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派小曾和小张下到山坡下方去侦察,我估计形势可能不会太好。小谭去山路转角搜查那个男人是不是隐藏了什么,小邹是重点保护对象,小柯和他在一起我放心。要远离那个男人的视线,不能让那个男人知道我们有电台。

我坐在那个男人旁边,我看他也不抗拒。我对小谢和小唐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在表面上放松警惕,不要说话。侦察兵战友的间默契,可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看着那个男人说:我们是来大青山后方迂回穿插的,现在已经完成了任务,准备回撤了,听老乡说,你也是我们的人,但现在还没办法证实,例行公事我们只得先聊聊啦。他望着我,微微一笑,又低头摘了根草节,在地上比划着,低声说:我们干侦察的,出生入死,习惯了,正常流程,我懂。

我问:老乡你哪里人?河北邢台。他回答。难怪他的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邢台靠北京不远,离石家庄更近,而这也是我神经的痛点。早在抗美援越时期,我国石家庄陆军学院就培养了大批越军的军政干部,当时我国还派出大将陈庚为顾问,亲手向越军传授游击战,地道战精髓。兵不厌诈,该我出招了。

我故作无意的说:唐山就挨着邢台啊!那个男人明显愣了一下说:唐山在天津北面,离邢台还远得很呢!唐山大地震,当年太惨啦!你到底是不是中国人?!说着,他突然笑了,说:战友你在诈我!我若无其事的说:我对邢台那片不是很熟。我问他出生年月,他说他五五年的,1975年入伍,是某军区某部侦察科长,我算了下,他今年32岁,这和我判断的年纪也相吻合,职务嘛,也像是个侦察科班出生。我看着他偏高的颧骨,这不是北方人的骨相,他也望着我,似乎了解了我想问的问题,我还没开口,他却主动的说:1979年我就打过对越自卫反击,当时是在西线,出云南打柑塘。这次执行任务前,我为了自己看起来更像越南鬼子,我就尽量让自己瘦下来,这样显得颧骨更高,我也能更好的执行任务。这看样子他还是个老英雄。

他这样说也没毛病。我又问了他一些部队番号和以往的战斗案例及深层次问题,他都能对答如流而且完全正确。他竟然还知道我们的连长姓范。我心里的天平都不自觉开始要选择相信他。但此刻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萦绕,越完美就意味着他准备得越充分,也可能就会越有问题。但我短时间内找不到破解之道,也不能把他打死或打昏了丢在山里。小张,小曾还没回来,我拿出点压缩饼干分给他吃,他接过来就狼吞虎咽的吃,这意味着我们间的信任更进了一步。我想至少他现在是这么想的。那个男人吃完压缩饼干后望着我和小谢小唐低声且有力的说:毛主席说过:提高警惕,保卫祖国。战友们做得很好啊!

我感觉他这是要反客为主,又有点我们侦察兵特有的蹬鼻子上脸的性格,我几乎就要选择相信他了。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人:毛主席,他刚刚说的毛主席,我怎么没想起他老人家来呢。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是1976年9月9号凌时10分在北京逝世。我是1962年出生,毛主席逝世那年我14岁,他老人家逝世当天,我们公社大队里搭起灵堂,家家户户披麻戴孝,为他老人家守灵。我那坚强似乎从未哭泣过的父亲,也哭的像个泪人。公社里还有些社员哭得晕死过去。我当时念小学,因为我入学晚,我都觉得天要塌了。坐在小板凳上哭得死去活来,后来我当兵入伍时,公社书记给我的评语都是某某觉悟高。那份真挚的情感老一辈人都是亲身经历的,也成为刻骨铭心的记忆。现在的年轻人可能无法感同身受。我想,我就请毛主席他老人家再帮我一把。

我装作无意的对他说:1976年7月8号,毛主席逝世了,我们哭得天昏地暗,当时部队里是不是也很紧张啊?!可不,他回答说:当时全军悲痛! 部队还要备战啊!我一听,心里立刻明白了七八分,但我还想验证一下,就说:七月八号,是我们永远的痛啊!他没有反驳,只说:现在搞改革开放了,我们要向前看。我想,我当年14岁,对毛主席逝世都印象极度深刻,何况你当年已经二十一岁,还在部队,都不记得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还提示过你两遍,唐山的方位你倒是张嘴就来。我想,我们遇到鬼了!我看到小谢和小唐的脸色也立马严肃起来,端着枪的枪口也在微微上抬。我用眼神示意他俩不要太明显。不一会儿,小曾,小张回来了,把我拉到一边轻声告诉我说:山下有越军一个排或一个加强排在防守 ,我们很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