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穿书言情文——《身陷妖鬼修罗场的日日夜夜》

冰冰评小说 2025-04-07 02:16:57

总书评数:29100 当前被收藏数:42259 营养液数:56386 文章积分:876,286,656

文案:

被困在志怪小说的荒凉鬼宅后,池白榆遭恶鬼缠身。

那恶鬼皮相艳丽,却狡诈残忍,揣着阴毒坏心与她打赌——

若她能引诱住在偏房里的碍眼狐妖,让他心甘情愿地奉出心脏,就放她一条生路。

当晚池白榆就见到了狐妖。

与小说里常见的狡猾狐狸不同,那狐狸虽看不见,却温粹端方、神姿高彻。

待她客气,却又疏离,全无会奉出真心的模样。

第一次引诱自然以失败告终。

恶鬼开始手把手教她如何哄骗心脏,并将另一偏房里住着的男人作为试炼对象。

那人竟与盲狐有着别无二致的皮相,但眼不瞎,疑心也重。

“他是披了画皮的骷髅鬼,若失败了,恐会扒了你的皮。”恶鬼在她耳畔低笑,“去吧,剖下他的心。”

-

在接受恶鬼的赌约前,池白榆没想到一个小小诡宅竟然能住下这么多人。

阴湿画皮鬼、除妖的道士、狼妖、借住的赶考书生……

为了生存,她对所有人进行了全方位无差别攻略。

虽然无一成功,但好在性命无忧。

直到某天夜里,有人找到她的住处。

夜深露重,她看不见那人的面容。

可她能听见他不稳的呼吸,还有刀出鞘的轻响。

“小池姑娘,”他托着她的手,引着她用刀尖拨开衣襟,“那恶鬼可曾教过你,若要剖心,先解衣袍才是。”

门口,又有另一人撬开房门,带进湿漉漉的语气,冷笑质问:“池白榆,你与他也是一见如故,息息相通?还是意气相投,志同道合,又或心有灵犀,情逾骨肉?”

听来人将她用过的说辞一句句搬出来,池白榆沉默了。

……好问题。

但抱歉,能不能先告诉她来的都是谁?

【阅读指南】

1.非仙侠非修真,类似于聊斋那种妖鬼风。

2.火葬场+训狗元素,玛丽苏文学,有很多单箭头,包括但不限于亲情友情师生情

3.修罗场,正文开放式,番外分线

4.非女强非大女主,女主不会法术只会魔术

试读:·

  沈见越怔然问道:“你为何找他?”

  他说话时习惯性低着头,额前散乱的发丝垂落,在脸上投下浅浅的影,使他看起来格外阴婺。

  池白榆:“这也算是私事,等我见到他了,自然会告诉他本人。”

  她的守口如瓶令沈见越陷入沉默。

  池白榆也不多磨蹭,转身就说要走。

  “等等,”僵持之下,他终是承认道,“我就是沈见越。”

  池白榆毫不客气地将他上下一扫,又瞟了眼那丢掷在桌上的笔。

  “那难怪了。”她道,“有人让我过来,说是教你丹青一术。”

  “当真?”沈见越快步往前,走出水榭。

  方才还阴沉沉的人,这会儿又表露出澄澈的天真欣悦。

  池白榆应是,正想与他说说天底下没有免费午餐这一道理,周身忽刮起大风。

  不多时,狂风四卷,树枝乱摇。

  沈见越陡然停下,脸色微变。

  而池白榆还没开口,就觉有人从身后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被拉得往后退了两步,一阵天旋地转后,四周的光线陡然暗了下去,庭院宅落也都消失不见,化作平整的图像。

  ——她又回到了二号房间。

  拉她出来的手还握在胳膊上,她顺着那手抬眸看去。

  身旁的男人沉稳安静,眼眸却泛着淡淡倦意。

  “述……和?”她还不习惯唤他的名字,念得生涩。

  述和松开手,扼要解释:“画中有危险,擅自带你出来了。”

  “什么危险?”

