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选片段:
庄绾最终屈服了,这里是霍府,她的身份是霍时玄的妾室,娘亲说,女子嫁了人,就要三从四德,以夫为纲。
她没资格反抗。
而且,赵子御给的三年期限还长,她还得在霍府住下去,霍时玄的脾气阴晴不定的,她不能惹怒霍时玄。
春喜给庄绾换好衣服带着她出来时,霍时玄已经先一步换好了,同样款式的锦袍,霍时玄是绯红色,庄绾是玄青色。
两人同样玉带束腰,若说霍时玄是三月光鲜灿烂的骄阳,庄绾则似昆仑美玉,高贵清雅,又略带一丝书卷气。
虽然衣服大了些,但春喜处理的很好,腰间缠的紧,衣袖也挽起来了,凭着庄绾那张脸,不影响美观。
霍时玄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少许,手托着下巴啧啧称奇。
“眉如墨画,雌雄难辨,竟然比小爷还俊些,就是腰太细了”
庄绾无视他的赞叹,只是难受的扭了扭身子,春喜也不知从哪寻来束胸的东西,第一次裹这种东西,很不舒服。
霍时玄看出她的窘境,目光在她胸前扫一眼,一副欠揍的模样,故意调侃道:
"真小,以后得好好补补"
庄绾的脸刷的一下红的彻底,她双手抱在胸前,鼓着腮帮往外走,脚步急促,身后似有鬼追她。
霍时玄大笑出声,跟着她往外走。
……
艳香楼。
庄绾自小到大,被保护的极好。
虽然出过几次丞相府,但都是赵子御和勤王府的侍卫陪着,从未来过青楼这种地方,也无人同她讲过。
所以当瞧见几个衣着暴露,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挥着手绢抱着男人的胳膊往里拉时,目瞪口呆,像见了鬼般。
特别是自己被一个满身刺鼻香味的女人贴上来时,她吓得一哆嗦,赶紧往霍时玄身边躲了躲。
霍时玄瞧她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想嘲笑两句,又觉她现在的模样十分可爱,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笑道:
“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虽然同样是女人,但庄绾闻着她们身上的香味实在难受,也讨厌被拉扯胳膊,所以难得没挣开霍时玄的怀抱,乖乖的跟着他走了。
庄绾以为外面已经很恐怖了,没想到里面更触目惊心,女人穿着暴露,男人搂着女人,一派醉生梦死,靡靡肉欲的场景。
她慌了神,不自觉拽住了霍时玄的衣袖,似受惊的兔子,清脆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不喜欢这,出去好不好?”
霍时玄正要开口,四周的光线忽而暗下来,紧接着,是一段悠扬的乐声。
庄绾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耳边忽起男人们激烈的欢呼声,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往霍时玄怀里躲。
霍时玄见蓝菱已经出来了,便揽着庄绾的肩膀往二楼走。
“爷还有事,忙完再走”
他带着她去了二楼正中间一雅间观台,这里是整个艳香楼最好的位置。
谢谦早已等候在此,看见两人进来,先是跟霍时玄抱怨一句他来的太晚,然后把目光落在了庄绾身上。
“嘿,哪里来的这么精致的小公子,谁家的?”
霍时玄没搭理他,自顾自带着庄绾坐下,谢谦觉得这小公子的脸莫名有些熟悉,后来看到庄绾手腕上那枚羊脂白玉镯子,惊疑道:
“呀,这是你那新纳的九姨娘吧”
霍时玄端起酒喝一口,笑道:“你这眼睛倒是厉害”
之前霍时玄和谢谦说好的,等霍府晚上的筵席开始他就过来,所以谢谦提前让人准备了吃食。
桌上放着鲫鱼汤,蒸蛋羹,糟鹅掌,椒末羊肉,酱牛肉,花生米。
霍时玄把蒸蛋羹推到庄绾跟前,又把其他热菜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尝尝,都是从如意楼拿过来的”
庄绾还有些拘谨,目光不敢乱看,安安静静的坐在霍时玄旁边,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开始低头吃东西。
一楼中间高约三尺的台子上,蓝菱一支舞跳完,眼波轻转,不动声色的看向了二楼霍时玄的方向,恰瞧见他偏头跟庄绾说话的一幕。
心中不免苦涩,这支舞明明是为了他跳,他却一眼也未曾看过来,不是跟谢谦说话,就是低头跟旁边的俊俏小公子说话。
他心中,果然是无她的吗?
