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问道无常之降妖伏魔手》第一卷:行道
第二十八章 上山容易下山难(1)前文链接:第一卷第二十七章
看丁大力认真地看着自己,邱处机缓缓抬起头,思索着这个看起来很简单的问题。一时之间,他想起了师父,想起了自己初入道时的情景。
“究竟什么是道?”要想给出一个明确的定义,邱处机觉得很难。虽然道无所不包,无所不在,但是他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正是道引导他一步步向前,从来都不曾放弃追寻、努力,一直走到了今天。
道究竟是什么呢,对于他来说,就是让他一生都不会迷失的方向。唯有依道而行,他才能够改变天生孤苦的命运,并进而最终成就自己,或者,然后才能够帮助和成就更多的人。
那么,对于丁大力来说,什么又是于他有益的道呢?
“道者,主天地之运行,主万物之生成,人生于大道之中,生长运行无不有道。一呼一吸,如遵循大道,则可阴阳调和,身心清静,与道合一,因此可得长生。道本无名无形,为使人知之,命名为道。”师父的话好像又在耳边响起,为了这个道,师父曾经摒弃万金家业,不惜投身入墓,于寂无所寂之中了然悟道,开创了全真一派。
为了这个道,师兄不惜放下千金之躯,于穷乡僻壤之中为大家乞食,放下自我从而最终才修道大成,能够将全真一派发扬光大。
“究竟什么是道呢?”道在天地之外,又在这天地之间,可是我们却无从得见。
邱处机看向丁大力,什么才是现在最能够帮助丁大力的道呢?什么才能够让他走出当前这迷之又迷的误区,于这几乎再无一线生机之中寻得更多些光明?
邱处机思忖着,看向窗外,说道: “丁先生,不如我们去山上走一走,边走边谈?”
“也好。”丁大力应道。
李通玄看邱处机此时一副想和丁大力深谈的样子,就在邱处机邀他同去的时候轻轻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留在屋里,邱处机就和丁大力一起向屋外走去。
此时夕阳西下,稀薄的光线散落在山间,好像随便一阵风就可以把它们吹散。可是人们都知道这阳光终究会存在,即便黑夜降临之时,阳光仍然存在于其他地方,当黎明到来,阳光又会普照天下。
道可以如同阳光,它照耀万物而使之成长;道亦是甘霖,有其润泽而万物得以滋养。可是阳光在天空会有云的遮挡,在长期缺少阳光照射的地方万物难生,土地荒芜。但是云翳从来都不永久,阳光却是亘古常在的,没有一片云可以永远遮挡阳光……
两个人慢慢走着,邱处机就这样一点点地给丁大力讲着,由表及里,由浅入深,从天地大道之运行讲到合道与否对个人小我的影响……
丁大力原来读书的时候就极其聪慧,无奈读书读到一半,受到胡一雄事件的影响不得不来到仰谷山上落草为寇。越是聪明的人往往越容易看透世情,像丁大力这样原来期待着美好前程的人来到这山上,虽然一方面是在极力发挥着自己的作用,为土匪生涯的发展献计献策,但是另一方面,突然某一天,丁大力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土匪生涯的尽头。一日为贼,终生为贼,一入贼窟,我还能有什么盼头呢?就暂且得过且过吧,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当一天土匪打一天劫,不然还能怎么着啊!
所以这些年来,丁大力心里并不是没有对自己土匪生活的苦恼和担忧,而是他把这些苦恼都深深地埋藏了起来,表现得就很像个土匪。可是,文人的底子在那儿,文人天生的、特有的内心痛苦在那儿,要让他像胡一雄那样彻底做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当邱处机和丁大力讲这些的时候,丁大力是带着自己内心深处原有的感受听的,他在心里就以特有的文人思维做了分析判断。
当两个人谈了大约一个时辰返回邱处机住处时,丁大力已经为邱处机深深地折服。
看着邱处机缓缓走回自己的房间,丁大力站在月光之下,只觉得满肩月光悦人,心里面好像有许多梨花开放一般。
看着邱处机快要走进屋了,丁大力不由问道: “邱道长,请问我这样的人可还能入道吗?”
“当然可以。”邱处机回过头来说道。月光洒在他脸上,月光好像就和人融为了一体。
丁大力站在那儿就笑了,上山以来他从来没有那样笑过,笑得就像满山的春花都开了一样。
胡一雄看着站在面前的丁大力,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 “你刚才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吗?”
这是次日清晨,邱处机给胡一雄把药换好刚刚离开。
“雄哥,我要出家了,特来向你告别!”丁大力一脸轻松地说道。
“他们疯了,难道你也疯了?”胡一雄气得当时就想跳下床去,被旁边的单霞一把按住。
“你说,你说他们是不是都疯了?”胡一雄气得一把揪住单霞, “这一个个的是要气死我啊!”
