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我们喜欢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的确，过去一些无法侦破的案件，随着技术的发展，后来将凶手绳之以法。对于受害人以及家属来说，凶手最终受到应有的惩罚，是莫大的欣慰。

但是，有些受害人则没那么幸运，比如北京女孩朱令，1994年就读于清华大学的她，被人下毒（铊中毒）导致双目近乎失明，智商降到只有6岁，之后生活无法自理。如今，29年过去了，凶手一直没有被抓捕归案。

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朱令如今现状如何？

一、曾经幸福的一家四口

在朱令16岁前，她和父母、姐姐一家四口过着幸福快乐生活，姐妹两人长得都很漂亮，而且聪颖过人，学习优秀。

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父亲吴承之是北京国家地震局的高级工程师，母亲朱明新是中国远洋公司工程师。两人在大学时相恋，后来走入婚姻的殿堂。

朱令随母亲姓，姐姐随父亲姓，姐姐叫吴今。

朱令的姐姐不仅长得很漂亮，还多才多艺，会跳芭蕾、弹钢琴，另外，成绩也很优异，吴今高考时是当年北京崇文区的理科状元，1987年，吴今进入北京大学，就读生物系。

然而进入北京大学两年后（1989年），吴今和同学去春游时，意外跌落悬崖。

姐姐离世的这一年，朱令16岁，当时她正上初三。她就读的中学也是姐姐之前就读的中学----北京市汇文中学。

姐姐意外身亡后，朱令的性格开始变得有些内向。

和姐姐一样，朱令从小学钢琴，12岁那年，她对古琴产生了兴趣，于是，父母给她请了古琴老师，她学得很快。

朱令还擅长游泳，是北京市游泳二级运动员。

1992年9月，19岁的朱令，考取了清华大学化学系的物理化学和仪器分析专业。

朱令所在的班级一共29人，包括两名保送生。后来又有两名外系生（都是女生）转入，如此一来，班里一共31人（此时，男生有20人，女生11人。）

案发前，班里9名女同学分别居住在6号楼三间宿舍里：

朱令与其他三名女同学，居住在6号楼的114室。

6号楼116室住了4名女同学，另外一名女同学居住在6号楼123室。

从外系转入的两名女同学，则继续住在原来所在系的宿舍里。

进入清华大学不久，颇有音乐天赋的朱令，被选拔进清华学生乐团民乐队，悟性很高的她，很快学会了小镲和中阮，还成为中阮首席。

1993年5月，朱令所在的清华民乐队在北京高校民乐汇演，包揽了所有一等奖和二等奖。

朱令作为民乐队骨干分分子，不仅有自己的独奏节目，还参加了很多合奏节目。

朱令和清华民乐队的其他队友，在1993年夏季，为来访的美国的一个爵士乐团展示了中国传统民乐。

1994年，朱令获得全国高校艺术表演独奏组二等奖。

朱令参加社团占用了不少时间，但她学习成绩依然优秀。朱令曾经的同班同学如此评价她：

“她的美是自外及内的，是全方位的，迄今为止，我还未曾见过如此完美地优秀的人。”