四周响起男人们的欢呼和露骨的笑声,甚至有人扔了银子上来。
蓝菱深呼了口气,今晚,她冒险为自己赌上一把。
赌赢了,她就可以留在他身边,赌输了,她就彻底没了退路,也算不留遗憾。
蓝菱又弹了一曲,纤纤十指在琴弦拨动,琴音若柔婉动人的美人,又似林间啼鸣的鸟儿。
一袭红衣,风情万种的脸,美目流盼间,带着勾魂摄魄的媚态,美色撩人,琴音更让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身为扬州第一名妓,蓝菱无论样貌,或是舞,或是曲,从未让人失望过。
二楼,谢谦瞧着蓝菱,眸中不似其他男人的狂热,只是颇为欣赏道:
“这曲子倒是没听过,应该是蓝菱新写的曲,不错,真不错”
霍时玄的目光也落在蓝菱身上,只是神色比谢谦还冷淡些。
这曲子是好,但总有几分痴男怨女等情郎的意思,他实在不喜这一类。
听了几句没意思,霍时玄便收回视线,见庄绾还在低着脑袋小口小口的吃东西,似乎对曲子不怎么感兴趣。
霍时玄突然想到什么,伸手戳了戳她因吃东西鼓起来的腮帮。
“上次,你让我帮你赶走那个叫金枝的,我帮了,你还欠我一首曲子,什么时候还?”
能画出那么精妙的画,应该是有些本事的,上次是她自己提出用曲子当酬劳,想来是会弹的,如今听着蓝菱的曲子竟如此淡定,莫不是真的比蓝菱弹得好?
霍时玄如此想着,竟有些期待。
庄绾正要拍掉他的手,闻言一愣,一口鱼汤差点呛出喉咙来。
“你不是没答应吗?上次交易不成,不算数”
霍时玄挑眉,“怎么不算数,我是不是把金枝赶走了?”
庄绾抿唇,小声道:“是,可是我求你的时候你没应,是之后你自己把人赶走的”
霍时玄哼哧道:“怎么,想赖账?那不能够,你要是不给我弹一曲,我就把金枝给你弄回来”
庄绾知道他的性子,不敢惹他,"回去之后给你弹"
霍时玄觉得她委屈巴巴,想反抗又不敢反抗的小情绪实在可爱,漂亮的眼睛一闪,逗她。
“我想在这听,一会等蓝菱弹完了,你去下面弹一首”
这话可把庄绾吓了一跳,她朝下面看一眼,被一群男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觉得实在可怕。
就算她现在穿着男装,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弹琴,也是有失体统。
庄绾不自觉扯着霍时玄的衣袖,凑近脑袋脆生生道:
“回去好不好,你想听什么曲子我都给你弹,别在这,求你”
霍时玄原也是逗她的,虽然他有时恶劣了些,但这丫头到底是他名义上的九姨娘,让她在这里弹曲,丢的是他的脸面。
见她清澈的眸子里露出害怕,像是怕他把她卖了,霍时玄忽然觉得她有点像自己幼时养的那只兔子。
不惹的时候安静的像不存在,一旦惹了,就这样敢怒不敢言的看着他,滴溜溜的大眼睛噙满委屈。
这念头一起,霍时玄更觉得像,于是伸手在她圆润柔软的脑袋上摸了摸,像是在给兔子抚平毛发。
“知道了,吃饭吧”
庄绾见他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暗暗松了口气,这次学乖了,像是要讨好他,默默无声的把桌上的饭菜往他跟前推了推。
谢谦瞧见霍时玄的这番动作,眸中闪过讶异,好奇的目光在庄绾身上打量了许久,摸着下巴深思。
蓝菱一曲结束,一个约莫三十余岁的妇人走到她旁边,此人乃艳香楼的老鸨,赵妈妈。
十多年前,赵妈妈也曾是艳香楼翘楚,虽红颜衰落,但风姿犹存,她亲自把蓝菱扶起来,然后牵着她走到中间。
今晚,只卖艺不卖身的艳香楼头牌蓝菱要找自己的第一个入幕之宾,意思就是从今晚开始,蓝菱要开始挂牌接客了。
按着艳香楼的规矩,姑娘们的第一个入幕之宾,在场的男人价高者得。
来这里的男人都清楚,所以几乎不用赵妈妈开口,当她牵着蓝菱走过来时,已经有人开始举手叫喊。
“一千两!”
