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门四学士之一的晁补之有个堂弟,名为载之。
既有这层关系,载之自然少不得被引荐给苏老师,时不时得到指点。
然则,苏轼发现,晁载之这小子,too young too naive,跟大多数年轻人一样,觉得自己是做大事的,遇事比较敏感,一听人家的意见,少不得就想争论几句,似乎有点不把权威放在眼里的意思——或许,这种骄傲跟他家乃为世族,人才辈出也有点关系。
(苏轼剧照)
要是换了我,碰了个这样不知珍惜的,才不管你姓晁姓赵呢,干脆就懒得理了,你这么厉害你自己玩去吧,我可教不了。
但苏轼不同,他目光如炬,高风亮节,不跟小屁孩一般见识,当然,更主要的,作为喜欢提携后进的前辈,他是不希望晁载之在作文写诗的路上,一开始就走了弯路。
因此,他给徒弟黄庭坚写了封信,让他以朋友身份,去提醒一下晁载之,还告诉小黄,别把话讲得太直,得委婉一点——
晁君骚词,细看甚奇丽,信其家多异材邪?然有少意,欲鲁直以己意微箴之。凡人之字,当务使平和,至足之余,溢为奇怪,盖出于不得已耳。晁文奇丽似差早,然不可直云尔。非为之讳也,恐伤其迈往之气,当为朋友讲磨之语乃宜。不知以为然否。
说点题外话,此段也是苏轼对作文方法的揭示,写文章,先要从简洁平和入手,慢慢再去讲其它技巧,千万不要路还没走稳就想着跑,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
对于东坡此举,王水照在《苏轼传》里评价:
……以免斫伤其年轻锐气。用心之周到细密,对友生的一腔拳拳关爱之情,千载之下,犹能感人肺腑。
之所以1000余年后,还让人动情,无非在于,他这样的人,这样的做法,实在太少了,生活里见到太多完全相反的人和事。
1917年8月23日,毛润之在信里向亦师亦友的黎锦熙一抒胸中郁闷——
近日以来,颇多杂思,四无亲人,莫可与语。弟自得阁下,如婴儿之得慈母,盖举世昏昏,皆是斫我心灵,丧我志气,无一可与商量学问,言天下国家之大计,成全道德,适当于立身处世之道……
一句话,对年轻人,要多鼓励,少打击,还得讲究方法,才能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