在民乐队期间，朱令认识了比她大3岁的学长黄某，两人后来成为恋人。

黄某老家在广东农村，家境非常普通，但他长相帅气，学习优异。不过，两人的恋情还没有到见家长那个地步。

21岁的朱令，在大学里属于闪闪发光的那种人物，是才女，也是美女，充满了灵气。

然而，1994年，不幸戛然而至：朱令先是两次暂时性失明，而后，她开始腹部疼痛。

二、 不幸开始降临

1994年10月，朱令曾出现两次暂时性失明，随后几天视力模糊不清。

第一次暂时性失明，朱令到校医院做了眼科检查，当时未查出原因，后来慢慢好转。

隔了一段时间，又出现了短暂的失明，这次，她到清华大学指定的医院北医三院的眼科做检查。

然而，专业眼科医生没能查明具体原因。

1994年11月24日是朱令的生日，父亲来清华大学找她，拿了几张北京音乐厅演出的门票，然后带她去学校附近的餐馆吃晚饭，为朱令庆祝生日。

朱令打算与父亲尽快吃完晚饭便赶回乐团参加排练，但因为肚子疼，最终什么也吃不下。

她也去校医院做了检查，但没查出什么。

到了12月5日，朱令不仅肚子痛（持续性隐痛伴阵发性绞痛），腹部、腰部、四肢关节都开始痛，更可怕的是她开始大量掉头发。

疼痛愈演愈烈，12月8日开始，她已经痛得无法进食，头发掉得更厉害了。

虽然如此，朱令还是在12月11日坚持参加了在北京音乐厅的演出。

演出结束后，台下的母亲立即去后台，劝说朱令回家休息，但朱令坚持要和同学一起回学校，她说要为期末考试做准备。

然而到了第二天，朱令因为疼得受不了，回到了家中。

父母立刻带她去了医院，看了几个医院，都无法弄清病因，12月23日，朱令住进了同仁医院消化内科，此时，她的一头秀发，已经全部掉光了。

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月。

朱令担心功课落下太多，病情稍微好转，她就要求回家，1月23日朱令出院回到家里。

朱令打算在大三下学期退出民乐团，然后打算选修计算机有关课程，她想修双学位，还打算考研。

1995年2月20日清华大学开学，朱令回到学校，平时住校，周末时回到家中住。但是到了3月7日下午，朱令因为疼痛难忍，她回到了家。

2月20日--3月7日这期间，朱令在学校的时候，大多数时间她呆在宿舍的床上看书，还去系里上了一次实验课、一次准备补考的答疑课、一次物化课的补考。（参照《法制日报》2006年1月26日的报道）

父亲朱明­新几乎每天下班后，都会到清华大学给朱令送中药、送面包，顺便看看她的状况。

此期间，朱令每天早餐是面包，以及母亲为她准备的壮骨粉冲剂。

午饭和晚饭，她勉强起来，去食堂买饭菜回到宿舍吃，喝的水则是同宿舍人帮忙打的水。

3月7日朱令回到家的当天晚上，她半夜疼得无法忍受，父母给她叫了救护车，先是到了北医三院看一阵，后来又叫救护车去清华校医院，但当时没病床，她只好回家。

3月8日白天，父母带着朱令到协和医院神经内科就诊，医生开了药，朱令回家服了药，但没有缓解。

3月9日，朱令父母带她挂了神经内科医生李舜伟的专家号。李医生告诉朱令的父亲：朱令的症状很像60年代清华大学的一例铊盐中毒病例。

他在病历上写下：

高度怀疑是金属中毒，如铊、铍等，

请劳卫所张寿林所长、丁茂柏等教授会诊。

张所长当时觉得可能是铊中毒，但病程又不像，他提议请朝阳医院查铊含量。

3月11日，朱令再次看急诊，此时的她说话已经颠三倒四。

3月15日，朱令住进协和医院，曾经长出来的头发再次掉光。

3月22日，朱令吃东西开始呛，开始出现了神志不清。

3月23日，朱令接受气管切开手术。

3月26日，吸氧不稳定的朱令，转入重症监护室

两天以后，朱令陷入长达几个月的深度昏迷症状。

住院期间，朱令接受了各种检查，但医院一直没有进行金属检测，只是做了砷中毒的检查，但最终被排除。

1995年4月3日，协和医院举行第一次院外会诊。当时也有专家怀疑中毒，但基于两个原因，又被排除了：

第一、清华大学表明朱令没有机会接触铊。

第二、朱令病情的进程与铊中毒不太像（通常的铊中毒病程很急）

三、一波三折才确定是铊中毒

1995年4月初的一个周末，朱令初三的一个同学贝志诚，从中学同学那里听说了朱令的病情，于是相约一起去看望住在ICU的朱令。

当时的朱令身上插满了管子，光头。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昔日那么漂亮又热爱运动的朱令。

贝志诚被眼前的一切震住了，他希望为昔日同学做点什么。

4月10日，贝志诚通过一个会互联网的同学，请他描述朱令的病情，在互联网上向全世界的专家求助。

10天内，收到18个国家的专家回信1600多封，约30%认定是铊中毒。

4月28日，朱令父母搜集了朱令的皮肤、指甲、此前脱落的长发、血、尿等样本，送到了可以检测铊中毒的北京职业病防治所。

结果是: 朱令体内铊含量高得吓人！ 绝对在1个致死量以上!

