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秤座的人,向来是自诩为公允的。他们悬在秋分的界线上,左盘盛着理性,右盘盛着感性,便以为自己是权衡万物的主宰了。每每遇事,必先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眉头微蹙,手指轻敲,仿佛正在脑内架起一杆无形的秤,称量着每一个念头的轻重。

实则这秤杆早已生了锈。那些标榜的平衡,不过是自欺的幻影罢了。
我见过一个天秤座的女子,她日日徘徊于两个追求者之间。一个家财万贯而面目可憎,一个才情横溢却穷困潦倒。她将二人的优劣列了清单,密密麻麻写满三页纸,甚至给每一项打了分数。然而三个月过去,纸边都卷了毛,墨水也淡了,她仍在那里称量。直到有一天,富翁另娶了娇妻,诗人投了黄河,她的天平忽然失了衡,两头的盘子空空如也,只余中间的指针发着抖。

天秤座的人最怕寂寞。他们需要不断地往盘子里添加东西,以证明那杆秤的存在。加得多了,又恐失衡,于是手忙脚乱地取些下来。取多了,又慌着添回去。这般折腾来去,旁人只见他们优雅地维持着平衡,殊不知袖口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们所谓的公正,其实是极致的自私。因为害怕倾斜带来的风险,便永远不做决断。因为不愿承担选择的后果,便将一切推给那虚构的天平。看啊,不是我要这样,是秤杆自己倒向这边的——他们如是说,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秋日的天秤座,生来就带着凋零的预兆。他们在丰收与衰败的交界处诞生,既尝不到盛夏的酣畅,也挨不着严冬的酷烈。只能悬在中间,数着落叶,一片,又一片,假装那飘摇的下坠也是一种曼妙的舞姿。
终究,天秤的两端同时触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