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有严重的洁癖，严重到生孩子都只能靠试管。
我生产在即，羊水流了满地。
他却嫌恶地抽开手，眉眼紧蹙，“怎么这么大人了，还控制不住便溺？”
“你自己处理好，我要回家洗个澡，实在是太恶心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一个人去医院生产。
疼的死去活来之际，我却刷到了丈夫小青梅的朋友圈。
【某人真是个好爸爸，孩子才露头，他就迫不期待地给他爱的亲吻呢！】
配图是男人伏在她身下亲吻的实况照片。
实况照片里，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深情。
要是那个声音不是来自于我的丈夫就好了。
1
我反复点开了实况照片看了好几遍。
尽管照片里，佟梦的双腿遮住了男人大半张脸，可我还是看出了照片里的主角就是我的丈夫沈斯逸。
“梦梦，为了生孩子，你受苦了。”
男人的额头上还沾着女人生产时的鲜血。
我颤抖着拨通了沈斯逸的电话。
那头的声音嫌恶依旧。
“林惜！我都说了，我有洁癖！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我在外面接受心理疏导呢！你那浑身的尿液，真恶心！”
说完，他没好气地挂断了电话。
一天前，我还在跟沈斯逸一起逛街。
我腹中的胎儿毫无征兆提前发动，羊水流了满地，也沾到了沈斯逸手上。
一向温柔体贴的他骤然暴怒，将我狠狠推开。
“林惜！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像个畜生一样控制不住大小便？”
“你恶不恶心啊！明知道我有洁癖还往我身上撒尿！”
尽管我和围观路人再三解释，沈斯逸却还是抛下我独自离去。
“你自己处理好！我要回家洗个澡，实在是太恶心了！”
我声嘶力竭地解释，“不，斯逸，我是要生了……”
他却连头都不回。
“生孩子这么恶心的事情你还要带上我？”
“林惜，我有洁癖你不知道吗？”
好在，热心路人一边痛骂沈斯逸一边将我送进了医院。
我疼的死去活来，几度晕厥，终于将孩子生了下来。
可那个孩子却一生下就没了声音……
“对不起林女士，我们尽力了。”
“由于您是早产，再加上您产前情绪激烈，这个孩子我们没能保住。”
“不好，产妇大出血，准备急救！”
我在冰冷的手术室里躺了整整一晚，经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清宫疼痛。
直到第二天，医生才宣布我脱离了生命危险。
这期间，沈斯逸一直联系不到。
然后，我就看到了佟梦的朋友圈。
洁癖严重到甚至不愿意与我拉手的他，居然可以在佟梦生产时无视失禁的便溺去亲吻那个孩子的额头。
朋友圈底下还有佟梦炫耀的评论。
“我说脏，孩子爸爸还一点不嫌弃呢！”
“后来还是医生说怕孩子感染，他才没继续亲呢！”
“其实他自己也有洁癖啦！只不过他自己说的，真爱可以战胜万难！”
我忍不住捂着胸口连连呕吐。
又心痛又恶心。
结婚八年，他一直都没碰过我。
仅有的两次，还是我趁他喝醉了，主动去牵了他的手为他换了衣服。
清醒之后，他便用洗澡刷一遍遍地将他自己刷到浑身泛红流血。
“阿惜，对不起，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洁癖实在是太严重了。”
因为洁癖，我们更是连一次性生活都没有过。
孩子也是试管来的。
“阿惜，我相信我们之间的真爱，是不需要肮脏的体液交换来证明的。”
2
原来，他早就可以为了真爱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碍。
只不过那个真爱不是我罢了。
在医院躺了好几天，沈斯逸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过。
