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莞打工的日子平凡又紧张,但说到我记忆最深的事,那就是我和香嫂的那段经历。尽管过去了很多年,香嫂也早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但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依然会不经意地回想起和他她之间的那些秘密往事……
2005年,我来东莞的第十个年头,已经是十足的打工“混子”了。换工作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刺激与新奇。
这不,05年夏天,我离开了工作两年的虎门日东厂,来到长安乌沙的一家电子厂上班。
当时公司提供宿舍,我却已经不再能忍受集体宿舍里的乌烟瘴气,入职当日就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间房子,每个月一百块的单人间。
我和香嫂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她就住在我的隔壁,我们成了邻居,只不过她租住的是一房一厅带厨卫的小套间。
我所在的公司虽然名不见经传,却是步步高的供应商,给他们厂做小变压器,而香嫂则是另外一家小厂的班长。
我当时看不出香嫂的具体年龄,反正肯定是过了三十。但或许是当了点领导的原因,她保养得很不错,皮肤也好气质也罢,都不像三十多的人,甚至还多了明显的成熟风情。
我入住的当天,香嫂上夜班正在睡觉,我在房里叮叮当当搞卫生把她吵醒,她才过来看动静。
当时的她有点睡眼朦胧,但又让人看上去有种很清爽的感觉,整个人显得温顺而素雅,不像我见惯了的那种泼辣女人。
她靠在我的门边和我打招呼,得知我在春熙厂上班,还夸那是个好厂。最后,她自我介绍了一下,说她在这里住了两年了,算得上老住户,让我今后有什么事可以找她。
我也不是第一天来广东的人,这些年多来的摸爬滚打,自认为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也知道出租房里的人各种各样,各有自己的小天地,就算是邻居也基本不相来往。
这样的好处是少了很多麻烦,当然也有遗憾。不去打扰别人,就看不到那一张张房门背后的神秘和精彩,那才是打工人群体里最水深的地方。
而我和香嫂就这么认识了,后来想来,很大程度上,应该就是香嫂热情开朗的性格决定的。
后来也确实看到了,香嫂和租房里的每个人都打招呼,都称呼对方为“老乡”,令我一度很怀疑,她到底是哪里人?
但夜深人静时想一想,她的性格,确实在有些时候让我有种温暖到内心的感觉。
我是普通员工,工厂经常加班,幸好我虽然刚进厂,但早就熟悉了各种各样的工作环境,加班也无所谓。
那天加班到十点,回到出租房时已经疲惫不堪,甚至连澡都不想洗了,倒在床上就眯上了眼。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把我吵醒,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是有人来查暂住证。
但爬起来却又明白,查暂住证的人根本不会如此温柔,因为敲门声很小,甚至还断断续续。
我有点疑惑,起身开了门,香嫂站在门口。她穿着一件粉色的睡衣,头发散乱披在脑后,手里拿着一把钥匙对我说:
这钥匙是你的吧,你虽然是男人,但也要注意啊,让有心人拿到了就危险。
我这才记起,自己刚才回家时开了门没拔钥匙,心里非常感激,问她怎么就看到了。
香嫂没有解释,只是让我今后多注意,出门在外安全第一,然后就回了自己的房。
我被叫醒了,却再也没有睡意,于是披衣起床,在窗外的小坪里透气。
租房都是一层的平房,我和香嫂的房间又紧挨着,无意间看了她那边一眼,门口挂着一套工衣,还有一条裙子,以及一些零碎的女人物件。
但我的目光放低,却看到她房门口的地上放着几盆花。心中便想,这个香嫂还是个可人儿。
第二天下班,我和几个工友刚刚走到门口,就被后勤部的人叫住:厂门口摆着的那些花,你们帮手拉走处理掉,耽搁的时间可以算加班费。