  他没应声,只看向那幅画。

  池白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墙壁上方画着一处水榭——正是她刚才去的那儿。

  地面的奴仆尸体已经消失不见。

  水榭前的阶梯上站着一个男人,银发半挽,大袖翻飞,袖角上还沾着墨点。

  正是沈见越。

  但画中还有一物。

  是个身形庞大的怪物,躯壳有如扭曲盘虬的老树根,皮肤为深褐色,足有水榭高,带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

  怪物伏在她适才站的位置,似在嗅闻什么。

  陡然看见那怪物,池白榆吓了一吓。

  这玩意儿别不是刚才那阵大风吹过来的?

  述和说的危险,就是它?

  她仔细打量着那怪物,顺手就把风吹乱的衣领捋平整了,又扣好领间的系扣。

  述和看在眼中,微蹙的双眉渐舒。

  心情得到了微妙的好转,他解释道:“这是画境巡守。若发现有外人闯入画中,会进行追杀。”

  池白榆看着那头能一口吞了她的怪物。

  “……”

  难怪伏雁柏觉得她必死无疑。

  狗东西。

  这不明摆着让她去送死。

  他开口解释了,她便多问了句:“这巡守是嗅着了外人的气息,才会出现么?”

  “嗯。”述和稍顿,“除了追杀外人,还负责清理尸体——你也可以将它看作宅落的主人。”

  “身兼数职啊。”池白榆冒了句。

  所以这怪物就是那两个奴仆说的主人了。

  她刚刚在里面待了差不多两刻钟,看来这怪物的嗅觉还不算敏锐。

  以防被他看出她对术法一窍不通,她斟酌着说:“我也是头回入画,还不知晓出画的法子,对那怪——巡守也不算了解,方才多谢你。”

  “不客气。”述和语气淡淡,“同僚相助罢了——若论出画,只需用妖气破境。”

  好一个“只需”。

  她连妖气打哪儿冒出来的都不清楚。

  “倒省事。”池白榆微叹一气,“只可惜我现在妖力薄弱,也不知能否破境。”

  述和扫她一眼:“妖力薄弱……”

  池白榆没看他,单盯着面前的画。

  袖下的手却攥紧两分。

  别不是被他看出来了。

  气息有一瞬僵滞,紧接着,她听见他道:“虽薄弱,但你的术法确然精妙。”

  池白榆:“……”

  他打哪儿看出来的?

  “再者,”述和移开眼神,“能让那人吃亏,也算难得。”

  别以为她没听出他语气中的松快意味。

  这就是强迫症社畜对随性老板的怨气吗?

  “若妖气不够破境,不妨试试那把匕首——至于现在……该聊聊另一事了。”

  “还有何事?”

  述和缓移过步子,挡在她面前。

  他微躬下身,在一片昏暗中平静注视着她的眼眸。

  也是离得这般近了,池白榆才发现他的眼尾缀着一点小小的痣。

  平时他总没精打采地垂着眼帘,遮掩得七七八八,目下才显露而出。

  “东西,还回来吧。”他道。

  “什么?”

  “簿册。”

  池白榆瞬间了然。

  难怪还钻进画里救她,原来是讨东西来了。

  都是救命的恩情了,她能不还给他吗?

  当然不还。

  要是现在还给他,不全都露馅儿了。

  她冷静问道:“什么簿册?我目前的任务只是执行剜心刑惩,没谁说要写文书。”

  “若是记不清了,尚可提醒一句——昨日你在书房拿走的那一本。”

  “这话稀奇,除了伏大人给的匕首,我再没拿其他东西——兴许是你自己弄丢了,又或是他丢了。你也看见了,他桌上那一沓簿册,晃得跟闲置了上千年的木屋子差不多。”

  述和闻言,双手拢在袖间,懒懒靠在墙上。

  “同僚,”他微叹一气,咬字随意而疲倦,“这样只叫人为难。”

  “你找他吧,没拿的东西我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越过他,池白榆发现画上的怪物不知何时竟消失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不多聊了。”

  她绕过他往前一步,抬手按在了画壁上。

  待述和侧眸看过去时,她的大半身子都已陷入了壁画中。

  他忽想起什么:“钥——”

  “要什么都之后再说。”丢下这句,池白榆彻底被壁画吞没。

  述和沉默。

  半晌,他补全了没说完的话:“钥匙。”

  末字落下,房门悄无声息地从外打开。

  暗淡的光勾勒出伏雁柏的身影,看见怔在壁画前的述和,他不悦蹙眉:“还没进去?”

