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周建民,今年58岁,家住在一个南方的小县城。
中师毕业后,我在县里的小学教了一辈子书,三年前退休,退休金一个月四千多,在我们这种地方,算是不错的了。
老婆张雪萍走得早,已经去世十年了,留下我和一个女儿相依为命。
女儿大学毕业后在市里工作,嫁了人,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我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但有些事,躲也推不了。尤其是 关系到家庭、亲情,还有那份叫“责任”的东西 。
张雪萍的母亲,也就是我岳母,今年已经快80岁了。
她年轻的时候是个厉害人,嘴巴特快,说话不饶人,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泼妇”。可年纪大了之后,身子骨也不行了,生活逐渐需要人照顾。
原本我以为,岳母的事,轮不到我这个早就丧妻的女婿来操心。可没想到,事情发展得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她搬来了,带着她那副拐杖和日渐模糊的眼神,住进了我家。 而这一切的起点,在于十年前那一笔150万的拆迁款 。
那年,我老婆刚去世不久,岳母老家的老房子被政府列入拆迁范围。房子虽然不大,但地段不错,按人头算下来,一共赔了150万。听起来不少,在我们这种地方,能买三套两居室。
我本以为,岳母会拿这笔钱养老,或者至少给几个孩子分点。可她却把 所有的钱,全给了她最疼的大儿子,也就是我那位“好大舅子” 。
当时我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些唏嘘。
张雪萍走了,我和岳母之间,本就没什么来往。
可女儿听说这事后,忍不住埋怨:“ 奶奶也太偏心了吧?我妈都走了,她就当我们不存在了? ”
我劝她:“算了,人老了,心偏一点也正常。咱们过咱们的日子。”
可这笔钱的流向,埋下了后来的祸根。
大舅子拿了钱,没两年就把钱折腾没了。开饭店赔了,做投资被骗了,最后连房子都抵押了。现在他住在岳母家原来的地基上,搭了个简易房,老婆早就跑了,儿子也不愿意管他。
而岳母,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终于在两年多前病倒了。开始是住院,后来出院后不能自理,需要人照顾。
她有三个孩子:大儿子,也就是大舅子,二女儿是张雪萍,就是我亡妻,还有一个小女儿,现在在城里做点小生意,也不富裕。
我们这边,本以为事情与我无关。可岳母住院出来后,却被小姑子送到了我家门口。
“姐夫,妈就拜托你了,医院也说她不能一个人住,哥那边条件你也知道,实在没办法……”
我愣了愣:“我家不是养老院,我老婆也去世十年了,咱们之间……”
“你毕竟是长辈,又是老师,妈也说了,她最信你了。”
她说得轻巧,可我心里明白,这就是 把烫手山芋丢给我了 。我看着站在门口的岳母,眼神浑浊,满脸褶子,嘴里还不停喊着我老婆的名字,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我让她进来了。
那段时间,我的生活彻底变了。
每天给她洗澡,喂饭,擦身子,晚上还得起夜好几次。她脾气不好,动不动就骂人,嫌我做得慢,饭菜不好吃,有时候还会动手打我。
我忍了,毕竟她年纪大了,脑子也糊涂了。
可让我最寒心的,不是她,而是她那几个孩子。
从她住进我家开始,没有一个人主动来看她 。逢年过节,也只是电话问一句:“妈还好吧?”偶尔小姑子来送点水果,就跟完成任务似的。
我女儿实在看不过去,有一次在饭桌上说:“ 我们又不是妈的亲生子女,凭什么就你一个人照顾?你又不是她儿子! ”
我叹了口气:“你妈在的时候,对我很好。照顾她娘家人,我也当是还她一个人情。”
女儿红了眼圈:“那也不能这么一直耗着,我们家也有我们的生活啊!”
可我能怎么办呢?
就这样,岳母在我家住了一年半。直到有一天,她摔了一跤,骨折了,住进了医院。
这一次,小姑子跳出来了,提议:“我们几个轮流照顾,一个人一个月,公平。”
我冷笑了一声:“公平?十年前拆迁款你们怎么不公平点分?现在人不行了,就想到平摊责任了?”
她脸一下红了:“姐夫,钱的事那是我哥和我妈之间的事,咱们不能混为一谈。”
我没说话。可女儿却站起来了:“ 我妈都死了十年了,你们现在想起我爸是你们家的人了?当初拆迁一分不给,现在让我们轮流养老?我妈要是知道了,得多寒心! ”
这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人都哑口无言。
岳母被送去了大舅子那边。他百般推脱,但也没办法,只能接过去。
可没几个月,岳母就又被送回来了。这次是医院打来的电话,说她被送来急诊,没人接。医生说她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和压疮。
我看着病床上的她,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是个好母亲,也不是个好岳母,但她终究是我们这个家族的一部分 。
我女儿站在床边,眼里噙着泪:“爸,要不……我们雇个护工吧。”
我点了点头。那一刻,我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苦是累,更不知道,这个家究竟还剩下多少温情。
03后来,我们还是请了护工,每月三千块,从我和女儿的退休金里出。 小姑子偶尔会来探望,但大舅子再也没出现过 。
我开始明白,亲情这东西,是需要用心去守的。岳母年轻时种下怎样的因,年老时就会收获怎样的果。 她偏心一人,却最终落得被他遗弃的下场;而我们这些“外人”,却成了她最后的依靠。
有人说,这世上最深的孝顺,是对一个不曾善待你的人,依旧保有一丝良知。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孝顺,但我知道,我做的,是为了我心中那份对妻子的想念,也是给女儿做一个榜样。
结局未必圆满,但我想,至少我们问心无愧。 而那150万,早已在岁月中,变成了一纸空谈。
我们不是圣人,但我们愿意留下一盏灯,照亮人情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