有人起了头,马上又有人跟着出价,气氛愈发高涨,场面愈发激烈,到最后,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叫嚣声伴随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一群男人的调笑秽言中,蓝菱有种被人扒光了衣服的屈辱感,但是,她只能忍下来。
按着艳香楼的规矩,她几年前就该出来接客了,之所以能推迟这么久,是因为她跟霍时玄走的近,赵妈妈不敢逼迫她。
她总幻想着,日后能嫁给霍时玄,哪怕是当个妾。
可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霍时玄丝毫没有娶她的意思,来了只在房里听曲,连她的手都没碰过。
上次在如意楼之后,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因为不会有结果,所以当赵妈妈半威胁半提醒逼着她答应接客时,她同意了。
私心里,她也想赌一把,她赌,如果她今天挂牌,霍时玄会不会买下她。
满堂哄乱中,庄绾的眉头越皱越紧,耳边越来越多男人的叫嚣声和污言秽语让她十分不舒服,她觉得这地方实在恐怖。
见霍时玄没有离开的意思,庄绾便放下筷子,耸拉着脑袋,当听到下面愈发露骨的淫声艳语时,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霍时玄正扭头往下看,谢谦用折扇碰了碰他的胳膊,见他转过头,便朝庄绾的方向努努嘴。
“你就不应该把人家带到这里来,看看,吓到了吧”
霍时玄看向庄绾,默了一下,然后朝下方的赵妈妈大喊道:
“一万两白银!”
“一万两白银!”
霍时玄这一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同时转头朝这边看过来。
啧,原来是扬州的恶霸霍老六,难怪这么财大气粗。
一万两白银,一个青楼女子的身子,就算是第一个入幕之宾,也实在太高了些。
赵妈妈脸上乐开了花,问了几遍后,见无人再比霍时玄出的银子高,转头拍着篮菱的手笑道:
“瞧,霍公子还是喜欢你的”
篮菱明艳动人的脸上几乎掩藏不住喜悦,他开口了!
是不是表示,他就算不喜欢她,心里其实也是有一点点在意她的?
霍时玄无视篮菱的目光,转头看向谢谦,“那你先在这等着,我先进去,佑天来了之后你直接带他进去”
谢谦点头,“行”
霍时玄本来想让谢谦看着庄绾,后来一想,让自己的女人跟其他男人独坐一桌实在不妥,于是拉下了庄绾捂着耳朵的手。
“走了”
听到“走”字,庄绾大大松了口气,忙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见四周如火的目光铺天盖地的看过来,她也顾不上什么,紧张的挽住霍时玄的胳膊,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霍时玄愣了一下,见她如受惊的小鹿般慌张的神色,也没推开她。
听到四周越来越多的惊疑声,霍时玄漂亮的眸子一闪,稍稍推开庄绾,然后直接牵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轰——
这一举动,惊呆了所有人,艳香楼内一阵唏嘘声,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懵逼。
霍老六牵着的,是个男人吧!
虽然那男人生的唇红齿白,男生女相,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但……再美也是个男人啊!
霍老六竟然当众牵男人的手!
一个有九房妾室,刚才又重金买下花魁的男人,如今竟暧昧不明的牵着一个男人的手。
难道……这霍老六喜欢女人,也喜欢男人?
