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按下指纹锁时，金属门禁发出垂死病人般的嗡鸣。凌晨两点的生物实验楼像具巨型棺材，走廊顶灯滋啦作响，在墙砖上投射出血管状的阴影。通风橱突然溢出杏仁味，这让她后颈汗毛竖立——氰化物的苦杏仁气息，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学校列为首要危险品禁用了。

烧杯架上那排玻璃器皿正在冒冷汗。她凑近查看培养箱里的胚胎样本，差点打翻酒精灯。本该透明的小鼠胚胎肿胀成拳头大的肉团，表面布满鱼鳞状角质层，半睁的眼睑里嵌着人类才有的虹膜纹路。恒温箱温度计显示36.5℃，正是人体常温。

实验记录本从柜顶滑落。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1978年的《基因重组实验日志》，潦草字迹在最后几页变得狂乱："3:14分，7号样本开始吞噬培养液...它们认得我们的脸...冷冻库...不要开门..."落款处结着褐色的喷溅状污渍，像干涸的血珠。

突然有冷风掠过耳际。林薇转头时，通风橱里的乳胶手套无风自动，摆出正在操作移液枪的姿势。恒温箱发出尖锐警报，温度瞬间降至零下18℃，玻璃内壁爬满霜花。她慌乱后退撞到试剂架，整排苯酚试剂瓶在地上炸开紫黑色水洼。

电梯按钮在她触碰前自动亮起。轿厢带着锈蚀链条的呻吟直降地下三层，门缝渗出的白雾在地面蜿蜒成蛇形。冷库铁门虚掩着，门牌号708的铜牌布满抓痕，角落里蜷缩着发黑的防毒面具。

冰柜抽屉滑出的瞬间，林薇的尖叫卡在喉咙里。二十具青灰色尸体呈实验姿势冻结在冰层中，有人正用移液枪抽取自己膨胀的眼球积液，穿白大褂的女研究员腹部鼓胀如临盆孕妇，皮肤下凸起婴儿手掌形状的硬块。所有尸体胸前都别着同样的铜制工牌：实验组007，1978.3.14。

身后传来胶靴踩碎冰碴的脆响。穿防护服的人影举起喷枪，面罩下传出含混的电子音："第48号观察对象已污染，启动冷冻协议。"烈焰吞没视线的刹那，林薇瞥见对方左臂的编号牌在火中扭曲变形，那串数字竟与自己的学号完全一致。

消防栓警报响彻大楼时，保安在地下冷库发现昏迷的女生。她手中攥着半本实验手册，泛黄的内页用血画满螺旋状基因链。警方撬开708冰柜后集体沉默——二十具尸体保存完好，最年轻的那具女尸穿着2023年新款帆布鞋，结冰的面容与急诊室里的林薇一模一样。

今夜实验楼顶的排风扇依旧在凌晨三点十四分启动，扇叶转动时甩出细小的冰晶，落地后凝成无数个微缩的骷髅。值班保安总说在监控里看见穿防护服的人影，但他们查遍所有楼层，只找到间布满灰尘的更衣室，墙上挂着1978年的值班表，3月14日那栏用红笔圈着两个名字：林秀兰、林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