他在新婚之夜让我捐肾的那一刻,我的梦就醒了,没必要了。】
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爱我!
因为爷爷小时候一句玩笑,我初见顾宴那一次,满脑子都是顾宴爷爷逗我的话,【爷爷家有个小哥哥,长得特别特帅,长大了给你老相公好不好呀,小念念!】
顾宴确实是长得好看,顶着一张小说男主的漫画脸,却妥妥的霸总气质,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儒雅,让人一眼沦陷。
八年了,我成了他的妻子,一个需要为他兄弟女人捐肾的妻子,我终于是明白了,不爱就是不爱,死缠烂来的不是爱情,是去送命。
【我要离婚!】
我让闺蜜帮我弄张假的配型成功报告,然后二话不说发给顾宴,【配型结果出来了,万里挑一的匹配,但是想要我捐肾,带着《离婚协议书》到医院找我。】
发完消息,我关了手机,顾宴来得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到医院了,进门的时候还在喘气,可见是真着急,他径直走到我跟前,伸手抚我的脸,【念念,你真的同意给书语捐肾?】
【离婚协议书呢?】
我撇开头,躲过了他的手。
【念念,别闹,我们不离婚!】
顾宴也不恼,在我的病床上坐下,深邃的目光一动不动的落在了我的脸上,眼底细细碎碎的光,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对我这么温柔,【如果有的选,我宁可我给书语捐肾,也不愿意你受这个苦,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他的话一字一句的落入了我的耳朵,我目光怔怔的看向他,眼睛倏地红了,心脏疼得一抽一抽。
我闭上眼睛,任由眼泪从眼角滑落,手覆在平坦的小腹开口道,【要离婚的理由是吧,我给你,我不想我的丈夫,为了别的女人要我的肾,我心里过不了这个坎!】
【离婚吧!明天就去民政局办离婚,否则,我誓死不捐!】
【许念,我不离……】
【顾宴,你个渣男,还是个人吗!】
话没说完,就被冲进来的夏乔给扇了一个巴掌,【丈夫逼着自己的妻子给别的女人捐肾,你让我们念念怎么活?顾宴,要还是个人,对念念有那么一点愧疚之心,你就给老子去把婚给离了。】
顾宴是被夏乔轰出医院的,他当着夏乔的面说坚决不离婚,但是至始至终都没有问我过我一句做个配型为什么要住院?
我的身体根本不关心,坚持不离婚,无非是脸面上过不去,我知道这个脸面坚持不了多久。
第二天,顾宴没来找我离婚,第三天,没有,第四天也没有,忍到第七天,顾宴终于找上门来了:【念念,既然你接受不了我为了别人的女人给你捐肾……】
顾宴眼睛通红的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书,【我们先离婚,等手术后,我们再结婚!】
我:【……】
【以前是你追得我,等手术结束后,我来追你,我们再办一次婚礼,风风光光的!】
原来他也知道我们的婚礼不风光啊,苦涩在舌头尖蔓延开来,渗透的血液中,我只觉得遍体发寒,我什么都不想说,只想离婚:【好!】
第二天早上我跟顾宴在民政局领了离婚证,他把家里房子车子和存款都留给了我,自己净身出户,他信誓旦旦的跟我说:【我念念,我一定会把你追回来的,这次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晚了!】
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将之前做好的孕检报告从包里掏出来,摔在他的脸上,一字一句的说道,【什么时候手术,你通知夏乔,她会安排我,我们之前没有必要再联系了。】
【再此之前我得先去打胎,我会告诉宝宝,是他爸爸不要他的,他爸爸为了别的女人,要杀死他,不要他了。】
说完,我上了夏乔等候在路边的车,目光盯着车后视镜,看到顾宴死死的盯着那张报告看了又看,然后疯也似的朝我的车方向跑来,【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