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书？”妈的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过黑板，我手里的咖啡杯抖了一下，褐色的液体溅在泛黄的文件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污渍，像极了我们这段婚姻的结局。2010年的老房子，隔音效果差到令人发指，楼下王阿姨家的电视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是这场即将爆发的家庭战争。

妈一把夺过协议书，力道大得我手腕生疼。“你疯了吗？结婚才三年！当初死活要嫁给他，现在又闹离婚？你让街坊邻居怎么看我？”她声调越来越高，带着浓浓的指责，仿佛离婚是我犯下的滔天大罪。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妈，这是我和他的事，你能不能别管？”我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果然，妈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我不管？我是你妈！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现在翅膀硬了，要跟我对着干了是吧？”她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我脸上。2008年的短信提示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那是和前夫刚恋爱时，他发来的第一条短信，内容早已模糊，只剩下那声“嘀嘀”的提示音，像一枚针，扎得我心头隐隐作痛。

阳台上那盆枯姜的茉莉花，是我结婚时妈亲手种下的，说是能带来好运。现在看来，这好运并没有眷顾我。花盆里的土已经干裂，几片枯叶摇摇欲坠，像极了我摇摇欲坠的婚姻。

“妈，我累了，真的。”我试图解释，声音却哽咽了。“我和他之间的问题，你根本不明白。”

“我不明白？我还不明白你吗？你就是太任性！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嫁给他，你看，现在怎么样？自作孽！”妈的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仿佛我的痛苦是她预料之中的事情。

我闭上眼睛，努力控制着情绪。我知道，和妈争辩是毫无意义的，她永远活在自己的逻辑里，永远认为自己是对的。小时候，我最怕的就是妈的唠叨，她总是能从鸡毛蒜皮的小事里挑出毛病，然后喋喋不休地数落我。那时候，我总是默默地忍受着，不敢顶撞她。

可是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和选择，我不想再活在她的阴影下。我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妈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我知道，她爱我，但是她的爱太沉重，太窒息，让我无法呼吸。

客厅里老式挂钟“铛铛铛”地敲了三下，提醒着我，时间已经不早了。我看着妈，轻声说道：“妈，让我自己做决定吧，好吗？”

妈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敢顶撞我了？”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受伤。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我知道，我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突然，妈的眼眶红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都是为了你好啊！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你现在这样对我，你良心过得去吗？”她哭得声嘶力竭，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我的心猛地一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我知道，妈说的是真的，她为了我付出了很多，她把她所有的爱都倾注在我身上。可是，她的爱却变成了一种枷锁，牢牢地束缚着我，让我无法挣脱。

我走到妈身边，轻轻地抱住她。“妈，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但是，我需要自己的生活，我需要自己做决定。”我轻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毛衣起球处的粗糙触感，提醒着我，这件毛衣是妈亲手织的，已经穿了很多年。小时候，我最喜欢依偎在妈的怀里，感受着她身上的温暖。可是现在，我却只想逃离。

妈的身体僵硬着，没有回应我的拥抱。我知道，她还没有原谅我。

“你……你真的要离婚？”她哽咽着问道。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你有没有想过，离婚后怎么办？你一个人怎么生活？”她继续问道，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轻声说道。

妈叹了口气，松开了我。“算了，我管不了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说完，转身走进了房间，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客厅里。

我看着妈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愧疚。我知道，我伤了她的心，我让她失望了。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必须为自己而活。

离婚那天，我闻到了淡淡的桂花香，那是初恋的味道。可是，我的心里却没有任何喜悦，只有无尽的空虚和迷茫。

离婚后，我搬出了那个充满回忆的家，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我努力工作，努力学习，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充满了未知和挑战。但是，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会勇敢地面对一切。

偶尔，我会想起妈，想起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想起她那句“我都是为了你好”。我知道，她爱我，只是她的爱太沉重，太窒息。

也许，有一天，我会和她和解，我会让她明白，我的选择并不是对她的背叛，而是对自己的负责。

夕阳像煎过头的溏心蛋，挂在天边，我站在阳台上，看着远方的风景，心里充满了希望。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