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我杀了人,我该怎么办,帮帮我……」
「寄北,别慌,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
男朋友早上的一通电话,似乎就此改变了一切。
当我一路赶到寄北家的时候,见大门没有合拢,便直接推门进入。
而看到屋内景象,我站在门口也不由得愣了好一会。
客厅内一片狼藉,桌椅杯具杂乱的摔在地上,看来是经过了不小的打斗,大开的窗户正有风吹动窗帘。
角落里,寄北抱膝蹲坐着,衣服凌乱,身上还粘着血迹。眼神发愣,手里握着先前给我打电话的手机。
而他的目光所看之处,大厅正中央,横躺着一具富态女性的尸体,周身是大量的血液。
而尸体的肚子上,插着一把水果刀。
我忙将大门关上,上前一把将寄北拥在怀里。
「别慌,我来了,慢慢说,发生了什么。」
我抚摸着寄北的背,直到他渐渐冷静下来,才迷迷糊糊的说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昨天半夜,寄北被一阵动静吵醒,打开房间门,却发现黑灯瞎火的客厅内有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一看见他,就快步上前揪住他的头,用一块布要捂住他的嘴。
挣扎中,两人劈里啪啦的把客厅弄的乱七八糟,慌乱中,寄北摸到茶几上的水果刀,一把插进那黑影的肚子里。
而那人似乎也在疼痛下,使了不小的力,将寄北推在墙上,竟是将他击昏了过去。
当寄北醒来,便是给我打电话之前了,那黑影,也早已变成了地上的尸体。
听到寄北的讲述,我倒是松了口气。
「没事,这就是正当防卫,一个女人深夜入侵房子被房主反杀,怎么看都是正当防卫,你没有错。」
见到尸体没有立即报警这一点大概会被怀疑一下,但也并非无法被理解,不会带来太多麻烦的。
「真,真的吗?」
寄北眼中已经含带泪水,缩在我的怀里,竟是有些发抖。
我轻轻安抚着他,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寄北,警察来之前你先换身衣服休息一下,尸体不要动,不然警察面前很容易说不清楚。」
寄北嗯了一声,呆滞地回房间换了身衣服。
很快,警车便开到了楼下。
「是你报的警?」
一名样貌老练警官看着我,眼神充满审视。
我点点头,牵着寄北,将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你是今早接到电话才赶来,而昨晚至今,你一直都呆在家里?」
我点点头,我家离寄北家有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
那警官点点头,看向地上已被揭开口罩,正在被鉴识身份的尸体,看向寄北。
「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我看了眼地上那三十岁左右的富态女人,摇摇头,「我从未见过。」
「我,我也没有见过……」
寄北似乎还是有些害怕,声音都有些颤抖。
那警官深深看了寄北一眼,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另一名警察喊了声陈队,然后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陈队听完点点头,对寄北到。
「我们暂时不知道她的具体身份,需要等进一步数据库比对信息,在此之前,许寄北先生,还是得麻烦你跟我们去警局,做进一步详细笔录,伤情鉴定,必要时协助做一次案件还原。最终确定你的话都属实的话,你基本上是正当防卫,相信不会受到刑事处罚的。」
