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汉朝式军事观的最大特点,就是如果我确实无力征战时,可以选择低头求和,但不会把求和和苟安当成百年不变的原则。只要能力一允许,那就立即选择动手,敢于先发制人,敢打第一枪,也特别擅长打第一枪。
而汉朝的兵法家们,也是耻于明明已有一战之力却还要选择与敌共存的。在对待敌人的态度上,汉朝的理念就是,只要我能打,那么不管敌人再强,也要和它们坚决打下去。
比如西汉初刘邦因遭白登之围,又兼国内情况实在已不允许战争而被迫和亲。
经历文景之治后,西汉国力军力得到了全发展,那当然就要一雪前耻了。从汉武开始直到东汉末,两汉在对付大敌匈奴的基本方针,就是打下去,一直打到匈奴彻底臣服为止。
所以,中国人以“汉”为民族主体自称,而决不会自称为“宋人”“明人”“清人”。
三国时代的诸葛亮,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执政蜀汉后,思路观念里满满的全是强悍的汉风!
而诸葛亮提出的“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之说,堪称可管一万年的真理。
当时诸葛亮即将进行第二次北伐,而蜀汉国内却出现了一些反对意见,这些反对者们没有理解诸葛亮“以攻代防”的意图,认为以蜀一州之力伐大国,是不明智的。应该守好边关,尽量不去挑衅魏国,和魏国共存,避免打仗,方为上策。
为此,诸葛亮用“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严厉批驳了这些反对者言论,并对后主刘禅说了以下几个道理。
一:为什么要北伐?
诸葛亮认为:当前形势为先帝(指刘备)继承汉统,而魏国为篡汉之贼,这个特点就决定了两国乃是势不两立的形态,根本就没有和平共存的可能。而汉弱小,魏强大,如果汉不伐魏,魏就一定会伐汉。
但是汉弱魏强,以弱伐强,是否会因为失败而招致亡国?
诸葛亮也讲的非常清楚:从远古以来,天下就没有不亡的王朝,弱国如果贪图安逸,那么就会在太平岁月里泡酥了筋骨,军民失了斗志,只会灭亡的更快,这叫坐以待亡。
所以对较弱一方而言,如果想避免坐以待亡,那么军民有进取之心显得无比重要。由此只有以攻代守,方是维持斗志的延续之道。
所以诸葛亮在《后出师表》里说:不伐贼,王业亦亡,惟坐而待亡,孰与伐之?
二:想用“避战”态度,坐等天下太平是不可取的。

诸葛亮说:高帝(指汉高祖刘邦)的明智可比与日月相比,麾下谋臣名将如云,但他也仍然需亲自率兵出征,身临战阵,多次涉险被创,经历过无数危险,然后方才换得了天下安宁。
而今,陛下(指刘禅)你的才能不及高帝,朝中也没有张良、陈平这样的谋臣,良将也没有高祖时期多。却要去想着不战而获、欲以长策取胜,坐等天下太平,这就是臣所难以理解的,也是不可能的事!
三,当断不断,必成后患。
诸葛亮引用了孙策平江东的旧事,论述了这一道理,并驳斥了那些以“时机尚未成熟”为傇口避战的观点。
孙策初进江东时,兵马单薄,实力并不强。
而刘繇、王朗二人各据江东州郡,兵力远胜孙策。但是二人论安言计,动辄引用圣人之语,麾下僚属们群疑满腹,众难塞胸,始终定不下与孙策决战的决心。于是,今岁不战,明年不征,终于使孙策坐大,吞并了江东。
犹豫不决,坐失良机!细品这一段话,当真是话糙理不糙。

如果有敌国存在,那么想要与敌国和平共存的意图,迟早会失败的。因为敌人就是敌人,必然有亡我之心。如果我不认真去准备与敌交战,不敢主动前去打敌人,那么我一露虚弱,敌一定会趁虚而入前来打我。
比如三国时的蜀汉与魏国之间的关系,一个继汉统,一个篡汉,两国注定是你死我活的大敌。
诸葛亮对这一点看得非常透彻。而蜀弱魏强的背景下,如果两国相安无事几十年,那么蜀地人心肯定会被已占天下之半的魏国渗透。
所以诸葛亮坚持要伐魏,实质就是以攻代防,用进攻保持斗志,反还有一线胜机。否则,只有一州之地的蜀汉最后必定会不战而亡。

汉贼不两立,贼就是贼、敌人就是敌人,敌人不会因我有善意而熄了亡我之心——这个道理古今都是通用的。
一:
比如当今正在进行的俄乌冲突,就是活例子。
冷战结束,华约解散、苏联解体,俄罗斯撤回了东欧的驻军,实施全面退守之策,用经贸人文交流接触,向西方释放善意,并试图融入西方。这就使得人们长舒了一口气,以为世界从此太平了。
而万没料到的是,北约一极独大之后,立即转守为攻,步步东扩,而俄罗斯则则步步退守,为了实现与西方和平共存,坐视东欧的前华约诸国一个个转投北约,最后终于让北约把黑手伸入了乌克兰。
从1992年到现在的几十年间,一直要等到北约兵锋即将直接触及俄罗斯边界时,俄才如梦初醒——俄罗斯与美国为首的西方,就是不两立之势。
敌人仍是那个敌人,它决不会允许你偏安,也不会因为你的退守而停止进攻!
二:
东方大国存在的海峡两岸问题,实际也是这个道理。
如果引用诸葛亮的话,今岁不战,明年不征,总是群疑满腹,众难塞胸,下不了决心,一拖再拖。那么,对岸非但不会主动回归,反而是“独派”坐大,最后彻底失了时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