  述和看向他,眼神中压着犹豫考量:“那簿子,你有没有在房间里找过?”

  伏雁柏理所应当道:“房间是你安排的,我又不知她住在何处。”

  “不,我是说你的书房。”

  一时间,两人皆陷入沉默。

  伏雁柏微微眯起眼,脸上露出一抹讥诮的笑。

  “你这是觉得我把簿子弄丢了?”他不客气地质问。

  “并非定然,只不过总要将有可能丢失的地方都搜寻一遍。”

  “这是你应该处理的问题,别拿来烦我。”伏雁柏没心思与他继续往下聊,转而走至壁画前,盯着那抹定格在画中的小小身影,“巡守可曾出现过?”

  “不清楚。”

  伏雁柏:“只可惜这画每半个时辰才变化一次,难以看见她被巡守撕碎的场景。”

  转眼间,他又没了兴致,也不愿在此事上继续浪费时间。

  他转过身,那死白的脸哪怕在沉沉黑夜中,也尤为明显。

  “等她死了,把匕首拿回来。”他道。

  话里话外,笃定她活不过今晚。

  “雁柏。”述和忽唤道。

  伏雁柏顿了步,未回身,只稍侧过脸睇他一眼。

  述和:“此去或有生路。”

  “这样么?”伏雁柏扯开一点儿笑,“依我所见,她唯一的生路还得靠着你时时照看。最好盯紧些,也好赶在你这位同僚被彻底撕碎前,留她一口气。”

  “看来她确然让你吃了不少苦头。”

  “是又如何?”

  “乐见其成。”

  伏雁柏渐敛去笑:“吃里扒外的东西,向来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言重了。不过每日受那些枯燥差事的磋磨,总要寻些乐趣。”述和顿了顿,“你向来心无定性,总觉此处无趣,不若打个赌?”

  “赌她此回是生是死?”伏雁柏笑两声,“没甚意思。”

  话落,他转身就要走。

  但述和突然开口否道:“不。”

  伏雁柏停下,望着门外的熹微光芒。

  述和:“赌你是生是死。”

  “劳你睁眼,看看我如今这模样,已是亡魂一具。”

  “便是孤魂野鬼,也有魂飞魄散的时候。”述和的声音听起来疲倦、平实,“眼下她对你恐怕已心有怨怼,不若就赌一赌,她是彻底忍下这口气,还是取你性命。”

  伏雁柏久未出声。

  好一会儿,他才提步往外走,只丢下一句:“这般惦记我的性命,先看看她能不能活过今晚罢。”

  画境中。

  狂风四起,乱卷的树叶模糊了视线。

  沈见越只是眨了下眼,那面生的年轻画师就不见了踪影。

  他环顾四周,下意识想找她。

  但忽地,凭空袭来一团灰白色的云烟。

  灰烟落地,化成一头庞然怪物,在地面砸出寸深的坑。

  那怪物足有房屋高,脸上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身躯如同盘踞在森林深处的千年树根。

  它呵出白腾腾的雾气,伏地嗅闻着。

  沈见越:“你做什么?”

  “有外人的气息。”怪物的嗓音像是被滚烫的石头碾过,嘶哑不堪,“在何处?”

  “是我请来的画师。”视线落在那怪物突出的脊骨上,沈见越不着痕迹地拧眉,“你不用管。”

  但怪物还在四处嗅闻。

  概是觉得周身血味太重,影响到它寻找气味,它盯准了那具泡在血中的尸体。

  它伸过尖利粗硬的爪子,捉鸟雀那般拈起了地上的尸首。那张面具像是与它的脸融为了一体,它大张开嘴,将尸首往嘴里一丢,直嚼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咽下尸体,它继续搜寻着那股陌生的气息,嘴里不住喃喃:“有气味,是外来者。在何处?要找出来,杀了,杀了。”

  沈见越:“我说了,她是——”

  怪物猛地回头,死死盯着他。

  “你要包庇她?”它扯开嘶哑的喉咙,“你可知道,她很有可能杀了你,或是剥下这副好不容易得来的皮——你忘了被剥皮剔骨的滋味?是忘得干干净净,所以想再尝上一回了?”