我同样作为关联者,目击人之一,跟随传唤至警局,在不同的房间接受了不少的问话,包括我赶到寄北家的具体时间,开车走的哪条路线之类的琐碎问题,就差没问问我今早出门先迈的哪条腿了。
直到黄昏将近,我和寄北才从警察局出来。
被告知近期需要随时等候传唤,不得跨省出镜后,我们便没有受到更多限制了。当然寄北的家暂时还再被进一步调查,寄北暂时也只能先来我家住几天了。
寄北扯着我拥在怀里,终于忍不住崩溃的哭了起来。
我安抚着他,嘴里说着没事的,很快会没事的。
开车回去的路上,我想起陈队最后问我的问题:
「你对林霞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我回答说没有,即便看到了陈队给我的照片以后。
身形上来看,她很像是被口罩遮掩住面孔的,那个尸体。
我侧头瞄了一眼寄北,随意问道:
「寄北,警察都问了你什么,有告诉你闯入你家的是什么人吗?」
寄北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是一个叫林霞的健身教练,就我办过卡的那个健身馆,见过几次,但并不认识。」
「看来是通过你注册的家庭信息找上门来的,警察对此怎么说?」
寄北摇摇头,似乎警察并没有透露很多细节给他。
见他心情较差,我没有再多问什么,一路安静的回了我家。
这种看上去线索就比较明显的正当防卫案件,警察处理起来会很快的,顶多接下来两三天,也就有消息了。
只是这两天里寄北始终闷闷不乐的,神情有些恍然呆滞,但当我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他又总是用没事来搪塞。
在我忧心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警察上门了,是陈队和另一名警察。
「警官,这是上次的案件有结果了?我们没事儿了对吧?」
我笑脸迎了上去,但陈队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倒是看向了寄北。
「许寄北,我们这次来主要是确认一个问题。」
「你上次说的跟本案死者林霞不认识,确定属实?」
陈队的眼睛直直盯着寄北,她口中所谓的问题,根本不是疑问句。
寄北似乎注意到我看去的询问的目光,身体竟是一抖,脸色唰的白了不少。
「我,我说过了,我不认识她!」
寄北声音都大了些,但其中藏着的异样连我都能听出不对劲。
陈队没什么反应,只是点点头,拿出一份文字资料和几张照片。
第2章
『林霞,卡尔多健身馆的在职健身教练,半年前入职。而你在一年前办理健身馆的卡,并每周两次的频率参加私人健身课。』
「虽然你说只是见过几次,但从照片上给的信息来看,好像不仅仅如此?」
我和寄北一齐看向桌上的照片,有两张是监控录像的截图,里面赫然映着寄北和林霞手牵手正要从大厅内出门的样子。
八天酒店的前台大厅摄像头?我顿时一阵气血上涌,忙压制心情,看向其他照片。
有三张是微信聊天的截图,看样子是从林霞手机里调出来的,正是和寄北的聊天记录。
几句宝贝,几张露骨的性感照片,已经足够让我失去理智了。
而最近的几句话,正是她死亡的当晚。
「宝贝,今天我女朋友不在我家过夜我一个人好孤单哦……」
「好啊亲爱的,我今晚就来陪你,你可别指望今晚能休息!」
跟了一个好色的表情包。
后面还有几句写了什么,我已经不需要看了。
我平静的看向寄北,等着他开口说些什么。
他脸色煞白,突然咆哮一声,抓起桌上几张照片就把它们撕成碎片,嘴里一遍遍喊着我没有,这些都是假的!
