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程屿最爱的鱼尾婚纱站在镜子前,胸口别着的不是新娘胸花,而是一张小小的遗照。照片里的程屿永远停留在25岁,笑容温柔得像是能融化整个寒冬。今天,我要嫁给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宋小姐,您确定要这样做吗?"化妆师的手在发抖,眼线笔第三次从我眼角滑开。
我抚摸着骨灰盒上镶嵌的珍珠,轻声说:"就这样吧,他喜欢我素颜的样子。"
婚礼现场,暴雨如注。宾客们窃窃私语,目光在我怀里的骨灰盒和陆沉阴沉的脸色之间来回游移。三个月前,我在一家整容医院找到陆沉时,他正对着镜子调整鼻梁的弧度。
"每月20万,配合出席家族聚会,禁止肢体接触。"陆沉把钢笔拍在桌上,眼底的讥诮和程屿临终前的温柔判若两人,"签完字记得把程屿的遗物从我家搬走。"
我盯着他无名指上程屿同款的铂金戒圈,突然将协议撕得粉碎:"再加一条——每周日陪我去程屿的墓地。"
红毯被雨水浸透,我捧着骨灰盒走得极慢。陆沉的白西装湿透了,他攥住我手腕的力度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要不要把程屿的遗照别在头纱上?这样更应景。"
婚后的日子像一场荒诞的默剧。陆沉在每个深夜对着程屿的旧照片发呆,用同一款古龙水腌入味,连手机密码都是程屿的忌日。而我,则沉迷于找出他和程屿的不同——陆沉的眉峰更锋利,说话时习惯性皱眉,喝咖啡要加三块糖。
"这是程屿生前设计的婚戒。"结婚周年那天,陆沉将蓝丝绒盒子推到我面前。钻石切面折射出诡异的光,内圈赫然刻着"SY&CC"——程屿和我名字的缩写。
我抄起红酒杯泼在他脸上:"你以为整成他的样子就能......"
玻璃碎裂声打断我的嘶吼。陆沉抹去脸上的酒渍,突然咳出满手鲜血。染红的手帕角落,绣着程屿最爱的铃兰花纹。
葬礼在圣诞夜举行。我坚持给陆沉换上程屿的旧西装,却在整理遗容时摸到他胸口的疤痕——和程屿车祸留下的伤口一模一样。
律师递来密封文件时,雪落满了遗嘱上的字迹:"念念,原谅我用这种方式爱你十年。程屿临终前拽着我的手说'替我守护她',可当我真的变成他的影子,才发现癌细胞比整容刀更疼......"
我颤抖着翻开附件里的日记本,泛黄的纸页上记录着少年陆沉如何隔着病房玻璃,看我给昏迷的程屿读《小王子》。最后一页夹着两张诊断书:程屿的脑癌确诊于我们初遇那日,陆沉的肺癌发现于替我试戴婚戒那天。
在陵园种下第三株铃兰时,扫墓人递来沾着血渍的U盘。监控视频里,整容前的陆沉正跪在程屿病床前,将我的照片小心地收进怀表。
"让她恨你,总比忘不了死人强。"程屿的氧气面罩蒙着白雾,"陆沉,你永远是我的替身。"
当遗产律师念到"名下所有整容医院赠予宋念"时,我摸到骨灰盒暗层的凸起。天鹅绒布袋里躺着两枚钻戒,内圈新刻的字迹刺得眼眶生疼:"1989.3.16-2023.12.24,陆沉终于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后来我在陆沉的加密相册里,找到十七岁那年图书馆的偷拍照。原来在我痴望程屿的每一帧画面里,始终有个少年在阴影处凝视我,手里攥着未送出的抗癌药说明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