我们几个工友一拥而上,抄起地上的花盆就往垃 圾车里丢。但其中有好几盆开得挺旺,我心里一动,就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然后整理成一个大花束,带回了租房。
还没来得及进自己家,我顺手敲了敲香嫂的房门。手刚放下她就打开了门,看到我手拿鲜花,她满脸的惊讶,更多可以说是惊喜。
我把手里的花束递给她,说是感谢她上次帮我收好了钥匙。还明说这不是花钱买的,而是从公司捡回来的。
不知道她是否相信我的话,反正她显得非常高兴。很热情地邀请我进屋坐坐。
我打量了她一下,身上还是穿的工衣,有一个扣子没扣,可能也是刚回到家,正准备换衣服时被我的敲门声打断。
我婉谢了她的邀请,说是要回家做饭。
想不到香嫂听后马上就说:那你先回屋换衣服,等一下来我这边吃饭。
我不置可否,毕竟还不算很熟,去她家吃饭有点不好意思。但我刚刚换好衣服,就听到香嫂叫我:老乡,过来吃饭了。
虽然不能随意给别人添麻烦,但也不能太清高,于是我就过去了。
香嫂炒了两个小菜,还有一个汤,倒也确实是家常便饭。吃饭的时候,她还对我说:哪天有空了,做顿家乡菜给我尝尝。
后来一段时间,我每次路过某些工厂或者商场门口时,就会下意识地看几眼门口的花卉。也确实有好几次“不劳而获”的鲜花,我都带回来送给了香嫂。
一来二去,我和她似乎就成了很好的朋友了。
香嫂每次都笑呵呵地收下了我的花,也总要重复一句“叫我吃家常菜”的话,还说自己在家里学过厨艺,烹饪技术还不错的。
只可惜这话我停了很多遍了,却一直没见她兑现。
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一个多月,我和香嫂越来越熟络,甚至有时候下雨,都会主动帮不在家的对方收一下衣服。
每当我收起她那些零零碎碎的女人物品时,从最开始的尴尬,渐渐就习以为常了。
只是,她说的家常菜,我依旧没有口福尝到。
直到我终于不记得那么回事了的一天晚上,她突然在门口对我说:明天晚上早点回来,我请你吃四川家乡菜。
第二天晚上,我没有加班回了租房。想不到,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客人,一个年龄和香嫂差不多的女人。
香嫂说她叫明媚,两人是老乡还是同事。吃饭的时候,香嫂告诉我,明媚有过两次失败的婚姻,第二个丈夫还是在婚后第二天回娘家时出了车祸丧生的。
于是,所有人都说明媚克夫,她忍受不了别人的指手画脚,却又无从解释,于是来了广东打工。
即使到了这里,明媚还是很孤僻,却和香嫂性格相投,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说的闺蜜。这不,今天晚上就把她也叫来了。
香嫂大显身手,连续上了五菜一汤,全是老乡今天从四川老家带过来的。
我这才知道自己冤枉了香嫂,她说了这么久没兑现,并不就是嘴上说说讨个人情,而是真的在等四川老家的原料。
明媚带来了一瓶红酒,我们两女一男喝着红酒,吃着四川辣味,虽然格调上不伦不类,却也大呼过瘾,吃得畅快淋漓。
我还想自己多喝点酒,免得两个女同胞喝醉了。却不料她俩竟然都是酒中高手,连我也只能甘拜下风。
一瓶红酒很快就见了底,香嫂意犹未尽,又跑去外面的小店买回来一箱啤酒,我们三个就这么推杯把盏起来。
喝到中途,我肚子有点涨,就起身去卫生间,
香嫂的卫生间果然和我这男人家里不同,不但整洁还放了一瓶香精,完全没有半点异味。
再加上她客厅和房间里的布置,如果只是看到这个“家”的样子,谁也不会想到,这竟然只是一个厂嫂的栖身之所。
我洗手的的时候,镜子里照来一副壁画,画面是一对外国男女在浴室洗澡的场景,颇有点油画风,在卫生间里却并不显得有任何的庸俗感。
再后来我回到餐桌前,乃至吃完饭聊了一阵回到了我房里,我脑海里一直浮现着那幅画。
心里在想:香嫂的心里,藏着什么故事吗?
后来,我和香嫂的友谊越发亲近,她让我叫姐,自己也那么自然地叫我弟弟。
我也才知道,姐夫在深圳蛇口码头上干苦力,他们已经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都放在老家。虽然夫妻俩都在广东,却只有过年回老家的时候才有相聚的机会。
我还未婚,但作为成年人,有时候也有生理上的某种期望。香嫂正是三十如狼的年龄,也是一个女人最为成熟的年龄,作为过来人,能够忍受这么长久的孤独吗?
