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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儿时的乡下燕子　　　

文：潇 雨

在记忆的长河中，总有一些画面如璀璨星辰，熠熠生辉，任凭岁月的洪流如何冲刷，都无法磨灭。儿时乡下的燕子，便是那最耀眼的存在，它们以灵动的身姿、清脆的啼鸣，编织出我童年生活中最诗意的篇章，成为我心中永恒的温暖与眷恋。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每年春寒料峭之时，当田野间的第一缕嫩绿悄然探出脑袋，当枝头的花苞在微风中轻轻颤动，乡下的天空便会出现那熟悉的身影。它们如同春天的使者，穿越千山万水，不辞辛劳地赶赴与我们的约定。那剪刀似的尾巴，轻快地剪开了春日的帷幕，也剪出了我满心的欢喜与期待。

燕子归来，最先惊动的是老屋屋檐下那几方小小的天地。它们在空中盘旋飞舞，叽叽喳喳地叫着，似乎在向旧居问好，又像是在与久违的老友寒暄。选定一处心仪的角落，便开始忙碌起来。“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只见它们穿梭于山野与屋檐之间，嘴里衔着湿软的泥土和纤细的草茎，一趟又一趟，不辞辛苦地搭建属于自己的家园。那专注而执着的模样，让年幼的我不禁心生敬佩。

没过多久，一个精致小巧的燕窝便在屋檐下落成。那燕窝呈半碗状，紧紧地贴在墙壁上，外表虽略显粗糙，却透着一种质朴的美感。看着燕子夫妇在新家中欢快地进出，我的心中满是喜悦，仿佛自己也参与了这伟大的工程。从此，这小小的燕窝便成了我每日关注的焦点，我总会仰着头，静静地观察着燕子们的一举一动，感受着它们生活的点滴。

白天，燕子们总是忙忙碌碌。它们时而在天空中展翅高飞，追逐着那些在空中飞舞的小虫子；时而掠过波光粼粼的水面，尾尖轻点，荡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它们飞行的姿态轻盈而优美，时而直线冲刺，时而曲线迂回，仿佛在天空中书写着自由的诗篇。我常常站在田埂上，望着它们自由自在的身影，心中满是羡慕，幻想着自己也能像它们一样，无拘无束地翱翔于天地之间。

有时，燕子会停歇在电线上，排列得整整齐齐，宛如一串灵动的音符。微风拂过，它们轻轻晃动着身体，叽叽喳喳地叫着，仿佛在演奏着一曲美妙的乐章。那清脆悦耳的歌声，时而高亢激昂，时而婉转悠扬，为宁静的山村增添了无限生机与活力。我总会搬来小板凳，坐在院子里，静静地聆听着这大自然的天籁之音，沉浸在这美妙的旋律中，忘却了所有的烦恼与忧愁。

夏日的午后，阳光炽热而浓烈，大地仿佛被放进了蒸笼。劳作的人们纷纷躲进屋里，享受着片刻的清凉。而燕子们却依旧活跃，它们在闷热的空气中穿梭，寻找着食物。偶尔，它们也会飞进屋里，在阴凉的角落里稍作歇息。这时，我便会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惊扰了它们。看着它们那小巧玲珑的身躯，乌黑发亮的羽毛，以及那灵动的眼睛，我心中满是喜爱。它们似乎并不惧怕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中透着一种友善与信任。

夜晚，当夜幕降临，繁星点点布满天空，整个乡村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燕子们也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回到燕窝中休息。我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仰望着星空，耳边传来阵阵轻柔的虫鸣声。偶尔，还能听到燕子们在燕窝中发出的细微动静，那声音仿佛是它们在互相诉说着一天的见闻，又像是在轻声哼唱着摇篮曲。在这宁静而祥和的氛围中，我渐渐进入了梦乡，梦里有燕子们欢快的身影，还有那片充满生机的乡村田野。

随着时间的推移，燕窝里迎来了新的生命。几只毛茸茸的小燕子破壳而出，它们紧闭着双眼，张着嫩黄的小嘴，不停地叫着，仿佛在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到来。燕子夫妇更加忙碌了，它们不停地飞来飞去，捕捉着虫子，喂养着自己的孩子。看着小燕子们一天天长大，身上的羽毛逐渐丰满，我的心中充满了喜悦与感动。

在乡下，燕子不仅仅是一种普通的鸟儿，更是人们心中的吉祥象征。老人们常说，燕子在家筑巢是一种福气，寓意着家庭和睦、幸福美满。因此，大家对燕子都格外爱护，从不轻易伤害它们。孩子们也在这种氛围的熏陶下，对燕子充满了敬畏与喜爱之情。

秋天，当树叶渐渐变黄，飘落满地，燕子们也开始准备南迁。它们在空中盘旋的次数越来越多，叫声也似乎变得更加急切。我知道，它们即将离开这片生活了几个月的土地，前往遥远的南方过冬。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但我明白，这是它们生命的轮回，是大自然的规律。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鹄南翔，念君客游多思肠。”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燕子们终于踏上了南迁的旅程。它们排成整齐的队伍，向着南方飞去，渐渐消失在天际。我站在村口，望着它们远去的方向，泪水模糊了双眼。那一刻，我心中充满了失落与惆怅，但同时也期待着来年春天它们能再次归来。

如今，我已离开山村多年，在繁华的小城中讨生活，这里高楼林立，嘈杂喧嚣，却再也看不到那熟悉的燕子身影。每当看到天空中偶尔飞过的鸟儿，我总会想起儿时乡下的燕子，想起那些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