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信笺》
医院的消毒水味渗进骨髓时,宋清和终于摸到了抽屉夹层里的牛皮信封。泛黄的信封上用钢笔写着"致二十五岁的清和",字迹晕染的边角洇着淡淡的咖啡渍,像极了七年前那个暴雨夜,苏晚晴伏在咖啡馆窗边写信时的侧影。
"清和,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变成星星了。

"信纸上的字迹突然扭曲起来,宋清和慌忙用袖口去擦,却发现是自己的眼泪砸在了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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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的樱花树下,苏晚晴总爱把速写本垫在膝盖上画建筑系的教学楼。"等我们毕业,我要设计全玻璃的教室,"她咬着铅笔橡皮,"让阳光把每张课桌都晒得暖烘烘的。"宋清和伸手摘掉她发间的樱花瓣,笑她不像建筑师倒像卖暖炉的。
那时他们都以为癌症只是教科书上的名词。直到大四秋天的体检,苏晚晴的血常规单上跳出满屏异常数值。宋清和永远记得她举着化验单站在枫树林里的样子,红围巾被风卷起一角,像团即将熄灭的火。
"我们分手吧。"化疗第三个月,苏晚晴拔掉输液管。窗外暴雨如注,她苍白的指尖陷进宋清和的手背,"我爸的工程队卷款跑了,我妈在ICU一天八千,宋清和,我要钱,不要爱情。"
宋清和攥着被摔碎的樱花陶瓷杯,看着苏晚晴钻进那辆黑色奔驰。碎瓷片扎进掌心,血珠滴在苏晚晴最后一幅设计稿上——那是他们约定的"未来图书馆",穹顶镶嵌着三万六千块棱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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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早春,被誉为"光影圣殿"的市立图书馆落成当日,建筑界都在议论主设计师的怪癖:顶层的私人办公室从不开放,门口挂着褪色的樱花香囊。
保安队长老周巡逻时,发现那个总在闭馆后独自留下的男人又来了。月光透过棱镜在天花板上折出星河,宋清和跪坐在光影里,面前摊着七本不同年份的日记。
"今天捐了造血干细胞,受赠者是个和你同岁的姑娘。"
"晚晴,我找到你妈妈了,在城南养老院,阿尔茨海默症晚期,但听到你名字会笑。"
"棱镜供应商是伯父曾经的合作商,他们说七年前收到过匿名汇款..."
最后那页夹着遗嘱公证书:图书馆永久设立"晴空奖学金",资助贫困的建筑系女生。老周正要悄悄退出去,忽然看见穹顶某块棱镜背面似乎刻着字。
他借着手电筒光眯眼辨认,呼吸猛然滞住——三万六千块棱镜中的第17923块,刻着极小的一行字:"宋清和永远爱苏晚晴,2009.3.21"。那正是图书馆破土动工的日子。
月光流转,所有棱镜突然开始折射光芒,整座建筑仿佛落满跳动的萤火。宋清和仰起头,看见无数光斑在天幕聚成熟悉的笑靥,就像那年樱花树下,少女转身时发梢扬起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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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图书馆保洁员常在深夜听见顶楼传来沙沙声,像是有人翻动书页,又像是樱花飘落在信纸上。某日暴雨后,有人在馆长办公桌发现了一摞泛黄的设计稿,首页用铅笔写着:"致没能长大的建筑师:请让光代替我拥抱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