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立春,今年39岁,出生在一个小县城的普通家庭。
小时候家里并不宽裕,母亲在我五岁那年因病去世,父亲一人又当爹又当妈,把我拉扯大。
父亲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没什么文化,但却总是尽力让我过得比其他孩子好一点。
现在,我在省城的一家物流公司做主管,靠着十几年的努力,总算在城里买了房子,把老婆孩子安顿下来。
日子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过得平稳安逸。
每年过年前,我都会带上妻子和孩子回老家陪父亲住几天,父亲总是提前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菜也备得满满的,生怕我们回来不习惯。
可今年,这种温馨的场景,再也无法重现了。
父亲在去年腊月突然离世,留下了瘫痪的继母和一些没讲清楚的家事。父亲走后,继母的儿子找上门来,说要我和他一起赡养继母。这件事让我陷入了深深的挣扎和矛盾之中。
父亲再婚是在我20岁那年,那时候我刚刚进城打工,父亲一个人在老家,觉得日子太过孤单。
后来,经人介绍,他认识了现在的继母张阿姨。
张阿姨比父亲小五岁,带着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儿子。
我当时心里别扭极了,但想着父亲一个人过了大半辈子,也没说什么,默默接受了这门婚事。
婚后,父亲和张阿姨的生活过得还算平静,但我和继母及她的儿子却始终保持着距离。
继母对我也谈不上多热络,更多时候只是礼貌地问几句:“工作忙不忙?”“什么时候回来?”她的儿子王志更是从来没把我当亲人,见了面也只点个头。
我们之间,像是被一层薄薄的窗户纸隔开,谁都没主动捅破。
父亲偶尔提起,也只是叹气:“你们年轻人自己看着办,别让我操心就行。”
去年,继母中风瘫痪,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父亲在家里照顾了她大半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腊月初,父亲忽然病倒,送到医院时已经是胃癌晚期。那一刻,我才意识到,父亲这一生把自己耗得有多干净。
父亲离世后不久,王志找到我,说继母的情况他一个人实在应付不了,希望我和他一起分担赡养的责任。
他的语气很强硬:“她跟你爸过了二十年,你也得尽点心。”他说得理直气壮,可我听了却满肚子火。
张阿姨是我爸的妻子,但她从来不是我的母亲。
她的儿子王志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些年对父亲和我的态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如今,父亲走了,他却跑来跟我要责任,这算什么?
我当时冷冷地回了一句:“这是你的亲妈,该怎么赡养是你的事,我帮不上忙。”王志一听,脸色立马变了,指着我鼻子骂道:“陈立春,你也太没良心了!
要不是我妈照顾你爸,你爸能活到这么大岁数?
现在你倒好,拍拍屁股就不管了!”
我懒得跟他争,转身就走了。但回到家后,我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父亲的遗物我一直没动过,那天晚上,我翻出了他生前用的旧钱包。打开钱包时,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字条掉了出来。
字条上的字,是父亲的笔迹,写得歪歪扭扭,却让我瞬间红了眼眶。
上面写着:“立春,这些年苦了你。张阿姨虽然不是你的亲妈,但她跟了我二十年,也算是咱家的人。如果我走了,你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吧。我放心不下她,更放心不下你。”
看着这几行字,我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片段。
父亲和张阿姨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父亲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端到张阿姨床前的样子,父亲在病床上反复叮嘱我“别跟王志闹僵”的话……过去那些我不愿去细想的画面,如今却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父亲走了,可他临走前最放不下的,竟然还是别人。
深夜里,我拨通了王志的电话。他接起电话时,语气还是很冲:“怎么?想通了?”我压着心里的火气,说:“我可以出钱,但具体的照料工作,你得负责。”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闷声回了一句:“行,我认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定期给王志转钱,用来支付张阿姨的医药费和生活费。每次转账后,我都会收到王志发来的收据和账单,但除此之外,我们几乎没有任何交流。虽然我答应了父亲,但心里始终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直到去年年底,我带着妻子和孩子回老家祭拜父亲。王志带着张阿姨也来了。他推着轮椅,张阿姨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头发花白,整个人瘦得像皮包骨,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模样。
站在父亲的坟前,我忽然意识到,张阿姨的生命里,也有二十年是和父亲一起度过的。
这二十年里,她或许并没有为我付出多少,但她陪伴了父亲,而父亲也选择了她。
这份情感,或许不是母子之间的深厚,却也不该被我完全忽略。
祭拜结束后,我走到张阿姨面前,低声说了一句:“张阿姨,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我就行。”张阿姨愣了愣,眼眶瞬间红了。她颤抖着声音说:“立春,谢谢你。你爸地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如今,我和王志依旧没有太多来往,但关于继母的事情,我们达成了难得的默契。父亲留下的那张字条,像是一根无形的纽带,把我们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串联在了一起。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没有那张字条,我会不会彻底撇清责任,过上更轻松的生活?可转念一想,这样的生活,真的会让我心安吗?
父亲的一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而他留给我的最后一课,是关于责任和选择。或许,这就是父亲对我的期望,也是他对这个家庭最后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