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问道无常之我命由我不由天》第四卷：悟道

前文链接：第四卷第九十五章

杜大成沉闷地从山洞里走出来，百无聊赖地坐在洞口的一块石头上。

他回头看看洞内安然闲坐的几个人，怎么想怎么觉得心里不得劲儿。再看自己那些士兵，此时都拉开架势兴致勃勃地张罗着烤肉、准备晚宴，忙了个不亦乐乎，实在是让自己觉得又窝囊又荒唐。可是，纵然他有满腔心事，却不敢对任何一个人说，所以郁闷得更难受。

士兵们已经在洞外升起了好几堆火，火势熊熊，把山洞前的空地照得光亮温暖，不远处的石头好似都被烤得火热起来。

一时，红火又温暖的气息，伴随着阵阵烤肉香味，开始在空气中飘荡。

这样的环境最容易让人放松。白天紧绷着神经赶路的士兵此时放松下来，就有人扯开嗓子，轻松地唱起家乡民歌。刚开始只是低声哼唱，在火堆边似有似无地飘着，及至大家都忙碌起来，叮叮当当的厨具声、彼此之间的呼应声响起，这歌声就渐渐高了起来。

歌者似乎越来越沉浸于这氛围，声音越加粗犷豪放，高亢时似乎冲上云霄，是鸟儿高翔般的无拘无束，在每句的尾音之处却又急转直下地突然低婉下去，像是对着火光独自吟咏哀叹。

杜大成坐在石头上，只管在这歌声中发呆，虽然没有听懂歌曲到底唱的是什么，但是情绪却好像随着这音调起起伏伏，好像在山风中尽情回旋往复不已。

他就这样坐着，心思随着那歌声游走飘荡，直到吴猛站在他跟前，对他报告说肉已经烤好了，大家都在等他示下，看看他想怎样安排那四位官府贵客。

直到这时，杜大成才发现那四个人已经走出山洞，那两个衙役已经跑到火边，和士兵们正聊得火热；那两个女子却只是站在洞口看稀罕，显然还没见过这种场面，看着十分新奇。那新媳妇只顾着看稀奇，偶尔和丫环交谈一两句，或者低头微笑，在火光映照下别有一番韵味。

杜大成年少，平时在军营中见的女人少，即便见着也只是粗使仆妇多些，年轻秀丽的女子尤其少。此时看这女子一笑，目光流转有如星光明媚，莫名就觉得心里轻轻一软，好像心被刚才的歌声抻住，丝丝扯扯只管向高空飞去，在这飞舞中他不禁就想要微笑。

“杜大人。”杜大成正在发呆，吴猛一声轻唤让他回过神来。

“你去陪他们吧。”杜大成说道。他实在没心情再去和这莫名其妙的客人周旋，即便有那美丽如斯的妙人也是如此，不如把这令他尴尬的事交给吴猛去做。吴猛做事一向沉稳，他十分信得过。

“是。”吴猛答应一声，就带着两个士兵请衙役和女子进了洞内，然后就看到士兵们就地取材，用树枝或者小锅将各种烤制的猎物流水般送到洞内，又毫不吝惜地把酒往里送去。

吴猛于人情世故方面十分娴熟，此时就扯开嗓门招呼客人喝酒吃肉。两位衙役听起来也是豪爽之人，和吴猛熟悉了之后不由胡吹猛侃，好像几个人早就认识了好几年一样。

两个女子说话很少，倒是那小丫环说话还多一些，偶尔那女子只是说上一句两句，声音极小，在洞外就听不大真切。

杜大成侧坐在洞口，好像在想心事，又好像专心听着洞内的动静，及至士兵们把洞里的酒食送完，火上又烤好一架食物时，杜大成看着火光下闪着金黄色油光的各种烤肉，一时食欲大开，就走到火堆旁和士兵们一起吃起来。

这一顿晚宴一直吃到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山尖，清冷的月光映照下，地上的篝火更多了些暖意。大家都吃得酒足饭饱，谈兴更浓，一时天上地下、各种杂谈趣事都聊了出来，哄笑声、谈论声响成一片。

杜大成坐在火边烤得全身温暖，再加上难得的喝了一些酒，此时就有些微醺的感觉。他抬头看看天空将圆未圆的月亮，把一口清酒倒入喉内，四处寻找刚才唱歌的士兵，等到发现他在火边吃得正香，不由迈步走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胳膊： “你再唱歌来听！”

那士兵看杜大成想听自己唱歌，顾不得刚吃到一半的烤肉，连忙站起来说道： “大人原来喜欢听我唱歌？那我就再唱来！”

话音刚落，他就将头一扬唱了起来。他今晚也喝了一些酒，兴致自然比刚才又高了许多，底气尤其充足，所以虽然唱的还是和刚才一样的曲调，此时却更加声音洪亮，更显高亢。

一时，空谷之中回荡的尽是这婉转不绝的歌声。

杜大成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只是他刚学会饮酒，酒味甘醇，让他觉得还没喝够似的，尤其是这歌声一起，心思悠荡，他不由就随之手舞足蹈，手里拎的酒袋子时不时往嘴边倒去，一时晕乎乎地围着火堆转了好几圈。

