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4月18日,江苏南通吕四镇的晨雾中传来自行车的链条声。17名日军士兵骑着自行车,如幽灵般闯入这座始建于盛唐的千年古镇。他们没有遭遇任何抵抗,却在两天内劫掠商铺、侮辱妇女,最后全身而退。四年后的1942年,当200多名日军再次踏足吕四时,一个名叫王海的剃头匠成了这场悲剧中最刺眼的角色——他主动为日军带路,将刺刀引向同胞姐妹的闺房。
吕四镇,因传说吕洞宾四次云游至此得名,明嘉靖年间为抵御倭寇修筑城墙,却在1938年的春天沦为一幕荒诞剧的舞台。日军高桥部队的“宣抚队”仅凭17人,骑着自行车、开着一辆卡车,便轻易占领了这座军事要塞。史料记载,他们洗劫古玩字画商铺,侮辱妇女数人,甚至将明代官窑瓷器摔碎取乐。
更讽刺的是,这座曾让倭寇铩羽的“鹤城”,竟因国民政府军队的撤离而门户大开。当地老人回忆:“镇长早带着家眷跑了,保安队把枪扔进护城河,扮成渔民划船逃走。”失去组织的百姓如待宰羔羊,只能紧闭门窗,祈祷厄运不要降临。
王海,吕四镇西街的剃头匠,本是靠手艺吃饭的底层手艺人。日军首次撤离后,镇里恢复平静,但1942年2月28日,200多名日军分两路合围吕四时,这个卑微的手艺人做出了改变命运的选择。日军此次有备而来,携带“大东亚共荣”宣传册,并急需当地人带路。王海主动迎上前,用生硬的日语讨好道:“太君,我熟悉每户人家。”他带着日军挨家踹门,专挑有年轻女性的家庭。有村民听见他低声威胁:“交出闺女,保你全家平安。”
目睹过四年前日军暴行,王海深信“反抗必遭屠村”,再加上日军许诺“维持会长”的职位及商铺经营权,以及因手艺差被镇民嘲笑,王海借机发泄积怨,成为了日寇的狗腿子。
第一天,王海领着日军穿街走巷,专挑门窗紧闭的人家——他知道这是有女眷的象征。在李家染坊,他踹开后院厢房,揪出躲在米缸中的16岁少女李秀兰。日军当着她父母的面施暴,王海竟在一旁劝说:“忍忍就过去了,总比丢了命强。”
第二天,王海带着日军绘制“花名册”,按户籍资料抓捕未逃走的妇女。他将镇东裁缝铺的寡妇赵氏指认为“抗日家属”,导致赵氏被侮辱后刺死。据幸存者口述,王海甚至提议:“西街陈家有对双胞胎姐妹,今年刚满十四。”最令人发指的是,王海为表“忠诚”,竟将自己表妹的住址告知日军。当表妹一家跪地哀求时,他冷冷道:“要怪就怪这世道。”这一幕被躲在阁楼的邻居目睹,成为战后审判的关键证词。
日军在吕四肆虐两天后,遭到中国军队反攻。当枪声从镇外传来时,王海意识到靠山将倒,试图混入逃难人群,却被村民认出。愤怒的民众将其捆至北黄岸的高墩下,用剃头刀割掉其耳朵——这正是他赖以谋生的工具。
全镇2000余人聚集,受害者家属轮流控诉;王海被剃光其头发(讽刺其“汉奸头”身份),强迫其穿上日军留下的兜裆布;被绑在明代抗倭纪念碑前枪决,尸体抛入粪坑。
抗战时期,王海并非孤例。据统计,抗战期间华东地区汉奸数量超百万,多为小商贩、手工业者等底层群体。他们选择背叛的深层原因包括,目睹日军屠村惨案(如山东安家庄2000余人被害),长期受乡绅压迫,借日军势力翻身,90%汉奸为文盲,易被“皇道乐土”宣传蛊惑。
而吕四事件中的妇女遭遇,更为悲惨。如江苏上冈镇30多名妇女被囚禁凌辱,连续七日不得穿衣;幸存者战后遭乡邻歧视,多数选择远嫁他乡或出家为尼。
今日的吕四镇,明代城墙遗址旁立着一块无字碑——这是幸存者坚持的纪念方式:“空白才能装下所有说不出的痛。”王海的故事,不仅是个体的堕落史,更是一面照见民族危亡时刻人性明暗的镜子。
当我们在史料中读到“17个日军占领千年古镇”的荒诞记载时,更应深思:比刺刀更可怕的,是精神防线的溃败;而比复仇更重要的,是构建让背叛无处滋生的文明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