反倒是佟梦，天天在朋友圈里更新着近况。
【小宝真是个健康的孩子，他今天呲尿呲到爸爸脸上了！还好某人脾气好，笑呵呵地给小宝换了尿布。】
【我产后动弹不动，某人就亲自给小宝擦身子换尿布呢！】
【某人洁癖并没有好啦！除开我跟小宝，他不愿意触碰所有人呢！】
配图，是沈斯逸亲吻着小孩子小脚丫。
他们一家三口幸福恩爱，而我的孩子，却一出生就要躺在冰凉的器械箱里。
我甚至都没看过他一眼。
“林惜！你到底在哪里？怎么还不回家？”
就在我为孩子流泪时，沈斯逸的电话打了过来。
“不就是骂了你脏么？至于连家都不回？”
我沉默了很久。
“好啦。”
见我很久没说话，他倒是挤出了一声笑。
“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嘛。”
“你也知道的，我洁癖太严重了，别说你了，连我妈碰我我都不愿意呢。”
“离预产期还有二十八天，你还是赶紧回家吧，别伤了身子。”
“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是啊，我确实得回家一趟。
“沈斯逸。”
“我们离婚吧。”
沈斯逸略带讨好的语气瞬间被点燃。
“林惜，你发什么疯？”
“你搞搞清楚，你自己不要脸在大街上尿失禁！就因为我不肯陪你去医院看这么丢人的脏病，你就要跟我离婚？”
“你赶紧给我回家。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我暂时不跟你计较。”
孩子？
我再也控制不住我的情绪，对着手机怒吼起来。
“别跟我提孩子！”
“你也配当他的父亲？！”
“沈斯逸，我告诉你，孩子已经死了！他一出生，就断气了！”
我颤抖着挂断了电话，不顾医生的阻拦办理了出院手续。
有些事情，只能当面说。
有些账，也只能当面算。
3
我刚踏进家门，沈斯逸便急匆匆地迎了上来。
“啪”的一声，我的脸上挨了他重重一巴掌。
“林惜！你是不是有病？”
“有你这么当妈的吗？怀着孕诅咒自己的孩子？”
“还有二十八天就生了，你闹什么闹？”
他怒目圆睁，眼眶都要瞪裂。
“肚子里的宝宝要是听见他妈妈这么诅咒他，会伤心的。”
他蹲下身子，带着手套轻轻抚摸着我的肚子。
刚生完孩子，我的肚子还有点鼓。
“乖宝宝，不要听你妈妈这个疯女人说胡话。”
“别生气宝宝，你可一定要平安来到这世上。”
他刚说完，大厅里便传来一阵响亮的孩子哭声。
“斯逸哥哥，孩子哭了呢。”
“你快来哄哄。”
沈斯逸连忙转身，脱下手套接过佟梦手里的孩子。
“好宝宝，别哭啊。”
“想要爸爸抱吗？爸爸哄，爸爸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他露出温和的笑容，眉眼之间满是温柔。
在那孩子逐渐安静之后，他还低头亲吻了孩子一下。
“爸爸？”
我忍不住质问。
“沈斯逸，你可真行啊。”
佟梦微微一笑，走到沈斯逸身边一起哄着那孩子。
“林惜姐，你也别生气。”
“你又不是不知道，斯逸哥哥跟我是青梅竹马。所以这孩子只是认斯逸哥哥为干爹而已。”
她的声音陡然带了哭腔。
“林惜姐，你也知道，我老公前些日子车祸去世了。我无依无靠，只能来找斯逸哥哥。”
“难道……林惜姐你不愿意吗？”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佟梦。
“装，继续装。”
佟梦捂着胸口，连连后退。
“斯逸哥哥，林惜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算了算了，我还是跟小枫回家吧。”
沈斯逸毫不顾忌地徒手牵着佟梦的手，目光却如冰冷刀剑一般狠狠剜着我。
“林惜，你别给我发疯！”
“梦梦孤儿寡母刚生产，我做主，让她住进咱们家。你这个做嫂子的，可一定要给我照顾好她。”
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枫？”
小枫，明明是沈斯逸给我腹中孩子取的名字。
虽然孩子现在不在了。