单霞一个劲儿地帮胡一雄抚着后背,看胡一雄气得实在不行,她这才说道: “当家的,人各有命,就随他们去吧!”
“让他们去,山上还有什么可用的人?”胡一雄气得直瞪眼。
“我一向也不是打仗的人。”丁大力说道。
“那我也需要你站在我身边!”胡一雄嚷道, “我习惯了!”
是啊,这么多年以来,他习惯有丁大力站在他身旁,哪怕他出一个主意自己有一百句反驳的话,他也需要他站在自己身旁。
丁大力抬起眼睛看了胡一雄一眼,说道: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雄哥,咱们就此别过吧!”说完,他深深地一揖下去,然后推开门向外就走。
“嘿,我还没答应呢,他怎么就走了!”胡一雄气得掀开被子就要向地上跳,被单霞和家人一起生生按住。
单霞急得眼睛里都是泪水: “当家的,到这个地步,凡事都想开点儿吧!不管到哪儿我都陪着你呢!”
无奈,胡一雄根本劝不住,他气得手里有什么就扔什么,几乎把床上能扔动的东西都扔到了地上。
一时,能摔碎的东西都叽哩咣啷碎了一地,胡一雄还气得嗷嗷直叫。
单霞和一众家丁个个又是担惊,又是紧张,都吓出一身汗来。
一屋子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几个土匪前呼后拥地把李川勇引进了屋里。
“二弟这是怎么了?”李川勇站在屋子正中,看着满地狼藉问道。
“大哥来了!”单霞忙乱中连忙给李川勇见礼,一边就轻轻地把眼泪擦了, “唉,这不是,刚才大力说要出家去,就把他急成这样了!”
“怎么着,大哥,你不是也要来和我告别出家的吧?”胡一雄大声问道。
“唉,我倒是想,可是恐怕像你我这样的,人家还不敢收呢!”李川勇淡然地背了手说道。
“嘁,十人大轿来请我,我都不去!”胡一雄气哼哼地说道。
“二弟,别那么想不开。如今哪,兄弟们能走一个是一个吧!”李川勇沉声说道。
“大哥,别在我这儿说这泄气话!”胡一雄说道, “你且等着,等我伤好了,看我不把官军打个落花流水!这仰谷山终归还是咱们的!”
“二弟,算了吧!”李川勇说道。
“什么就算了啊?”胡一雄忍不住叫起来,心想,我这才在床上躺了几天啊,怎么这一个个就都变成了这个模样?难道这山上的精神头儿原本就都靠我一个人扛着的吗?大哥这是怎么了?要说丁大力他可能也就是一时糊涂吧,明天,明天他肯定会来和我说今天只是个玩笑。肯定会的,我们是多年的好兄弟,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分道扬镳?
“二弟,不瞒你说,山上出家的那些兄弟今天都下山去青松观了。”李川勇说道, “听那位李道长说,是要先在观里学习规矩。”
“这么说,丁大力也和他们一起去了?”胡一雄问道。
“他没有,他还在山上。”
“哼,谅他也不敢现在就丢下我们!”
“今天马二走的时候,我让他把我孙子也带走了。”说到这儿,李川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顿时就低沉了下去,看样子十分不舍。
单霞一见,连忙过来说道: “大哥,您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给孩子带上些什么东西也好!再说了,宝宝一向是您的心肝,您怎么突然就舍得和他分开?”
李川勇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弟妹,今天我也是突然有了这个想法,也生怕拖的时间长了自己就舍不得了,再耽误了孩子!归根结底,即便他长大了做个道士,也好过像我一样做个土匪吧!我怕将来没法面对老伴和儿子啊!”说到这儿,李川勇居然隐隐的还有些哽咽之声。
胡一雄在一旁看着,觉得未免太过了,不由说道: “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了?这可不像你啊!”
过了一会儿,李川勇才缓缓说道: “二弟,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和你商量。我想着你现在伤这么重,最好再多将养些时日,所以就擅自做主了。”
“大哥你这话就见外了,咱山上一向都是您做主,凡事您拿定了主意,我哪敢说个不字?”胡一雄像是赌气又像是恭维, “说到底,也就是打打杀杀的那些事适合我!”说到这儿,他看李川勇的表情沉重又呆滞,不由追问道: “大哥,那到底是什么事,您现在能说吗?”
“二弟,我想着咱们这么占山为王始终不是长法。今天早上,马二他们走的时候,我让他把我写的降书送下山了。”李川勇说道。
“什么?”听了这句话,胡一雄差点儿从床上蹦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