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涧下水长流 ■素材：张志远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那年冬天格外的冷。

我推着一车甘蔗，在县城的街头叫卖。这甘蔗是从我们村的甘蔗地里砍来的，一捆一块钱，要是遇到会还价的，八毛也能成交。

我叫张志远，是南洲县河口镇甘蔗村人。说起我们村的名字，还真是贴切，因为我们村家家户户都种甘蔗。每到冬天，家家户户都会把自家种的甘蔗运到县城里来卖。

“甘蔗甜，甘蔗甜，一块钱一捆保管甜！”我扯着嗓子喊着，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的突兀。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定睛一看，顿时愣住了。

“志远？真的是你啊？”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高中时期的班花李雪梅。三年过去了，她依然那么清秀，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憔悴。

“雪梅？你。。。你怎么在这里？”我结结巴巴地问道。

李雪梅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子，笑着说：“我在那儿摆摊卖馄饨。你要不要尝尝？就当是老同学聚会了。”

看着她脸上勉强的笑容，我的心里一阵酸楚。记得高三那年，李雪梅是我们班最有希望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那时候，我们都觉得她一定能考上北京或者上海的大学。

可是，命运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

我推着甘蔗车，跟着李雪梅来到她的馄饨摊前。摊子很小，就一个煤气灶，一口大锅，几个塑料凳子。锅里的馄饨香气四溢，勾起了我的食欲。

“来，坐下吃碗馄饨暖暖身子。”李雪梅熟练地舀了一碗馄饨，放在我面前。

我坐下来，看着热气腾腾的馄饨，突然想起了高三那年的冬天。那时候，我们学校在县城的郊区，离市区很远。每天早上，我们都要走很远的路去学校。

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下了一场大雪。那天早上，我照常去学校，在半路上遇到了李雪梅。她穿得很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我二话不说，把自己的棉衣脱下来给她披上。那是我唯一的一件棉衣，是我妈用了三年的布票给我做的。

“你疯了？这么冷的天，你把棉衣给我，你穿什么？”李雪梅想把棉衣还给我。

我笑着说：“我皮糙肉厚的，不怕冷。再说了，我待会儿跑步去学校，跑起来就不冷了。”

那天，我真的跑着去了学校。到了学校，我的手脚都冻僵了，但是心里却暖暖的。

“还记得高三那场雪吗？”李雪梅突然问道，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点点头：“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件棉衣，我一直都收着。”李雪梅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本来想等考上大学了还给你的，可是。。。”

“可是什么？”我追问道。

李雪梅抬起头，眼里含着泪水：“我爸在我高考前突然中风了，瘫痪在床。我。。。我只能放弃上大学，在家照顾他。”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里一阵揪痛。李雪梅的家境本来就不好，父亲又病倒了，她确实没有选择的余地。

“后来呢？”我轻声问道。

“后来啊。。。”李雪梅擦了擦眼睛，“我就在家照顾我爸，白天出来摆摊赚点钱，晚上回家照顾他。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是只要能看到我爸一天天好起来，我就觉得值得。”

我低头吃着馄饨，心里五味杂陈。馄饨很香，但我却觉得有些苦涩。

就在这时，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传来：“哟，这不是我们村的李大才女吗？怎么？现在改卖馄饨了？”

我抬头一看，是村长的儿子王大壮。这个王大壮仗着他爹是村长，在村里横行霸道，没少欺负人。

“王大壮，你喝多了，回去吧。”李雪梅冷冷地说道。

王大壮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一把抓住李雪梅的手腕：“李雪梅，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爹的病还需要钱治疗吧？只要你点个头，我立马给你拿五千块钱。”

“放开她！”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把王大壮的手打开。

王大壮醉眼朦胧地看着我：“哟，这不是卖甘蔗的张二愣子吗？你也想英雄救美？就凭你？”

我握紧拳头，正要动手，李雪梅拉住了我：“志远，别理他。”

王大壮哈哈大笑：“听到没有？人家看不上你这个卖甘蔗的。李雪梅，你考虑考虑我的话，我随时等你的回复。”说完，摇摇晃晃地走了。

我看着李雪梅通红的手腕，心疼地说：“你不能总这样下去，让那个王大壮欺负你。”

李雪梅苦笑道：“我能怎么办？我爸的病还需要钱治疗，我连药钱都快凑不齐了。”

我咬咬牙，说道：“我家还有些存款，是准备明年翻修房子用的。你先拿去用吧。”

“不行！”李雪梅坚决地摇头，“我已经够对不起你了，不能再连累你。”

“什么叫对不起我？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李雪梅低声说：“高考前，我明明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一直没有给你答复。我。。。我其实也喜欢你，但是我怕耽误了你。”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原来，我们之间竟然有这样的误会。

“雪梅，现在说这些还不晚。”我握住她的手，“让我帮你吧。”

李雪梅抽回手，擦了擦眼泪：“晚了，都晚了。志远，你还年轻，不要被我拖累。我听说王大壮他爹给你介绍了一门亲事，是镇上供销社主任的女儿。那才是适合你的人。”

我急了：“我不要什么供销社主任的女儿，我只要。。。”

“别说了。”李雪梅打断我的话，“志远，你走吧。就当今天没遇到我。”

看着李雪梅坚决的眼神，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我默默地站起来，推着甘蔗车离开了。

离开县城的时候，天又飘起了雪。我抬头看着漫天的雪花，想起了高三那年的冬天。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都还有梦想。可是现在，我们却被生活打败了。

第二天，我去找了我爹，说要去广东打工。我爹虽然不舍，但还是同意了。临走前，我去了趟县城，想再看看李雪梅。

可是，她的摊子不见了。我打听了一下，听说她带着她爹去了外地治病。

十年后，我回到了家乡。这十年里，我在广东打拼，总算攒下了一些钱。我特意去了趟县城，想找找当年李雪梅摆摊的地方。

那里早已经变了样，成了一条繁华的商业街。路边的小摊贩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高档商铺。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看到一家水饺店。店名叫“雪梅饺子”，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推门进去，迎面走来一个服务员：“欢迎光临。”

我失望地发现，那不是李雪梅。我坐下来，点了一碗馄饨。

“老板，这店为什么叫‘雪梅饺子’啊？”我随口问道。

服务员笑着说：“听说是十年前，这条街上有个卖馄饨的姑娘，手艺特别好。后来她带着生病的父亲去外地治病，再也没有回来。我们老板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的，就用了这个店名。”

我默默地吃着馄饨，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那个冬天的雪，那个馄饨摊，那个善良的姑娘，都已经成为了回忆。

现在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我再勇敢一点，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如果我能早点向雪梅表白，是不是就能留住她？

人生就像那年的雪，来得突然，走得匆匆。有些人，注定只能成为回忆。有些情，只能埋在心底。

前几天，我收到了一个快递，打开一看，是一件旧棉衣。棉衣上还打着补丁，那是我高三时给雪梅的那件。

只是，寄件人一栏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