朱令体内得各项铊指标，超出了正常范围100倍以上。这么大的剂量不可能是误服，也不太像实验中接触，极有可能是有人下毒。

朱令的父母当即选择了报警。

4月29日早上，朱令的舅妈（当时在清华大学任教）与清华大学化学系副系主任薛教授联系，要求立即将朱令同一个宿舍的同学迁出，以保护现场，并查封朱令在学校的物品，一便进一步化验。

然而，警方并没有立即封锁朱令的宿舍。

直到1995年5月7日，北京市公安局14处和清华大学派出所，才受命立案。此时报案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

蹊跷的是，在4月28日至5月7日立案之间，朱令的宿舍发生了一起盗窃案。失窃案的报案人是同宿舍的一位周姓同学。

民警当时来勘察了现场，发现地上散落了很多钱，同宿舍其他三名同学的东西（包括贵重物品和钱）都没），但朱令的一些个人物品不翼而飞（洗发液、沐浴露、隐形眼镜小盒、口红、水杯等）。

警方将朱令宿舍的朱令的个人物品封箱，之后存放在清华大学化学系办公室，当时还给了朱家一份物品清单。

奇怪的是，这张清单上没有任何与入口有关的东西，包括饭盒、水杯、筷子、勺子，食品等统统没有。（朱令舅妈接受访谈时确认这点）

朱令用过的不锈钢杯子，后来同宿舍的孙维打扫卫生时，在自己床底下找到。

孙维

1998年12月，朱令的父亲来清华大学，为朱令办理退学手续，发现朱令的相机、蜂蜜、咖啡等不见了。

清华大学化学系对此的解释是：系里搬了几次家，也许是装修工人偷的，并主动赔偿朱家3000元。

四、调查过程

朱令中毒案发生两年后，凶手一直没有抓到。

1997年3月25日，朱令的家人，给北京市公安局局长写了一封信，大致意思是：几个月后，朱令的同学就要毕业，有些人将出国留学，希望警方尽快侦破此案。

这封信，引起了北京市公安局局长的注意。

1997年4月2日，公安14处突然找到了在实验室里的孙维，将她带回公安局讯问，并让她在印有“犯罪嫌疑人”的单子上签字，讯问持续8小时。

但是，8小时后，警方让她通知家人，将她接走。

警方为何高度怀疑孙维？为何又在短短8小时后将她放走了？

警方怀疑与朱令同一个宿舍的孙维是有原因的。立案后，警方找了很多人问话，排查了很多线索。

1994年春，清华大学化学系的老师在大二下学期的分析化学课上，向朱令所在本科班讲述了铊的毒性：

60年代，清华有一名学生，在打扫一个闲置很久的通风柜烟道时，吸入了少量铊的氧化物，当晚就死亡了。

这名老师没有讲述铊中毒后的症状，只是提醒大家要注意。

朱令是在1994年10月出现了两次暂时性的失明。

而在这之前一个月（也就是94年9月），孙维进入两位教授的课题组实习，项目研究的实验的材料里就包括铊盐。

这说明，孙维有机会接触到铊盐，而且孙维与朱令在同一个宿舍。

课题组成员除了两名教授，还有5名学生：

3名女研究生、2名本科学生（其中一个是孙维，另一个是一个男生）

那么，是否只有课题组的人才能接触到清华实验楼铊盐？孙维的哥哥作了一个实验，对此进行反驳。

1997年4月，孙维的哥哥（他不是清华的学生），在白天实验楼开放期间，多次进出清华化学系实验楼（注意，他是独自一人，没有其他清华学生的陪同），进入实验楼后，他取走了一瓶标有骷髅头的有毒试剂，还带出了实验楼。

孙维哥哥将这个过程全程录了像。

5月5日，孙维把哥哥拍摄的录像给学校领导看，她的意图很明显:

不是课题组的人，甚至非清华学生，也能混进化学系实验楼，接触到铊。

值得注意的是，朱令的父亲与孙维的父亲都在地震局工作。

不过，两人的父亲不在同一个部门，工作中并无直接接触。

孙维的爷爷叫孙越崎，曾任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副主席，是中国能源工业创办人和奠基人之一

1995年12月9日，孙维的爷爷越崎去世，享年103岁。可见，朱令1995年3月因铊中毒住院时，孙维的爷爷还在世。

而朱令的外公也非等闲之辈，朱令的外祖父叫朱启明，他是燕大毕业，先后任中共北京市委政策研究室组长、市商业局副局长等职。

据《解放日报》2013年报道，1995年10月，警方曾就朱令案说“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这句话，说得很含糊，好像说出了什么，也好像什么都没说。

差不多这个时候，清华大学派出所所长李所长对朱令父母说：

“有对象”、“上面批准后，开始短兵相接。”

从这句话可以看出，警方已经调查出嫌疑人了，只等上面批准。

然后，警方的调查后来不了了之。

朱令中毒案当时主办人之一，公安局14处刑警队李树森，在2006年时曾对《南方周末》的记者说：

“这件事在调查工作中已有一定结论，从个人来讲，我不愿意回答；

“从公安民警的纪律来说，我不宜发表意见。领导要求我怎么向媒体说一些事情，我只有照办。”