“咳咳。佟梦懒得取名，我身为孩子干爹，就给他取名叫小枫好了。”
“咱们的孩子，等生下来再取名字就是了。”
“一个名字而已，你别这么小肚鸡肠。”
4
可是，小枫这个名字，不一样的。
我跟沈斯逸结缘，就是在京州城冬天的香山红叶下。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患上洁癖症。
满地鲜红的落叶，他给了我一场最盛大浪漫的告白仪式。
我们在满天红叶中拥吻牵手，共同许下对未来的期待。
后来他得了洁癖症，生活中的甜蜜时刻日渐缺少。
那个秋天则成为了我永远铭记的甜蜜瞬间，成为了平淡岁月的养料。
“以后咱们的孩子就叫小枫，这样，我们就能永远记得那个瞬间了。”
现在，孩子没进家门，那份甜蜜也彻底被沈斯逸撕毁。
“你放心，这几天我一定好好给咱们的孩子想名字。”
“你好好养胎，以后孩子生下来了，跟小枫一起长大多好。”
沈斯逸架着我的肩膀，语气轻柔到不行。
曾经因为他的病情，即便是隔着衣服的接触，我都觉得满足感动到不行。
可是现在，我满脑子都是他在佟梦照片里的样子。
眼泪再一次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阿惜，我……我打你，是我不对。”
“你别哭了……”
他颤抖着伸出双手，在我面前停顿了片刻。
最终他还是闭上了双眼，好像下了多大的决心一般，用手指轻轻擦去了我眼角的泪水。
“阿惜，我错了。”
“我保证，再也不打你了。”
“我知道，因为我洁癖不肯与你接触，你现在精神有些错乱。你看，我已经在努力克服了……”
“就是啊。”佟梦缓缓走到我面前，露出只属于胜利者的嘲讽笑容。
“你看斯逸哥哥，明明恶心与人接触，却还是肯碰你的眼泪呢。”
我再一次想到了那张不堪入目的实况照片。
“沈斯逸！别他妈装了！”
“你的洁癖，是不是早就好了？”
沈斯逸一愣，旋即眉头皱起，脸上青筋浮现。
“林惜，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的洁癖要是好了，我还至于跟你试管生孩子？”
“你自己看！”
我颤抖着打开手机，打开那张早就保存的实况照片。
照片里，沈斯逸的头在上下浮动。
佟梦的喊叫声中还藏着几分呻吟。
我的心也好像被刀剑深深浅浅地划出了伤痕。
“你不是洁癖吗？”
“怎么跑过去亲别人的儿子……”
“平时我碰你头发你都嫌弃恶心，现在你去亲别的女人刚出生的儿子，你不觉得恶心了？！”
“沈斯逸，做人不能这么不要脸的！”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扇打着沈斯逸的巴掌。
“不……阿惜，你听我解释……”
这一次，他直接抓住了我的手，随后竟然直接将我拥在了怀中。
那是我无数个深夜梦回期待的拥抱。
现在，我不需要了。
“滚，别解释。”
“我回家不是来听你解释的，我是来跟你离婚的。”
我努力挣扎，他却抱的越发紧。
这一次，他不嫌弃亲密接触恶心了。
“离婚？”
“阿惜，你在说什么疯话？”
“我跟佟梦，真的只是兄妹之情，她……她生孩子，我……”
呵呵，他连自己都骗不过自己。
“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是吧。”
“你放心，等你生孩子的时候，我也这样陪你不就得了？”
我彻底爆发，将他掀翻在地。
“别跟我提孩子！”
“沈斯逸，你可真是个好丈夫啊！”
“你记得我的预产期，却不知道羊水破了就是要生了！”
“我说了多少遍了！孩子已经死了！死了！”
“因为你！”
我将随身带的检查报告甩在了他脸上。
上面清楚的写着：产妇因产前遭受巨大冲击，就医不及时，导致早产，胎儿先天体弱，没能保住。
“沈斯逸，当初我在那么多人面前求你。”
“我说我不是尿裤子，我是要早产。”
“可你却还是嫌弃我脏，把我甩开。”
“是你亲手，杀死了你自己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