这些士兵都是好热闹的，此时有酒有肉又有歌声助兴，也不由一个个都手舞足蹈，围着火堆载歌载舞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大成正跳得起劲，看到吴猛突然又站在他面前： “杜大人，官府的人都吃好了。咱们是请他们在这里住下还是怎样？”

杜大成抬起朦胧的醉眼看向洞口，那四个人正站在洞口火堆旁。两个衙役看上去喝得不少，隔了老远都能闻到酒味儿似的，正拉着士兵热聊。

那女子神情倒与之前没什么不同，只是看起来有些疲惫。她站在洞外明亮的火光之中，长长的裙摆被山风一吹更显得飘逸，飘得杜大成不由觉得头脑更晕起来。

他离得远，自然看不到她脸上是怎样的表情，不过杜大成看着那飘飞起来的裙裾，突然就想起自己那见过几面的未婚妻来，心里不禁轻轻地一抽，好像是有些想念，又好像还有些甜蜜的感觉。

杜大成不由微微一笑，稍微怔了怔之后突然说道： “走！让他们走吧！”

“是！”吴猛答应一声，转过身去招呼两个衙役： “各位，这深山简陋，我们就不留各位了！”

“这山洞其实不错，看上去冬暖夏凉，我想如果住上一晚倒也不错！”一个衙役带着些酒意说道，看样子是酒足饭饱，就有些不愿再冒着寒风上路。

“走，走！”杜大成拎着酒袋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嘴里还冒着浓烈的酒气，他用手指着远处的山路， “你们去镇上住，镇上多得是旅店！”他一边说一边来回晃荡，用目光一个个溜过四个人的脸，最后用手轻轻指着那新妇俏丽的脸，脸上显出些奇怪的笑容来： “这里不安全！快走！快走！”

“是，是！”那两位衙役看杜大人的神情，又看看俏丽如花的新妇，突然意识到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危险之中，连忙奔向洞口不远处的一顶轿子： “走，我们马上就走！”

那新妇也有些被杜大成吓住了，却又微微俯身福了一福，这才和丫环一起向轿子走去。

杜大成看吴猛在那四个人身后殷勤相送，不由连坐带跌地靠在门口那块石头上，偶尔又拎起酒袋子像喝水解渴一样啜饮着酒，眼神迷离，身体斜斜地晃动着，好像不知道把自己怎么办一样。

“哎哟，杜大人，你可别再喝了！”吴猛送客回来，站在杜大成身边看了会儿，突然伸出手去把酒袋拿了过来， “今天你可喝得不少了！才多大个人啊就学别人喝酒！”

“嘻嘻，咦，你是谁啊，怎么好像我娘一样，什么都管？”杜大成伸出手指指着吴猛说道，目光又游移地投向远处的空茫，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 “我爹和我娘就在这附近，就在附近，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他的目光一边惶急四顾，一边抓住吴猛的手热切问道。

“我没看见，你这都说的什么！哎呀，喝不了酒就别喝，小小年纪非要逞能！”吴猛一边说着，一边搀扶着像坠在自己身上的杜大成，扶着他向里走去， “我给你找个地方睡上一觉，明天兴许就能缓过来。以后可不能像现在这么喝了，你还要不要小命了！”

“嘻嘻，”杜大成迷离了眼睛笑着， “命是好东西，要留着，留着保护重阳会！吴大哥，重阳会有事你知道吗？我不能让他们有事！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谁敢动重阳会我就要和他对着干，哪怕是官府也不怕！今天这些人不算，明天，明天要让兄弟们找那些正经在官府当差的，记住了吗？不要弄这些走亲戚看朋友的上来，请上来还要吃吃喝喝，像什么样子！要逮官差，逮官差！记住了吗？”

听了杜大成的话，吴猛不由吃了一惊。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山洞深处，吴猛把杜大成放在一张石桌旁的椅子上，又找了一张毯子给他盖上，听着他刚开始还口齿不清地嘀咕几句，最后醉得不行，头沉甸甸地垂在桌子上，不一会儿就呼呼地睡了过去。

吴猛站在当地看了一会儿，终于慢慢说道：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逮官差，我现在也只当你在说醉话，不和你当真！逮官差？官差是我们这些当兵的能轻易逮的吗？那是要让我们这帮兄弟掉脑袋的！”

说完这话，吴猛看看刚才和自己一起扶杜大成进来的士兵，连忙嘱咐道： “刚才杜大人的话当不得真，都是喝多了说着玩的！你们不许当真，更不能到处说去，知道吗？”

“知道！”那两个士兵也喝了些酒，此时就稀里糊涂地答应道， “醉话谁又会当真呢？谁当真谁是傻子！哈哈，今天我们只管吃喝个痛快，所有说过的话统统不算！”说完，两个人又嘻嘻哈哈地跑到洞外乐呵去了。

（未完待续，欢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