  沈见越的脸色苍白些许。

  他低垂下眼帘,神情郁郁:“不,我只是……”

  “你别忘了,你藏在此处是为安定。而她是外来者,外面的一切处处都藏着危险,你就这么轻易信了她?”怪物的语气变得冷硬,“若如此,再受一回挫骨扬灰的折磨也是你应得的下场。”

  “但她仅是——”

  “仅是画师。一个只会拿笔,只会甩些墨点的画师。”怪物的语调平平,却藏着十足的讥讽意味,“或许以前旁人谋害你时,也会正大光明地站在你面前,告诉你他们的坏心。”

  沈见越神情木然:“你也在折磨我。”

  “是。”怪物毫不犹豫地应道。

  它躬低了身,几乎要凑至他的跟前。

  在它面前,他小得像是一株初生的幼苗。

  “可你也清楚,”它紧紧盯着他,“疑心对你并无坏处。”

  借着那双漆黑无光的瞳仁,沈见越看见了他自己。

  脸庞苍白无神,身躯紧绷,阴郁的神情间瞧不见丝毫笑意。

  他恍惚记得何时,常有人称他丰采韶秀。

  便是不言不语,仅站在那儿,也如月明辉室。

  如今却堪如死物。

  不。

  已然成了死物。

  只不过像一株将死的树,仅留下微末一点儿的生息。

  而这点余留的生气,也随时有可能被掐断。

  他僵硬垂下眼帘,声音轻而又轻:“外人不可信。”

  “是了,外人不可信。不信,便不会招来刀砍剑劈的麻烦。”怪物直起身,化出一把足有人高的重斧。

  重斧斧刃上沾着或鲜红或深褐的血斑,被它握在手中,在地面拖拽出深而长的痕迹。

  它道:“无妨,我来解决这危险。”

  **

  池白榆没有将水榭作为入画点——画上的怪物虽然消失了,但不代表危险不再。

  她选择了临近水榭的一处庭院。

  院中有不少纵横拱立的假山,不仅能藏身,还可以观察水榭的动静。

  进入画境,她藏在假山后,望向水榭。

  但那儿根本没人——没看见那青面怪物也就算了,连沈见越也消失不见。

  走了?

  她稍眯起眼,紧盯着那处,突然发现就连地上的那具尸体都没了,仅留下斑驳血迹。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深坑。

  活像是重型车车轮碾出来的,长长一条,从水榭那方一直延伸到庭院这边。

  没找着人,池白榆的视线顺着那条长痕游移起来,由远及近,她看见这痕迹贯穿了整个庭院,再延伸至庭院另一侧的楼阁。

  再远就瞧不见了。

  什么东西能弄出这么个痕迹。

  也不像是那怪物踩出来的——它又不是独腿,况且这长痕也没断开过。

  独轮车吗?

  她脑中刚冒出这荒谬猜想,就觉地面震了下。

  强度之高,震得她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腾了空。

  她扶住假山,余光瞥见远处的竹林有惊雀乱飞。

  又是一震,连假山都开始晃动。

  而那方的竹林也在摇,仅一小块儿,在一片宁静中格外突兀。

  随后是阵阵声响。

  很闷,像是何物拖拽在地上,时断时续地从远方传来。

  什么动静?

  活像重型车在碾——等会儿!

  忽地,她意识到了什么——

  八成是那怪物过来了!

  而地面的痕迹,也很有可能是它弄出来的。

  反应过来的刹那,她转身就朝一旁的房间跑去。

  青面怪物应是闻着了她的气息,才又折返回来。

  或许与她置身庭院,空间开阔有关——任何一阵风都有可能吹走她的气息。

  比起开阔的庭院,这些房间由于年代已久,带着浓厚的旧木味道,能在一定程度上遮掩住气味。

  先尽可能躲着,实在躲不过了,再按述和说的,用匕首离开画境。

  她进的这间屋子空落落的,东西很少。

  一床一桌一柜。

  都已经老旧到散出腐木气息,连桌上的铜镜都覆了层薄薄的灰,映出的画面模糊不清。

  她打开柜子。

  柜子里分了隔层,大概是用来放叠好的衣物的。

  空间太小,没法躲。

  环视一周,池白榆最终躲进了床底。

  就在她寻找躲避点的时候,外面的巨大声响也在逐渐接近。

  她屏息凝神地盯着门口,由于视角太矮,她没法看见外面的情形。

  好在能借着从门底投入的影子,判断那怪物的动静。

  眼看着影子慢吞吞地移过门口,她仍不敢松懈。

  直到那声响逐渐远去,紧提在嗓子眼儿的心才稍有放松。

  躲过去了吗?

