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邮报报道，在印第安纳州科科莫，大约370名汽车工人是因特朗普关税而最先被裁的一批。但在这个曾经繁荣的制造业小镇，许多人对复苏仍抱有乐观态度。

在特朗普宣布对数十个国家实施大规模“解放日”关税不到一小时后，汽车工人联合会地方分会副主席丹尼·巴特勒就接到消息，斯泰兰蒂斯公司将临时裁员370人，这些人是他所在工会的成员。

克莱斯勒、道奇和吉普品牌的制造商表示，由于特朗普的关税政策对汽车行业造成了尤其严重的冲击，公司正采取“立即行动”。

巴特勒表示，上周，公司官员曾前往其位于科科莫的三家工厂，先是寻找自愿停工的员工，然后对一些资历较浅的工人实施了强制临时裁员。目前，这些裁员为期两周，但可能会延长，如过去情况一样。

对于去年被无限期裁员的大约470名斯泰兰蒂斯员工来说，这一轮新的裁员可能会进一步延迟他们的复工，甚至迫使他们永久离开这个行业。

“这很可怕，我们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会不会持续下去，”巴特勒谈到最新一轮裁员时说。此时，不断有工人前来向他寻求失业救济申报的帮助。“如果这些裁员真是因为关税引起的，那看起来这个问题不可能在两周内就解决。”

斯泰兰蒂斯在4月3日的声明中，成为第一批明确将裁员归咎于特朗普关税的公司之一。裁员对科科莫镇造成了打击，这个距离印第安纳州印第安纳波利斯以北约96公里的小镇长期支持共和党，在过去二十年中已经因自由贸易协议和自动化进步失去了数千个制造业岗位。

目前在科科莫和底特律都市区的五个斯泰兰蒂斯工厂，共有约900人被裁员，导致产量下降，前景不明。但许多汽车工人表示，他们仍希望这些关税能“解决全球贸易的不公正问题”，这是白宫宣布的目标，也希望能把制造业岗位带回本地。

59岁的费恩·帕尔在印第安纳传动工厂负责一条生产线，他也是因关税而被迫休两周假的员工之一。他对特朗普的贸易政策抱有希望，认为可能会为本地带来更多工作机会。

目前他对收入损失并不担心，因为他可以领取失业救济金和公司提供的补充福利，总计相当于他正常工资的85%。

“我不想抱怨关税，”他说，“它们可能是件好事。我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也许最终是件大好事。”

斯泰兰蒂斯发言人说，科科莫的裁员是由于公司在加拿大温莎和墨西哥托卢卡的工厂暂停生产。加拿大的工厂计划下周复工。

“公司将继续监测情况，以评估是否需要进一步采取行动，”廷森表示。

尽管特朗普已宣布暂停大部分国家的严厉关税，但政府仍坚持对进口汽车及零部件征收25%的关税。汽车行业可能是第一个反映这些有针对性的关税政策是否真的能够推动美国本土制造业复兴，还是导致价格上涨让更多人难以买车。

在总统竞选期间一直公开批评特朗普的汽车工人联合会主席肖恩·费恩，起初对政府针对汽车行业的关税表示赞扬，称其为“对汽车工人和蓝领社区来说是朝着正确方向迈出的重要一步”。

不过上周，费恩对自己的立场作出澄清，表示工会“并不是在把我们的一切都与特朗普政府捆绑”，而是在“进行协商”。

汽车工人联合会的领导层认为，斯泰兰蒂斯特别有机会将制造业迁回美国，尤其是迁回目前产能未满的工厂，包括位于费恩家乡科科莫的工厂。

一些被裁员的工人，包括帕尔在内说，他们对华盛顿的两大政党领导层都不信任。他们将地区衰退归咎于自由贸易政策，尤其是1994年签署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

“我们很多人早就知道，北美自贸协定根本就不该出现，但你没法控制那些有钱人，”过去十年被临时裁员五次的帕尔说。“所有人当时就告诉我，这会让我们所有的工作岗位都流失掉，确实就是这样。”

在拥有6万人口的科科莫，裁员之后，许多家庭经营的小企业也随之关闭。主要街道被缩减为更少的车道，很多家庭从中产阶级跌落。

这里曾被称为“世界快餐之都”，因为在人口不多的情况下聚集了大量连锁快餐店。但如今，很多人已经离开了这个地区。

32岁的安德里亚·史密斯是土生土长的科科莫人，在斯泰兰蒂斯印第安纳传动工厂担任生产工人。在2024年8月的一轮裁员中，她失去了工作，当时斯泰兰蒂斯为了削减成本，在利润暴跌的情况下进行了裁员。

