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茂恩满心欢喜地进了清河县警察局，他是这里的老熟人，看门的两个年轻警察还和他打了声招呼，让他很受用。正站在院子里，得意洋洋喷着大话的李拐子看见了他，也笑起来，说道：“三叔哎，你来晚了一步，没看到孩子我，是如何教训陈福顺那老小子的，奶奶的，竟然到咱家门口撒野来了。”

田茂恩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三叔刚才已经听到你的光荣事迹了，来，老刀牌，怼一盒。”田茂恩笑着，从布袋里掏出一盒老刀牌洋烟卷来，扔给了李拐子，这是他昨天在武台镇招兵时，人家送的。

李拐子也不客气，拆开了，叼在嘴上一支，又给几个人散了，这才说道：“三叔，如今混大了，今天到哪儿发财啊，也带着我，出趟公差，弄点油水，活活牙。奶奶的，兵营里那大肉块子，吃腻味了，啥时候到你们柳河镇去吃烤鸭吧？”

田茂恩见李拐子高兴，也顺口骂了句：“你小子，净想着吃呢，不把兵带好了，小心你叔打你的军棍。呵呵，这一回，非给你个连长干干不行。”

李拐子一听，笑了起来，走过来小声说道：“三叔，多进好言，多进好言，俺大叔，一是听王县长的，这第二，就是听你的，你老能把他哄得乱转。我要是能当上连长，三叔，我给你找个十八岁的小妮玩三天。”

田茂恩笑了起来，骂道：“又是你小子玩过的，三叔不刷锅，不刷锅。不过，咱可说好了，只能是连长，营长，三叔管不了，想干团长，那，你得把你大叔给干掉。”田茂恩和李拐子开着玩笑，便向后院走去，李黑子的办公室，在后面单独的一个小院。

已经吃过早餐，正在院子里打着一套拳术的李黑子见田茂恩过来了，慢慢地收了拳，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指了一下摆放在院子里的石凳，说了声：“老三，辛苦了，坐！”

李黑子说着话，自己也坐了下来，别看李黑子是个当兵的粗人出身，可这院子里收拾得倒是有几分雅致，花花草草、红红绿绿的，更有几分生机。听见外面有人说话，李小娥早已跳了出来，一看是田茂恩，便笑起来，说道：“三叔，今天你回家不？我想到你们寨上，找桂兰她们去玩儿。”

田茂恩也笑了起来，说道：“小娥啊，桂兰可比不了你，她还得下地干活呢。你要是想去玩，这两天我让黄驴子用车来接你，对了，满场也好些日子没有回家了，你带他一块回去。你奶奶还一直惦记着他呢，前天还对我说，这没娘的孩子，可怜，他爹也不管了，扔到学校里，吃饱吃不饱，穿暖穿不暖，谁也不知道。嘿。”

李小娥一听田茂恩说起表弟王满场，便不跟他说话了，伸出手来，说道：“你们，谁有钱？给我点，我去看看满场，中午，我请他吃饺子。”

李黑子看了女儿一眼，嘴里骂着：“不稳重一点，看看都成啥样子了？满场那里，我给他的有钱。你姑父在李县长那儿，撇的也有钱，不是不让你们花钱，是怕把你们惯坏了，都多大闺女了，天天满街乱跑，没个正形。再这样下去，给我回家种地、做饭去。”

“种地就种地，也比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惹你心烦强。”李小娥说着话，早已抓过田茂恩手里的三块银圆，跑了出去，一闪便不见了。不一会，又听见哎呦一声，似乎是碰到什么东西了，又听一声叫，说道：“哥，跟我点钱，我去找满场玩。”

李黑子叹了口气，尴尬地笑了起来，说道：“老三，见笑了，这闺女，啥都好，就是这风风火火的样子，让外人见笑了。你说，要是她亲娘还在，咋会这样子？。嘿，他兄妹几个，一样的命。”

原来这个清河县叱咤风云的李黑子，也是前几年死了老婆，又找了个年轻的，和儿子、闺女搁不到一起，见面就闹得不可开交。这不，这些日子，苦县那边，张寡妇的人出动了几次，抢了钱财粮食不说，还抢了好几个大闺女。李黑子家所在的李家寨，是武台集下面的一个村寨，虽说也有几条枪，也有寨墙，也有拐子他爹李文鼎领着一帮子弟，在家为他照护着，可在张寡妇面前，那只不过是个摆设，不济事的，李黑子干掉下的事，他知道得门清。因而，李黑子就把闺女接到了城里，没想到那女人一见闺女来了，便二话不说地上了来送闺女的马车，来了个走马换将，回老家去了。

田茂恩刚要说几句李小娥的好话，没想到李拐子却领着苏子武、陈老实走了进来。原来，李小娥伸手要钱的，不是李大奎，而是李拐子。

苏子武和陈老实昨天晚上也没有走，就住在了贾道渊家，一大早吃过饭，便赶到田县警察局来找局长李黑子了。贾钦说的方案，是得到贾道渊认可的，管他李小娥是个什么破鞋烂货的，先定下这门亲事，救出儿子再说。苏子武和陈老实虽说没有十分把握，可觉得不是不能一试，贾道渊家的财富，虽说比不了苏家，那也是清河县城响当当的富户，城里开着两家珠宝店，后街还开了个玉石、银货作坊，家里良田好几百亩，和他出身土匪、兵痞的李黑子结亲，那也是高看了他一眼的。

李黑子并不知道他俩来干什么的，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跟着田茂恩一起来，而两个人也更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这儿碰见田茂恩，当然，他们是知道田茂恩在县城的，还以为，他不是到南关兵营去了，就是又下乡招兵去了，这么好的生意，他田茂恩是舍不得的。

而田茂恩却对他们的来意，知道了八九分，心里冷冷地笑着：“陈老大，苏子武，你们这是在逼李老黑动手啊，他本来并不关注这事，青良那边，要么给判个证据不足，要么让二哥王廷玉给李黑子打个招呼，来个马虎眼，事情也就过去了。你们倒好，想从阎王爷嘴里要小鬼，哼，有你们好戏看。奶奶的，贾道渊，你老小子不是连一顿饭钱也不想掏嘛，好，倾家荡产的日子，近了。

田茂恩想着这些，也就急忙站了起来，向李黑子拱手说道：“李局，我先到完中，看看孩子，然后直接到糊涂岗去了，听大大奎说，虎文岭那老小子，并不怎么配合，要不，让拐子带俩弟兄，跟我去一趟，让兄弟我也威风一回。”

李黑子呵呵笑了起来，说道：“老三，这些日子，真是麻烦你了，你放心，王县长回来了，给你记一大功。”说着，回过头来，看了李拐子一眼，说道：“就按你三叔说的，带两个能干的，到糊涂岗去，别他娘的给我说什么戴白帽子的不当兵，没门，逼急了，猪肉也得给老子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