  她擦了下坠在眼上的热汗,手肘撑着地,缓慢往外挪。

  但刚挪了一下,她就听见了一阵咔咔沙沙的响动。

  就在门外,很轻,听起来像是纸张摩挲的声音。

  这又是什么动静!

  池白榆抿了下唇,悄无声息地挪了回去,紧盯着门口。

  咔咔沙沙,咔咔沙沙……

  声音越来越近,又戛然而止。

  “咚——”

  “咚——”

  “咚——”

  门外传来三声缓慢沉闷的敲门声。

  这敲门声让池白榆多少放松了点儿。

  还会敲门。

  多半是到这儿来找人的。

  只要不应声,应该马上就走了。

  可刚这么想,门就从外面推开了一条小缝。

  她闻见了一股潮湿的味道。

  很难描述,像是纸张在湿泥里闷久了,沤出的臭水味儿。

  还有股发霉的淡淡烂臭味。

  随后,两条裤管儿出现在了门缝中。

  裤管儿是鲜艳的绿色,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霉斑,脚下踩一双褪了色的黑色布鞋。

  一走,两条裤子便撞在一块儿,发出“咔咔沙沙”的声音。

  这绿裤子着实显眼,池白榆起先以为是宅中小仆。

  但看得久了,她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这裤子是纸做的。

  !

  纸人?

  还是仅仅穿了条纸做的裤子?

  她捂住口鼻,将呼吸压死,再不敢动身,紧紧盯着裤子与布鞋交接的部位。

  终于,随着那人僵硬迟缓地走进房间,裤管儿也往上提起一截。

  但露出的不是腿,而是一截干巴枯瘦的、已快腐烂的秸秆。

  拴缚在关节处的麻绳都已嵌进秸秆里,洇成深褐色。

  !!!

  真是纸人!

  池白榆不由感到心慌,心跳一下变快不少,重重响在耳畔,牵带出微弱的嗡鸣。

  那两条秸秆扎成的“腿”像圆规一样僵硬地往前迈着,在房间里四处走动。

  她不确定它只是单纯地走,还是在找她。

  但不论哪一样,都让她生出股无力的窒息感。

  忽地,纸人停在了房间中间,褪色的布鞋尖正朝着她。

  纸张摩挲的喀嚓声也陡然终止,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要放在平常的恐怖片里,这会儿应该就到纸人僵硬地躬下身,用一双嵌在煞白脸上的漆黑眼睛,与她大眼瞪小眼的环节了。

  她被这突生的念头吓了一跳,好歹忍着没动。

  但并没有。

  不过也没好到哪儿去,因为那纸人又开始僵硬迈步。

  只是这回,它直直冲着床来了。

  它“嘎吱——”一声坐在了床上,两条腿垂在池白榆的眼前,交叠在一块儿前后晃着。

  她只想吐。

  这味道实在太难闻了。

  纸张与秸秆的腐烂味儿混在一块儿,随着它晃腿,不住往她鼻子里呛。

  哪怕捂着口鼻也还闻得到。

  晃了两回,那纸人停下不动,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听着清脆,却又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这漫长的等待里,她忽又听见了“咔咔沙沙”的声响。

  池白榆的心弦一下绷紧。

  只因那声音并非在前方或上方,而是从右旁传来。

  也就是说,弄出这声响的不是坐在床上的纸人。

  而在她右边。

  霎时间,池白榆只觉寒气透骨。

  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冬日里的河水,四肢变得僵硬,连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床上的纸人又“咯咯”笑出声。

  她听见右边有人问:“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同床上纸人的咯咯笑声一样,这声问询也格外僵硬,带着森森寒意。

  池白榆忽觉头皮乍麻,冷意像是浇下的水,一下从头顶流泻至全身。

  借着腕上的表盘,她看见了一张脸。

  整张脸白到有些诡异,颊上涂抹着两块不规则的红晕。

  嘴也是通红的,嘴角大幅度地往上勾起,咧出笑。

  没有眼珠子,仅上下两道弧线勾勒出漆黑的眼眶,中间则是一片白。

  也是个纸人。

  就伏在她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又一阵窸窣声响传来,她下意识抬眸,看向床沿。

  床边仍然垂着两条腿,只是那纸人不知何时已弯折下了身,整个身体弯折出不可思议的弧度,也拿一双没眼珠子的眼睛盯着她。

  它咯咯笑着,也问:“你躲在这儿,做什么?”

