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井壁渗着汗珠般的铁锈,我攥着冰凉的铁链往下放。
三百米,五百米,八百米……刻度标记在黑暗中逐一隐没,手电筒光束里浮动着某种胶质状的雾气。
这口藏在燕郊废弃道观深处的青铜古井,缠绕着比县志记载更古老的秘密。
"别数了。"身后传来老观主沙哑的声音,"同治年间有英国勘探队放完九千八百米铁链,最后拉上来半截带鳞片的肢体。"
我的手电筒光束扫过井底,水面突然泛起诡异的漩涡。
铁链发出类似骨骼摩擦的咯吱声,某种低频震动顺着掌心窜入脊椎。
这是本月第七次民间考察,每个锁龙井都重复着相同的征兆——井水沸腾、腥风扑面、地下传来困兽般的呜咽。
"龙不是传说。"老观主布满老年斑的手指划过井沿浮雕,那些被风雨侵蚀的纹路竟与我在洛阳出土的商周青铜器惊人相似,"而是被抹去的真相。"
1934年盛夏的闷雷至今仍在档案室回荡。
营口西海关前,三十七名码头工人目睹的不仅是垂亡的庞然大物。
当《盛京时报》记者拍下最后一张照片时,胶卷上浮现出类似电磁干扰的雪花纹——就像此刻我记录仪屏幕上的异常光斑。
"看这里。"我把泛黄的报纸残页举到烛光前,民国二十三年的铅字在霉味中苏醒:"七月二十八日正午,辽河入海口突现十丈黑影,掀翻三艘渡轮及日清制粉厂仓库。九名驻防士兵失踪前曾报告'有长须生物缠住炮台基座'。"
老观主突然剧烈咳嗽,道袍下露出脖颈处狰狞的环状疤痕:"当年省防军连夜运走尸骸,但参与实验的七个军医……"他掀起供桌上的黄绸,露出半块布满凹痕的鳞片,"这是从焚化炉灰烬里抢出来的。"
鳞片在烛光中折射出虹彩,触感却像浸过液氮的金属。
当我用镊子轻敲表面时,整个道观突然陷入死寂。井底传来铁链绷紧的颤音,紧接着是类似瓷器碎裂的清脆响声。
记录仪显示此时空气湿度骤降17%,而井水温度却攀升至42.3℃。
"它们还在下面。"老观主突然掐灭蜡烛,黑暗中有无数细碎磷火在井口游弋,"大禹锁的不是蛟龙,是比人类文明更古老的看守者。那些坠落的……不过是越狱失败的囚徒。"
我摸到背包里的碳14检测仪,鳞片年代测定结果卡在公元前2670±40年——恰与良渚文明神秘消亡的时间重叠。
史书里零散的记载突然串联成毛骨悚然的线索:孔甲驯养的"龙车"、刘累烹调的"龙醢"、乃至秦始皇铸造的十二金人,是否都在暗示某种超越认知的生命形态?
井水开始翻涌鱼腥味的泡沫,铁链剧烈震动带动整个井台共鸣。
当我想探头查看时,老观主枯槁的手掌沉重地扣住我的肩膀。
他的瞳孔在昏暗中异常明亮:"二十年前地质队用声呐探测,说下面有条直通渤海海沟的隧道。但你知道他们在3700米深度听到什么吗?"
记录仪突然爆出刺耳蜂鸣,所有数据乱码般疯狂跳动。井底传来的不再是牛哞,而是某种带有金属质感的低频嘶吼。
我的太阳穴突突搏动,鼻腔涌出温热的液体。
在彻底昏厥前,最后映入视网膜的是井壁浮雕——那些被误认为云纹的图案,实则是无数螺旋向下的锁链,每一环都禁锢着扭曲的类人生物。
三日后我在医院醒来,病历写着"突发性癫痫"。
背包里的鳞片样本不翼而飞,记录仪存储芯片变成焦黑的残渣。
主治医师说我产生了72小时记忆空白,但袖口沾染的井底淤泥中,检测出二叠纪地层才有的古菌孢子。
昨夜暴雨中,道观方向传来持续整晚的雷鸣。
今晨村民发现古井坍塌成二十米深坑,九条断裂的铁链散落如巨型蛇蜕。
而在坑底最深处,留着某种爬行类动物的爪印——每个趾痕都堪比越野车轮,延伸向黑暗的地脉尽头。
文笔好,写书吧,看着不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