但香嫂似乎从来就不会孤独,至少在我面前,她一直表现得乐观大方,脸上总是笑脸盈盈。
当时的网络电商正在如火如荼地发展,我和香嫂也都买了台旧电脑。我忙着学一些电脑知识,香嫂则更痴迷于上网购物,完全可以说,她算得上我国的第一代网购达人。
我们公司附近就有个快递公司,那时候的快递基本都会送到门口。但香嫂的快递多了,人家快递员就会先打电话给她,得知她就在附近上班,后来便请她有时间路过自取。
香嫂有时候会让我顺道拿一下,这不,那天又让我帮拿个快递。
刚好我自己也让她帮我买了一件外套,一百二十块钱,图片看上去似乎比实体店几百块的衣服还好,我心里颇有点期待,于是就答应给她拿回来。
我把两个包裹都拿回了租房,可香嫂还没有下班。我着急欣赏自己第一次网购来的衣服,却又没有经验,直接就拆了一个包裹。
包裹打开后,才知道这个包裹是香嫂的,里面是一个奇怪的东西,我拿在手里看了好久也不知有什么用,顺手就拿起里面的说明书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得了,我顿时面红耳赤羞臊不安!原来,这个奇怪的东西,竟然是女人解决生理欲望的情趣用品。
看了看拆开的包装,又看了看掉在地上的“怪物”,我马上就肯定并明白,这东西是香嫂买的。
既然拆开了,而且还是个网购菜鸟随手打开的,纸箱和包装盒都弄坏了,自然不可能恢复原样。
这下轮到我不知所措了:人家买的东西如此隐私,被你发现了该如何是好?
左思右想也无计可施,最后还是只能明说。想通了这一点,我心里反倒为香嫂鸣不平了:
一个成熟而正常的女人,虽然有丈夫,却只能靠这种外来物品解决生理需求,根本就不是笑话,更多是一种无奈的悲哀啊。
那一刻,我顿时自认为明白了香嫂的招牌微笑,那哪里是欢笑,分明是苦笑好吧。
我甚至都有点佩服香嫂了,一个来自内地山区的女人,能选择一种不伤道德的方式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何尝不值得尊敬?
换做道德不强的女人,完全有一万种方式去满足自己的需求,同时还能有金钱的收获。
当我把拆开了的盒子交到她手里时,她果然没有骂我,甚至都没有说什么,但脸上还是泛起一片红晕。
香嫂装出拿着一个稀松平常的物件一般,随手把它放在床底下,还递给我一罐可乐,像往常那样聊起今天遇到的趣事来。
我在乌沙这家电子厂也没有干太长时间,家里也催得紧,让我带着谈了三年的女友回家结婚,于是便决定辞工回老家。
因为需要提前一个月辞职,我交了辞工书就开始和很多朋友告别。
那天去了厚街,和女友腻歪了一阵,不由得就把那天拆了香嫂包裹的糗事说给了她听。
女友一听就坐不住了:这样的女人肯定不是好人,幸好我们就要回家了,要不然我可真的不放心。
天地良心,我和香嫂做了将近一邻居,两人从来没有任何的歪心思。甚至在我眼里,香嫂还真是一个可钦可佩的大姐。
但我不至于在这种话题上和女友争执,只好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香嫂也知道我要离开了,那天我下班,她也听到动静也过来我房间,在我的记忆中,这好像是她屈指可数的进我组了。
香嫂有点心事沉沉,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就有点沉默。
最后似乎装作无所谓地对我说:我可能也要退房了,去深圳蛇口,虽然不知道去了能干什么,但肯定找不到现在这样轻松的工作,却能每天和丈夫在一起……
我想了想说:这样也好,虽然我们打工是为了挣钱,但家庭的稳定、婚姻的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我的话原本无可厚非,可香嫂却又脸红了。她肯定是以为我话里有话,又想起我曾拆过的那个包裹了……
一个月后,我和女友离开了东莞,当时香嫂还没有走,她给了我一个电话,说是他去深圳后能联系到的号码,我当着女友的面小心翼翼地保存好。
第二年,我结婚后和妻子又回了广东。有一次去深圳世界之窗玩,突然想起香嫂的电话,可翻遍手机的通讯录,怎么也没找到那个号码。
妻子却在一旁说了一句:那个不三不四的女人的电话,是我删掉的……
我无言以对,虽然很惋惜不能联系到香嫂了,可也不至于因此和妻子闹矛盾。
毕竟,我自己也曾和香嫂说过:家庭的稳定、婚姻的和睦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