  右边的纸人道:“出去啊,咱们一块儿玩。”

  池白榆只觉半边身子都麻了。

  不是。

  白天也出来。

  到底有没有一点做鬼的职业道德!!!

  “出来啊,出来。”床上的纸人突然将手伸进了床底,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出来,出来,咱们一块儿玩。”

  它的手冰冷异常,带着股让人厌恶的湿黏感。

  床底下的空间有限,池白榆没法挣脱。

  而旁边的纸人竟爬到了她的背上,紧紧箍住了她的脖子,也在笑,只不过笑声要刺耳尖锐得多:“出去啊,出去,出去!出去啊!”

  外面的纸人开始使劲儿拽她,看起来格外单薄的纸人,气力却大得出奇。

  不过几秒,就把她整个人都拖出了床底。

  背上的纸人变得越来越重,石头一般压着她,偏又死死箍着她的脖子,根本没法甩开。

  惊吓到极致,反而引出恼怒。池白榆咬牙,一把反握住纸人,撑着地踉跄起身。

  “好啊,玩!”她从怀中取出一张变魔术用的火焰纸,甩刀子似的掷出。

  纸张在半空炸开,爆出一团刺眼的火。

  纸人惊了瞬,下意识往后退,并尖叫着要甩开她的手。

  怕火是吧。

  池白榆将它的手掐得更紧,接连往外掷着火焰纸。

  一团团刺眼的火在空中爆开,爆竹一般。

  面前的纸人没法挣开,背上的纸人开始变得更重了。

  “不听话!不听话!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它开始惊声尖叫,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纸做的身子压得她的腿颤抖着弯曲下去,额上更是覆来层层冷汗。

  池白榆忍得头昏脑涨,摔掷火焰纸的速度却更快。

  终于!一团火光打在纸人的额心,登时烧出一个漆黑的大窟窿。

  它惨叫一声,抬手去捂额头。但掌心刚挨着,就也被火烧着了。

  火势更甚,一下就烧得它面目全非。

  池白榆松开,任由它在大火中挣扎嘶嚎。

  她反身用力往下一摔,将背上的纸人摔倒在地。

  在成倍涌上的窒息感中,她曲肘往后一打,同时甩出几张火焰纸。

  “啊——!!!”火焰纸爆燃,背后的纸人尖叫一声,想躲,但被她压着,又无处可逃。

  最先被烧着的是那抹了胭脂的脸颊,它疼得松开手,宛如倒翻的乌龟一样胡乱动弹着。

  池白榆趁机跑开,以免被火烧着。

  两个纸人一站一躺,很快就被熊熊大火淹没。见她跑开了,它俩拖着干瘦的秸秆腿,试图往她身上扑去。

  但她反应更快,赶在它俩扑过来前,飞速推门出了房间。

  合上门,池白榆从外面落下门闩,有意跑开好几步,这才望向门后那两团燃烧的火光。

  她惊魂未定,心也跳得厉害。

  幸好。

  幸好是实体鬼,摸得着,也打得死。

  要是那种碰不着也不怕打的亡魂,那就麻烦多了。

  她转而环视四周,思忖着该往何处去。

  只是还没想清楚,就有劲风从右边刮来。

  感觉到那阵凌厉劲风的刹那,她看见半空急速扫来一道银色的影子。

  瞧不清是何物,正冲着她的脖颈而来。

  她本能地察觉到危险,蹲身躲开。

  那道银色的影子从她的头顶扫过,光是掀起的气流就使她摔倒在地。

  池白榆顾不得疼,强撑着往后看去——

  只见那道影子扫过身后的竹林,阴影所经之处,高大的翠竹被齐齐斩断。

  最后,那道影子深深嵌入竹林对面的一棵大树上。

  也是这时,她才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把斧头。

  大得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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