众人一阵胡思乱想中,霍时玄已经牵着庄绾跟着篮菱往房间走,赵妈妈见这架势,忙跑过来拦住。
“霍公子,您跟着篮菱进去吧,我帮您看着这位小公子”
霍时玄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道:“怎么,赵妈妈这是在赶我?我花了银子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说着,把庄绾往怀里一拽,俯身就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在赵妈妈尴尬的目光中,笑的意味深长。
“爷就喜欢玩刺激的,两个一起才有趣,若是赵妈妈觉得不妥,就把银子还我,篮菱我不要了,我觉得其实醉香楼里的姑娘也不错”
庄绾猝不及防的被他亲一下,回过神后,心里涌出无数的排斥和恶心,想把人推开再狠狠踹一脚,可目光往四周一瞧,没敢动。
赵妈妈听了霍时玄的话,脸色一僵,醉香楼是她死对头,霍公子虽然难缠了些,但是个大肥羊,她可不能把人气跑了。
“您随意,随意”
赵妈妈笑容满面的把人请进屋,临走时,多看了庄绾一眼。
旁人看不出来,她这双眼睛可精着呢,这哪里是小公子,分明是娇滴滴的小姑娘穿着男人的衣服。
虽然不知道这霍公子什么意思,但只要银子给她,她管他干什么呢!
蓝菱把人带进去后,方才的喜悦已经烟消云散,这会,她离庄绾很近,能把人看清楚些。
这眉清目秀的小公子,根本没有喉结,明显是个姑娘。
仔细再瞧,这不是那天在如意楼见到的那个绾绾吗,霍公子新纳的妾室。
霍公子时时都带着这姑娘,连来这种地方也带着她,应该......是霍公子心坎上的人吧。
蓝菱如是想着,心中对霍时玄的幻想已经渐渐灰暗。
霍时玄牵着庄绾走到一旁的镂空雕花椅上坐下,见蓝菱一直呆愣着站在门前,声音不急不缓道:
“坐下喝杯茶吧”
蓝菱回过神,忙应了声,她给两人泡了茶,是君山银针,霍时玄最爱喝的。
“霍公子许久没来了,蓝菱一直给公子留着呢”
霍时玄浅抿了一口,喝到嘴里,总觉得差了什么,扭头看向端着杯子乖乖喝茶的庄绾,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
“春喜说你屋里的茶是你自己煮的,还有吗,回去给我弄点”
庄绾点头,“好”
霍时玄见她如此乖巧,忍不住想逗她,“你今天可真够英勇的,敢咬霍之岩,啧,牙挺厉害啊”
庄绾不太想搭理他,可不搭理他就用手戳她脑门,只能闷闷的回一句。
“嗯,厉害”
“噗——”
霍时玄大笑,觉得她实在有趣,蓝菱也有些莞尔,她见庄绾有些拘束,便去端来了糕点。
“我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玫瑰酥和核桃仁是艳香楼一绝,小公子尝尝合不合口味”
霍时玄没点破庄绾的身份,蓝菱只当不知道她是女扮男装,和善的把糕点盒往她跟前推了推。
庄绾道了谢,目光一直在那盘用描金小碟装的核桃仁上,伸手拿了一个递到嘴里。
唔,不好吃......
核桃仁是长姐的最爱,庄绾却不喜,往日,长姐总要往她房里送许多,说核桃仁养血补气,吃些对她身子好。
这些道理她是知道的,却就是不爱吃,长姐知道她喜欢吃甜的,就在上面裹了蜂蜜,她还是不喜。
往日有多嫌弃,如今就有多想念。
庄绾吃完一个,又拿了一个塞进嘴里,霍时玄见她吃的仇大苦深,像是不喜吃核桃仁,却又一个接一个的往嘴里送,实在古怪。
于是茶也不喝了,正儿八经的开始逗她,庄绾烦,又不敢反抗他,任由他捏脸又戳额头。
蓝菱被忽视的彻底,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瞧着,只觉心中苦涩。
她想问霍时玄什么意思,她初挂牌,他便摘了她的牌子,现在又带着女人来这里。
蓝菱糊涂,想问,又觉得此刻自己根本插不上话。
就这么坐了一会,门突然被人从外打开,看到进来的曲佑天,蓝菱似乎明白了。
谢谦带着曲佑天进来,转身又关了门。
霍时玄见曲佑天一直捂着胸口的位置,脸色也不对,吊儿郎当的姿态收敛了些。
“受伤了?”