他的话中似乎有话。

1998年8月26日，公安14处对孙维宣布解除对孙维的嫌疑，表明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孙维和朱令中毒有关。

孙维曾在国内诺基亚工作过几年，后来移民到了澳大利亚。

五、错失破案时机

朱令是1995年3月出现严重中毒症状，但是直到当年5月7日才立案。

本来一些物品可以作为物证，比如朱令使用过的水杯、喝的中药，个人洗漱用品。但是，这些东西，要么丢失（中药、洗漱用品），要么时间隔得太久，上面的指纹已经被破坏。

如果协和医院早点确定朱令的病因（中毒导致），那么，也可以早日提请警方介入调查。

如果警方早点立案，朱令的个人用品在被盗窃前，警方提取物证（比如指纹）比较容易。

1995年年初开学，朱令的母亲陪朱令回宿舍，当时遇见孙维，孙维对朱令说了很长的一段话，试图劝说朱令休学一学期，回家好好治病。

要知道，朱令第一次住院，病因连住院的医院都没查出来。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后，朱令的病情有所缓解（应该是自身免疫力逐渐将毒素清除了出去）。

朱令当时返回学校，以为自己病情有所缓解是可以继续学业的。孙维作为同学，她不是学医的，如果不是知道些什么，她为何劝朱令休学一学期回家治病呢？

进入大学后，朱令曾将孙维介绍进清华民乐队，孙维此前没有学过乐器。由此可见，两人的关系曾经不错。否则朱令不会介绍孙维进民乐队。

1995年年初开学后，朱令回到了学校，除了去系里上了几次课（包括补考），她基本上都在宿舍看书。除此之外，她会到强打精神到食堂打饭，为了加热中药，她会到距离宿舍3分钟路的团委办公室热药。

热的方式是把药瓶整个放在热水里，并不打开盖子。热药时，朱令就在旁边，其他人是没有可乘之机下毒的。

在食堂打饭，食堂人来人往，大庭广众下，也不可能有人给她下毒。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

那么，最有可能给朱令的下毒的地方，就是朱令的宿舍。

朱令宿舍一共就只有4个人，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其他人混入朱令的宿舍下毒呢?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偶尔一次，其他人趁宿舍人不在或者没注意时，下毒是可以的。

但是，朱令的中毒症状表明，朱令并不是一两次大剂量中毒，而是从8月下旬开始，在4个月左右时间内中毒多达几十次：

在1994年9月下旬10月上旬期间，是密集的2天左右中一次毒

而1995年春节后回校后，几乎每天吸收铊毒一到两次。（专家根据朱令脱落的头发鉴定出）

朱令在1994年12月底长发掉光，随后长出一些新的头发，到了1995年3月，头发再次全部掉光

一个问题，为何朱令到了1995年3月份，症状突然变得严重？

这估计与投毒方式、剂量有关。

1994年10月份，朱令的中毒方式，应该是经皮肤粘膜吸收，剂量也不大。

而到了后来，中毒方式应该是通过嘴巴接触，到达了肠胃，所以出现了腹痛症状。再后来，剂量加大，导致了非常严重的症状。

凶手最后加大剂量，足以说明TA内心对朱令的仇恨。

六、朱令现状

1995年，朱令就彻底失去了自理能力，大小便都是靠父母帮助。为了防止肌肉萎缩，父母还积极帮助朱令作康复运动。

为了防止朱令长褥疮，父母每隔2个小时就为她翻身一次。哪怕是夜里也如此。

朱令非常喜欢马齿笕这种植物，这种花外观普通，但生命力非常顽强。掐下一截儿插到土里，只要有点水分，就能活下来。

朱令今年11月24日刚过了50岁生日，这么多年，靠着父母精心照顾，以及社会爱心人士的帮助，她顽强地活着，但如今的她，已陷入深度昏迷，随时有生命危险。

这么多年过去，谋害朱令的凶手依然逍遥法外。

凶手，肯定知道自己是凶手，而警方要将凶手抓捕归案，需要充足的证据。

朱令本来有着大好的前程，她不仅学业优秀，而且气质出众，多才多艺，中毒后彻底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

曾经光彩夺目、聪颖过人的她，变得生活无法自理，智商降到了6岁左右，各种疾病不断。如今刚过50岁生日又陷入深度昏迷。年迈的父母，等了这么多年，依然没能等到将凶手绳之以法。

朱令中毒将近30年，而凶手依然在某个角落过着正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