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耀六年(263 年)。
刘禅坐在宫殿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那份投降文书,手指在羊皮纸上按着,都留下了湿漉漉的汗印。
光禄大夫谯周呢,穿着青色长衫,衣服上还沾着清晨的寒霜,他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刘禅身边了。
轻声说道:“陛下,当年微子离开殷商保全了百姓,如今您归降曹魏,也能保住益州十万百姓的性命。”
宫殿外,传来士兵拆卸蜀汉旌旗的声音,谁能想到,有这么个人,是诸葛亮亲自提拔起来管教育这块的官员。

谁又能想到,他花了整整三十年时间,悄无声息地织就了一张大网,而这张网最后竟把国家拖向了灭亡的深渊。
建兴二年(224 年)的时候,诸葛亮刚当上益州牧,就把谯周招到自己的幕府里做事了。
谯周啊,他是巴西谯氏家族的人。
他爹以前专门研究《尚书》,还精通各种经典著作和图谶纬书之类的,所以谯周从小就在儒家思想的氛围里长大。
可他做的事确实太过分了,当他走上太学的讲台时,却悄悄改变了教学内容。
他讲解《出师表》的时候,故意略过 “亲贤臣远小人” 的警示,反而大谈《老子》里的 “知足不辱”,对台下的学生说:“北伐连年用兵,百姓的负担实在太重了,不如休养生息,让大家过上安稳日子。”

蒋琬执政的时候,谯周升职为 “典学从事”,相当于蜀汉的教育部总长。
他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太学教材里所有关于 “兴复汉室” 的内容都删掉了。
原本《出师表》中 “还于旧都” 的壮志豪情,被替换成了 “天命有常,守分而已” 的消极论调。
他的学生陈寿每天抄写《仇国论》的草稿,后来陈寿成了《三国志》的作者;罗宪担任巴东太守时,竟然禁止士兵阅读兵法,说什么 “学武不如学农”。
这种 “去理想化” 的教育改革,让蜀汉的年轻一代逐渐忘记了 “汉贼不两立” 的初心。
延熙十年(247 年),谯周的学生开始在官场担任重要职位。
陈寿做了观阁令史,处理公文时频繁引用 “量力度德” 的理论,反对姜维北伐;罗宪成为太子舍人,在东宫教导刘禅的儿子时,只讲 “明哲保身” 的方法。
宫廷的宴席上,官员们不再讨论如何北伐复兴汉室,而是攀比谁在蜀地的田庄更多,谁家里的歌姬舞技更精湛。

诸葛亮留下来的法治精神,就在这种所谓 “务实” 的氛围中慢慢消失了。
延熙二十年(257 年),姜维第九次北伐失败,谯周觉得机会来了。
他仿照《出师表》的骈文结构,写下了《仇国论》,把蜀汉称为 “因余之国”,曹魏称为 “肇建之国”,宣称 “大难将作,天人播越,不得复同”。
表面上看是在讨论小国如何自处,实际上是否定 “兴复汉室” 的合法性,把诸葛亮的北伐说成是 “贪功冒进”。
这篇文章很快在成都传开,甚至被刻在了城门上,百姓们开始议论:“或许曹魏真的是天命所归吧?”

刘禅读了《仇国论》之后,不仅没有斥责谯周,反而升了他的官,让他做光禄大夫,位列九卿。
这释放出一个明确的信号:朝廷不再以 “兴复汉室” 为目标了。
从此,蜀汉朝堂的辩论主题从 “如何北伐” 变成了 “如何自保”。
姜维请求出兵,被要求 “每年用兵不超过一万,粮草准备不超过十天的用量”;大臣们上奏,必定提到 “体恤民力”,却再也没人提起 “先帝遗志”。
曾经充满理想主义的蜀汉,渐渐被 “偏安躺平” 的思潮笼罩。
谯周在《仇国论》中反复强调 “天命有归,不可以力争”,把曹魏的强大归因于 “天命” 而不是实力。
这直接动摇了蜀汉的立国根基 —— 刘备集团本来是以 “汉室宗亲” 的身份号召天下的,如今自家的 “教育部总长” 却宣称 “天命已失”。

老百姓开始相信 “改朝换代是天意”,军队的士气一落千丈,就连姜维的北伐大军,也常常被后方以 “粮草不足” 为由限制行动。
景耀六年(263 年),邓艾偷渡阴平的消息传来,成都上下一片震动。
此时蜀汉还有姜维的五万大军在剑阁坚守,南中霍弋的三万精兵随时可以支援,甚至还可以迁都南中继续抵抗。
但谯周在朝堂上大声疾呼:“陛下如果归降曹魏,魏国必然会分封土地给您,百姓也能免受战火之苦,这是上策!”
他避而不谈君臣大义,只说 “保全百姓”,让反对的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 谁反对投降,谁就是 “不顾百姓死活”。
刘禅投降当天,谯周的学生们迅速投靠了新朝。
陈寿在整理《三国志》时,把谯周的劝降行为美化成 “全国为上之策”;罗宪镇守永安,接到投降命令后立刻归附曹魏,后来成了晋朝的重要将领。
这些曾经受谯周教诲的官员,早已把 “忠君报国” 看作迂腐的思想,把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奉为真理。

当他们穿着晋朝的官服在洛阳街头行走时,没有人记得诸葛亮在《出师表》中写过 “亲贤臣远小人”,更没有人记得 “兴复汉室” 的理想。
蜀汉的灭亡,表面上看是军事上的失利,实际上是理想的崩塌。
谯周用三十年的时间,在教育系统中培养 “务实派” 官员,在舆论场上传播 “天命论”,在国家危机时刻鼓吹 “投降有理”。
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在消解蜀汉的立国根基,让一个曾经充满理想主义的政权,沦为了精致利己主义的牺牲品。
当谯周在西晋朝廷接受封赏的时候,距离他入职蜀汉教育部已经过去了四十年。