曲佑天径直走到蓝菱旁边坐下,“嗯,路上遇到了山匪”
谢谦撩袍在霍时玄另一侧坐下,看一眼蓝菱,意有所指的笑道:
“受伤了还这么着急赶回来,还是蓝菱姑娘的魅力大啊”
蓝菱美艳的脸上染着一抹晕红,不自觉抓紧了手里的帕子,心中苦涩。
她其实,是故意把日子选在了今天,在如意楼的时候,她看出霍时玄有撮合她和曲佑天的意思,她心里其实很排斥。
上次谢谦过来,她听说曲佑天走镖了,短时间内回不来,所以她才把日子定在今天,没想到他竟然赶回来了。
蓝菱心里五味杂陈,却渐渐收敛了心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给曲佑天倒了杯茶。
“蓝菱可受不起,曲公子千万保重身子才是”
曲佑天英挺的眉峰半挑,接过她递来的茶喝一口。
霍时玄无视两人之间温情的涌动,看向曲佑天,笑着打趣道:
“区区山匪就把你伤了?你这以一敌百之勇什么时候退步了”
闻言,曲佑天倒是没生气,只是放下杯子,扭头朝蓝菱道:
“方才听谢谦说,你今晚弹得曲子很好听,我没听见,再弹一遍?”
蓝菱点头,声音温婉细腻,“好”
悠扬的琴音响起时,曲佑天又抬眸看了眼庄绾,欲言又止。
庄绾正安安静静吃着核桃仁,抬头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她愣了一下,然后看看在不远处抚琴的蓝菱,脆生生道:
“我要回避是吗?”
她这话问的是霍时玄,霍时玄看一眼曲佑天,见他眉心处带着凝重之色,便转头朝四周瞧了瞧,似乎在寻找让庄绾躲避的地方。
庄绾看出他的心思,目光也随之在四周瞧了瞧,最后定格在屏风后那张美人榻上,扯着霍时玄的胳膊道:
“我有点困了,能去那里躺一会吗?你们谈好再叫我”
霍时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点头,“去吧”
看着庄绾过去躺下,霍时玄这才看向曲佑天道:“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莫不是觉得被山匪所伤,在姑娘们面前丢人?”
曲佑天不理他的调笑,微沉着脸色,面上颇显严肃。
“你们可知,我这一路遇到了多少山匪?”
不等两人开口,曲佑天伸出一只手晃了晃,叹着气道:
“只一趟去路,遇到五波,回来又遇到三波,去时那些山匪是劫我们的镖,这些倒是不足为惧,差不多都是些绣花拳头,就一波像是老山匪,厉害些”
“因为路上遇到的山匪太多,所以回来时,我早我爹他们一步出发探路,果然,又遇到三波,这些人个个穷凶极恶,已经光明正大的到百姓家里抢夺”
他说着,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膛上狰狞可怖的伤疤,看起来有火烧的印记,还有刀伤,已经上了药,但是疤痕很清晰。
蓝菱正好与曲佑天正对着,她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隐约看清了曲佑天身上的伤。
指尖一颤,曲音有些偏斜,只躺在美人榻上浅眠的庄绾歪头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霍时玄三人没注意到。
“他们烧杀抢掠,见农户家有漂亮的姑娘,直接掳走,反抗的要么成了刀下魂,要么被烧了房子夺了家产,我救都救不及”
曲佑天沉声说完,低头整理了衣衫。
这些伤就是在救人的时候留下的,纵然他以一敌百,奈何人单力薄,山匪人太多,又总挟持百姓,他根本救不过来。
想到一路上碰到的凄惨场景,曲佑天的神色愈发凝重和悲怆。
霍时玄和谢谦面面相觑,谢谦一脸沉重,霍时玄的指尖漫不经心的敲打着桌子,似笑非笑道:
“听说当日丞相庄仲被砍头时,喊了一句‘赵子勋无德,赵子御无心,大周要亡’,果然,赵子勋登基还不到一年,大周就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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