自从史密斯被裁员后，她和仍在工厂工作的丈夫减少了外出就餐，也取消了原定去佛罗里达的度假计划。他们认为自己已经算是运气不错了，比起那些有孩子的失业同事要好一些。今年晚些时候，史密斯的失业救济金将会到期，她可能不得不重新找工作。

“现在这轮新的裁员让我很担心，”史密斯说。她正在考虑重返之前在科科莫市政府的工作岗位，当时她的时薪是14.5美元。而在斯泰兰蒂斯，她的时薪超过30美元，而且因工会合同，她无需为健康、牙科和视力保险支付任何保费。

“我得开始想办法了，”史密斯说。

斯泰兰蒂斯目前掌管着克莱斯勒品牌，被认为是底特律“三大汽车制造商”之一。但在2024年，斯泰兰蒂斯的表现比其他两家竞争对手更加艰难。这家总部位于荷兰的跨国公司，是2021年由菲亚特克莱斯勒汽车公司与法国标致汽车制造商PSA集团合并而成。

在疫情期间，斯泰兰蒂斯加快了从入门级、低成本车型转型的步伐。在疫情相关的供应链问题缓解后，消费者的选择变多，但面临的购车贷款利率却更高，导致资金紧张的美国家庭缩减了消费。

此外公司在包括中国在内的全球市场的销量也下降。2024年，斯泰兰蒂斯利润下滑70%，主要原因就是销售放缓。公司首席执行官在秋季突然辞职。

今年1月，特朗普与斯泰兰蒂斯董事长约翰·艾尔坎会面后，斯泰兰蒂斯重新承诺重启位于伊利诺伊州贝尔维迪尔的工厂，并将投资下一代四缸涡轮增压发动机的生产，这项原本计划转移至意大利的项目被保留下来。工会表示，这将为科科莫带来1000个新岗位。

科科莫在2008年金融危机中受创严重。2009年，通用汽车申请破产，对总部位于科科莫的电子子公司造成冲击。几十年来，地区失去了约1.5万个通用汽车岗位。如今，城中遍布废弃仓库、半空的商业街和曾经是制造工厂、现已被夷为平地的空地。

通用岗位的流失让科科莫越来越依赖斯泰兰蒂斯的经营。这家全球第四大汽车制造商在当地雇佣约6000人，并间接支持了许多其他工作岗位。

“斯泰兰蒂斯景气的时候，所有行业都景气，”在当地工厂工作了29年的工人扎克说。“但它不景气的时候，一切都完了。”

尽管如此，每当斯泰兰蒂斯工人下班，当地的酒吧和餐厅依然会被填满。居民也为这个小镇应对低谷的能力感到自豪。位于科科莫传动工厂附近的家庭餐馆Frittatas，以农夫煎锅早餐和自制饼干闻名，每天接待数百位顾客，其中许多是汽车工人。

但餐馆共同经营者斯皮罗·帕帕贾尼斯说，今年是近年来最冷清的一年，还表示，“斯泰兰蒂斯裁员，餐馆肯定会受影响。”

帕帕贾尼斯对关税对生意的影响感到不确定。

“很难站队，因为你不知道该信哪条新闻。谁才是在讲真话？”他说，“我只希望事情别变得更糟。”

在Club Oasis这家以特朗普支持者顾客闻名的昏暗酒吧里，78岁的老板丹尼·肖夫纳则对关税能为科科莫带来制造业繁荣感到乐观。

“以前这地方中午的时候总是挤满人。早上七点半前不到这儿，你就找不到座位，”肖夫纳说。他的父亲于1960年开了这家酒吧，说的是夜班工人下班后来吃饭的场景。“如果我们能多造些车，就会有更多人来这儿。人多了，生意就多了。对大家都有好处。”

不过，也有人对前景更加悲观。

“特朗普现在试图在全国建工厂，但时机不对，因为现在每个人都在苦苦挣扎，”哈米德·纳吉说。他是一个烟草与电子烟店的收银员，商店位于一个商业街区，里面有沃尔玛超级中心、几个空店铺和一家即将倒闭的一元店。

纳吉说，汽车工人是店里的主要客户，但最近他们很少来了，“我们也很快得涨价了，因为所有东西都来自中国。”

汽车工人联合会地方副主席巴特勒则表示，他赞同特朗普关税政策的“最终目标”，但依然感到担忧。他对政策转变的速度、谁来承担关税成本，以及这些关税未来几个月如何影响工人表示忧虑。

“我不认为这些公司能把一个工厂从墨西哥或加拿大搬过来，然后放到印第安纳州的玉米田里，说，‘好了，我们下周就能开始生产了，’”巴特勒说。“我需要一个能拿去向我们的成员解释的方案。而现在，只有太多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