陈队冷静的看着寄北,没有阻止他的意思。等到他安静些了,才开口道:
「你知道我们带来的不可能是唯一的原件。比起关心你的私生活,我们了解到的是,你们并不是陌生人,而且你是知道那天晚上林霞会来,但是她死在你的手里。这恐怕就不能当做正当防卫的意外了。」
「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要杀她了吗?」
陈队倚靠在沙发上,死死盯着寄北。
寄北拼命的摇着头,语无伦次的说着「不是我!我没有!」
而后又转头看向我,「你别误会,我和她没有的,我们只是……只是……」
「够了,别说了。」
我无力的窝在沙发里,只感到有些疲惫。
似是少了些耐心,陈队站起身,
「既然在这你不愿意聊,那我们换个地方吧。」
说着,她便示意另一名警察上来带走寄北。
许寄北急的眼角泛红,不住的边往后缩,边摇头喊着真的不是他。
他到底还是个头脑简单的少年啊。
我也站起身,看向陈队道:
「警官,你看他现在这状态明显不对,搞不好真的在,在杀人这事情上有什么情况呢,这样,你在给我们点儿时间,我们把事情弄明白!你肯定一直监视我们的,跑不了,跑不了。」
陈队一挑眉,竟是没说什么话便点头同意了。
「那就等你们的回复,我们还会再来的。」
她说完便转身,和同伴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也不知道是戏谑还是同情,亦或是警告。
「就算再有什么不幸的事情,暴力和违法犯罪,都会受到必要的处罚,你明白的吧?」
我点点头,这是在提醒我面对头顶多出来的青青草原,不要做什么过激的举动。
当屋内再次回归安静,我看着一地的照片碎片,和不敢正眼看我的寄北,叹了口气,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说说吧,绿帽子戴都戴了,你总得让我知道什么时候,怎么戴上的吧。」
许寄北沉默了好一阵,没有再做隐瞒。
从他和林霞认识的一个月后,共进了一次晚餐,之后便越来越频繁的联系,明明没有上她的私教课,却在认识一个礼拜后,就发生了关系。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最终苦笑一声。
「事到如今,你告诉我,她是不是你杀的?」
许寄北说了声是,随即疑惑道:「这不是已经是事实了吗?可我真的,她没有我家钥匙,我不知道那黑影是谁,然后她就突然袭击我,我才……我才……」
他说到这里,似是有些委屈,又像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些害怕的看了我一眼,随时被诬陷杀人,和被相恋一年的我发现出轨,两件事在一起让他不知道如何面对我了吧。何况死的那个正是他出轨对象,这下嫌疑很难洗清,警察大概会从各种角度寻找动机来定罪。
我站起身,有些无力的走回房间,头也不回的对他说:
「你接着住在这里吧,不会赶你走的,还有不少问题,我就不问了,让我静静。」
身后,许寄北似乎喊了我一声,但我没有搭理他,重重的将房间门关上,冲着天花板狠狠的大吼了一声。
我无力的咋在床上,大声的哭了起来。
相恋一年的,我最爱的男孩,短短一周的时间就背叛了我,我如何能不伤心!
我放肆的哭喊着,然后咳嗽了起来。
咳着咳着,我的声音比起在哭,更可以说是在笑,放肆的笑。
我边笑边咳嗽,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上面正在进行着录音。
我停止录音,然后手指滑动音频,从某一分钟开始,剪掉,然后删除。
我晚上没有呆在家里,去酒吧狠狠的喝了几瓶,震耳的音乐声在耳边回荡,我短暂的忘记了所有事情。
直到第二天我醉醺醺回到家里时,许寄北担忧的问我昨天去了哪,打我电话怎么不接。
我这才上摸下摸,手机丢了。
没错,手机丢了。
所以不久后,我的录音被不知道什么人在网上传播开来,我在微信里和朋友吐槽自己被绿了的消息记录也被发了出去。
那传播的人用开玩笑的口吻放肆做着评论,一时间引来不少的转发和评价。杀人犯,出轨男的评论四处乱飞。
到了晚上,许寄北的手机已经被打到关机了,陌生人加他的微信好友,备注问可不可以花钱买他的时间,他的朋友家人纷纷责问他怎么回事。
出轨本就是个人的丑闻,而当附加上却有属实的杀人犯头衔时,这个丑闻就成了新闻,尤其是“知情人士”爆料死者就是出轨对象的时候,网上的案件推理便层出不穷。
许寄北蜷缩在地上,手机被他扔到了远处,这时的手机对他而言,仿佛是索命的魔鬼。
而他,甚至连责怪我的底气都没有。
看着他现在的狼狈模样,我有些想笑,却有些笑不出来。
他是我曾经那么喜欢的男孩。
那么阳光开朗,那么帅气。
我上前将他抱在怀里,嘴里说着「别怕,我会站在你身边的。」
现在的我,是唯一一个可以只给他温暖怀抱的人了。
但是我没有说对不起,也没有说原谅你,这个拥抱,只是我对曾经的他,所残留的爱意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